艾勒特.米拉爾爵士那近乎“豪邁”的宣言簡直就如同墜入湖面的一塊巨石——整個賽場都如同炸開了一樣。錯愕、震驚和突如其來的狀況一下子令所有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大多數一開始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但當他們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之後,全都像是炸了窩的螞蟻似的詫異!
或許在這個世界上的其它角落,“比武”和“決鬥”是兩個近義詞,但是在騎士之鄉的都靈王國,其中所蘊含的意義是任何一名貴族都絕對不會混淆的——前者僅僅是友好的比試,爲了某種目的挑戰;而後者對於任何一名騎士而言更等於一場“儀式”。
雙方以決鬥的名義許下賭注和誓言,輸的一方等於“戰敗者”,可以向他們的家族所要贖金並且不會被任何人指責——甚至當場斬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光輝十字啊……這、這究竟是怎麼了?!”
“愛德華.威特伍德子爵,南方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位領主?”
“我聽說過,就是那個托爾尼爾.貢佈雷騎士的侍從——就是他砍了那個殺害賽拉爵士兇手的腦袋……等等,他怎麼成了號角堡領主了?!”
整個賽場陷入一片混亂,人們議論紛紛的相互大呼大喊着,大多都是爲了兩件事情——艾勒特爵士難道瘋了嗎,還有這個愛德華.威特伍德子爵究竟是誰?!
“您真的確定要進行一場決鬥嗎——我希望您能夠三思而後行。”原本還站在臺階上的海牙堡主教面色有了些變化,肅穆的看着在賽場中央耀武揚威,似乎十分得意的艾勒特.米拉爾爵士:“如果稍有不慎,就會引起瀚土城和海牙堡之間的仇恨,那絕不是神所期待的!”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與瀚土城和米拉爾家族無關。”傲然的艾勒特直接笑着回答道,只讓海牙堡主教面色一沉,堪堪壓住了自己的憤怒——這個狂妄的小子,難道你死在了這裡,瀚土城伯爵不會向海牙堡報仇嗎?!
“並且。這並不是一場毫無理由的決鬥——我得到了來自光輝十字的啓示,唯有這樣莊嚴而神聖的方式,能夠顯現出我對艾倫.克溫小姐無與倫比的愛意!”看到那一張張驚詫萬分的表情,艾勒特一下子有了種無與倫比的快感。朝着坐在看臺上那倩麗的身影深深一鞠躬:“而我將用勝利,來證明着一切!”
坐在看臺上的艾倫同樣慌了——從小就被按照騎士培養的她當然清楚決鬥的涵義,六神無主的眼睛左顧右盼,緊緊的抓住身旁父親的肩膀,帶着幾分哀求的聲音:“父親……”
“不要說話。”奧托.克溫子爵反倒無比的平靜。穩若磐石般坐在那兒,卻將女兒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你不想要知道他究竟願意爲你付出多少嗎,我相信這會是最好的機會——接受南方最強盛的家族發出的挑戰,這對他而言同樣是一次考驗!”
緊張萬分的金髮少女只好將目光重新轉向了賽場中央,此時的艾勒特.米拉爾反倒不着急了,悠閒的騎在馬上等待着——如果那個叫愛德華的傢伙害怕了不敢出來,那就等於自己贏了;如果他選擇迎戰,那就等於要和瀚土城爲敵,就算自己再怎麼說沒關心,自己那小心眼兒的父親也肯定不會輕易罷休的!
“我還以爲您已經忘了我們的約定呢。”看到從人羣中步行走出來的愛德華.威特伍德。艾勒特嘲諷的笑了笑:“我尊貴的子爵大人,您的馬去哪兒了?”
這時候在場的所有騎士和觀衆們才注意到這個身掛聖樹騎士團紋章的黑髮騎士——身上的鍊甲看起來有些破舊了,黑色的罩衣上還能看到不少淡淡的血跡以及被刀劍撕破的地方,推開了擋在前面的騎士走了出來。
“在都靈——很可惜我是坐船來到海牙堡的,沒能將戰馬一起帶來。”毫不在意的輕笑了一聲,隨即還有些誇張的朝艾勒特行了一個鞠躬禮:“比不上尊貴的艾勒特.米拉爾少爺如此富有,我之前還聽說您的戰馬丟在了璨星城,以爲您會和我一樣呢,看來還真是我見識淺薄!”
“當然,您完全不用考慮我的問題——我相信對一位騎士而言沒有戰馬陪伴的話實力會大打折扣的。尤其是像您這樣優秀的騎士更不用多說!”
冷哼一聲的艾勒特嘴角有些抽搐,像是十分不屑的從直接從馬鞍上翻下身來,輕輕抖了抖手中的佩劍:“你放心,就算我輸了也不會用這麼蠢的理由——沒有戰馬的騎士依然是騎士。尤其是米拉爾家族的後代更是如此。我們世世代代上百年,都無數次腳踏大地與多米尼克人戰鬥過了!”
“愛德華.威特伍德子爵,讓我們用各自的劍來完成決鬥吧!”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的艾勒特側着身子,鋒利的長劍平舉指向愛德華,明亮的劍鋒在驕陽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簡直就如同太陽一般的奪目。劍柄也是理所應當的奢華。鍍金的護手上還雕刻着精緻的花紋,三顆紅寶石與一枚中央位置的鑽石共同組成了光輝十字的形狀。
“這柄劍名爲‘大地守衛’——米拉爾家族的傳家之劍,曾經斬下過不止一個多米尼克人的頭顱。”這位米拉爾家的大少爺十分得意的笑了笑,顯然是聽到了周圍人驚羨的聲音:“打敗我,它就是你的了!”
“恐怕我的武器遠遠比不上您的。”愛德華緩緩的將“璨星”拔出了劍鞘,深灰色的劍身彷彿影子般在陽光下毫無痕跡:“但同樣對我非常重要——因爲這是一份很貴重的禮物。”
“那就祈禱你那位朋友能夠在這時候保佑你吧!”艾勒特突然發出大喊了出來,手中的長劍帶着刺眼的光線猛然舉起,在清晨溼潤的海風中猛然斬向還站在原地的愛德華。
夾雜着死亡氣息的凌冽劍芒幾乎是貼着愛德華的鼻尖劃過,躲開半步的愛德華右手腕猛然一翻,帶着輕輕的一抹笑意刺向艾勒特的下顎。
他想殺了我嗎?!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恐的艾勒特下意識的低頭含胸,強行將刺出去的劍鋒揮下,盪開了愛德華的攻勢。彷彿還心有餘悸的他剛剛想要擡頭,卻又看到那柄灰色的利劍已經再一次從頭頂劈下!
“鐺——!”劍鋒的撞擊聲幾乎快要刺穿了艾勒特的耳朵,甚至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愛德華手中那柄平平無奇,好像連拋光都沒有的騎士長劍,居然能夠和米拉爾家族的“大地守衛”這麼猛烈的撞擊連一處缺口都沒有?!
但是已經容不得他再去多想了,那鬼魅般的黑髮騎士已經再一次撲了上來,那連影子都看不清楚的劍鋒甚至讓艾勒特都不敢過多的靠近,忽閃忽現的劍影簡直就像是魔法一樣……不、不是魔法,那似乎帶着某種節奏?
“做好準備了嗎,艾勒特.米拉爾爵士?”愛德華輕鬆自得的微笑着,嘴角慢慢向上揚起:“宴會開始前的熱身和準備都已經結束了。”
“你說什麼?!”艾勒特目光一滯。
“我是說……表演開始了。”輕輕的舔了舔嘴脣,愛德華玩味的打量着他,右手輕輕一抖,灰色的劍鋒只留下了無痕跡的殘影:“讓我們跳一支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