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在呼嘯,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整個塔林隘口的狂風之中,煙霧和塵埃在山谷之間四處瀰漫着,根本沒有人還能夠分得清方向——已經投入了全部力量的雙方都已經徹底絞殺在了一起,揮舞着手中的長劍短矛,用盾牌狠狠撞向對方,一面面戰旗之下,是誓死不退的軍團士兵和英勇剽悍的蠻族武士們,在用盡最後一口氣將對方送下地獄!
帶着輕裝步兵們守在營寨內的小個子羅賓早就不在乎什麼體力了——從拿起手中的戰弓那一刻開始,手中的箭矢就沒有停止過射擊,痠痛的肩膀和被弓弦撕爛的拇指更是像早就被忘了一樣。站在他身旁的旗手和傳令兵更是將命令拋之腦後,和所有的弓箭手一樣拼命的炒敵人的中軍傾瀉火力,送去一片片漆黑的“死亡陰影”!
“裝彈——,發射!”早已聲嘶力竭的旗手扯着乾裂的嗓子大聲喊道,手中的旗幟再一次揮下,所有的輔助步兵們根本看都不看,將木箱子裡的石砲和引火劑陶罐取出來,機械的裝載在發射架上打出去,然後繼續裝彈。
一顆顆呼嘯着從天空落下的烈焰與轟擊全部砸在了蠻族大軍最後面的位置上,慘死在石砲和烈焰之中的屍骨簡直成了一條漫長的“隔離帶”——不是被石砲轟擊得骨肉分離,就是在烈焰中活活燒死。可怕的跡象同樣在逼迫着這些蠻族武士們除了進攻之外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選,明知道前面是陷阱卻還依然堅持着向前發起衝鋒。
他們不能後退——因爲後面就是他們的故土,抽掉光了所有青壯武士的赤馬氏族聚落之中只剩下了婦孺和老人,一旦讓這些都靈人衝過塔林隘口,等待整個氏族的只有毀滅!
而就在隘口的最末端,發狂了的巨怪們還在兇悍的肆虐着——這些原本被赤馬氏族的大酋長給予了厚望的怪物,現在卻成了致命的一擊,讓隊列密集的蠻族大軍傷亡慘重。而過於狹窄的塔林隘口也讓這些怪物們沒有任何可以去的地方。
怒吼聲,廝殺聲,震顫心膽的咆哮。刀劍碰撞的激昂……狂風般的鳴奏曲在這狹小的山谷中久久不停的演奏着,竭力維持着陣線的士兵們拼了命在向前推進——盾牌、匕首、斷矛、頭盔、拳頭甚至是牙齒,都成了他們手中的武器,在陷入了狂熱之中的廝殺之中。所有人都已經忘記了何爲恐懼!
“進攻,進攻,爲了愛德華.威特伍德大人——!”高舉着黑底紅十字旗的路德維希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口號,飄揚的戰旗下,這個兄弟會刺客表情比所有人都要瘋狂:“衝啊,天佑都靈——!”
“天佑都靈——!!!!”
整齊劃一的吶喊聲。戰旗下的騎兵們彷彿是奔騰的洪流,從左翼的最末端直插敵人的右翼,彷彿是最最鋒利的多米尼克彎刀一樣,劈開了那原本看起來無比密集的陣線,將整個蠻族大軍前後徹底鑿穿!
原本僵持的戰局,在這裡成了扭轉的關鍵點——飄揚的黑底紅十字旗,變成了在戰場上最鮮亮的顏色,哪怕這面旗幟早已是鮮血淋漓!
“黑底紅十字旗,是愛德華大人!”衝在最前面的侍衛隊長一斧頭劈中了面前蠻族武士的腦袋,揮舞着他那還在滴血的斧頭指着遠處煙塵滾滾下的旗幟:“衝鋒。衝過去——!”
這時候幾乎整個塔林隘口的人都看到了,那面在敵人大軍中橫衝直撞的旗幟——軍團士兵們歡呼着,揚起手中的盾牌拼了命朝着那面旗幟的方向衝過去,彷彿一個個全部都發了狂一樣,不斷的有人倒在雪地裡,後面的士兵們就會直接越過去,在一個個倒下的屍骨身上向前推進。
儘管每一步都在滴血,儘管每一步都不停的有人倒下,但是戰局已經在扭轉了——傷亡慘重的蠻族武士們在重裝騎兵們的穿鑿之中被撕扯的四分五裂,根本無法組成有效的防禦擋住騎士們手中的長劍和身下的戰馬。陷入瘋狂的他們僅僅是在無序的廝殺着。在盾牆的推擠之下被慢慢放幹了血。
只有一千多殘餘的赤馬氏族本部的氏族武士們,在赤馬大酋長的號召聲中聚攏在他的身旁,保衛那面還在迎風招展的氏族圖騰,組成密集的園陣抵抗着騎士和中軍一輪又一輪的衝鋒——哪怕是落在頭頂的箭矢和石砲。也沒能讓這些驕傲的武士們退縮半步!
他們已經不報希望了,但是內心的驕傲和古老氏族的自豪選擇了死戰到最後一刻,而不是像其他的蠻族戰士們那樣陷入徹頭徹尾的瘋狂,亦或者潰散着四處逃亡,背後中箭,變成恥辱的孤魂野鬼。
雷霆滾滾的馬蹄聲。充斥在耳邊的嘶吼,空氣中瀰漫的血腥與煙塵,瘋狂的廝殺一刻也未曾停歇——只有堅持到最後一刻,堅持到對手崩潰纔是這場戰鬥最後的勝利。
幾乎就在奔騰的騎士們快要衝到中軍的時候,古老的戰鼓聲隆隆作響,而後滾滾煙塵從蠻族大軍的左翼奔襲而來——敵人最後殘留的蠻族騎兵已經捨棄了擊潰愛德華右翼的機會,決定先解決這支徹底擊潰了蠻族右翼的騎兵了。
顯然他們也已經察覺到,這支都靈軍隊的統帥就在這支騎兵隊裡面!
幾聲沉重的悲號聲從戰場的不遠處傳來——兩頭被石砲命中了眼睛的巨怪在血流如注的倒在了地上,而在營寨的方向,所有的弩炮還在一刻不停的傾瀉着火力,在戰場上炸開一片又一片絢麗奪目的火花。
而這些已經不能決定戰局了,在山坡的平緩處緩緩整軍的騎士們,目不轉睛的看着遠處朝他們狂奔而來的蠻族騎兵們沉默不言,只是將手中早已滿是蹦口的利劍舉起,身下的戰馬也沒有再嘶鳴。
此刻的愛德華渾身是血,頭盔早就不知道丟在了哪裡,手中璨星一揮,在地上留下半月狀的血跡。
黑色的通孔望着遠處那個帶着羊角盔,表情悲壯的赤馬大酋長,愛德華此刻卻只有一種莫名的輕鬆,還有些許的無奈。
如果異地處之的話,自己可能也是和這個傢伙一樣的結局啊……莫名的傷感讓愛德華都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長長嘆了口氣。
根本無法遏止住軍團攻勢的蠻族大軍正在一點一點的崩潰,哪怕那些剽悍的蠻族武士們再怎麼瘋狂,也已經擋不住這洶涌如潮的洪水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身旁的弟兄被都靈人變成屍體,大軍一點一點的被分割殆盡。
而始終堅守在營寨中的輕裝步兵們,這時候也終於投入了戰場——這支最後的生力軍成了壓倒天平的最後一個砝碼,塔林隘口的荒原上,到處都是潰散的蠻族武士們,被從後面發起衝鋒的戰旗軍團一點一點的屠殺着,再也無力迴天了。
僅剩的這支蠻族騎兵成了整個戰場上唯一的“異類”,幾乎是逆着潮流,向戰旗下愛德華所站的位置發起衝鋒,不斷的有騎兵倒在衝鋒的路上,卻始終沒有崩潰,異常頑強的堅持着向前逼近。
他們想要的,或許僅僅是一個壯烈的死亡而已——當偉大的野心凋零,僅剩的只有不甘和最後的堅持。
“騎士團——”愛德華面色平靜的舉起了璨星:“去拿走屬於我們的勝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