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了——赤馬氏族在雙塔要塞前陣亡的兵力上萬,更多的戰爭部落也紛紛選擇了逃亡,再也沒有能力組織起對雙塔要塞的任何威脅,哪怕是給他們機會,這些已經沒有了目標和首領的蠻族武士們,也絕對組織不起下一次的進攻了。
太陽從東方升起,赤馬氏族的圖騰就被掛在了雙塔要塞的城牆上,一旁被豎起來的槍尖上插着格拉古的頭顱——面頰青白的赤馬氏族酋長瞪着灰暗的眼珠,彷彿還在眺望着遙遠的赤馬峽谷,現在卻成了戰旗軍團勝利的標誌。
就像每一次戰鬥結束之後一樣——戰旗軍團的士兵們把陣亡弟兄的屍骨都給收集了起來,堆放在提前挖好的土坑裡面,上面蓋着他們各自百人隊的旗幟,圖騰旗幟和槍矛、盾牌一類的戰利品。
所有的戰士們在土坑周圍列隊,一聲不吭的低着頭,直至看到愛德華將第一個火把扔進去,才紛紛拄着劍單膝跪下,在熊熊烈火之中爲那些死去的弟兄們祈禱,祝願他們能夠早日升到星空神國,徹底告別這個殘酷而又艱難的世界。
這並不算多,但卻是他們能爲逝去的人們所做的唯一的事情了,低着頭輕輕的吟唱着《光輝箴言》中的篇章和語錄——對都靈人而言,死亡並不是結束,葬禮更像是一場送行。每一個活着的人都將會在臨死之前得到光輝十字的審判,決定他究竟是墜下地獄,還是升入星空神國。
“首席百夫長到現在都還沒有醒。”看到愛德華臉上稍稍一變的表情,暫時頂替萊賓努斯的第一旗團旗手趕緊解釋道:“隨軍來的醫生說他受的傷很重——肩胛骨上的皮肉裡面陷進去好幾塊碎鐵環,到現在都還沒有取出來。”
愛德華默然的點了點頭,但沒有再說什麼——事實上他也做不了什麼,現在整個要塞當中看起來似乎什麼都不缺,但是任何一個軍隊當中永遠都缺合格的醫生。
一場戰爭真正的死傷,往往是在戰鬥結束之後——瘟疫、感染、疾病、污水、腐爛的食物……任何一樣都能夠讓一支軍隊崩潰瓦解!
尤其是這種嚴重的傷勢又缺乏足夠的消炎手段,能夠活下來的機會幾乎是微乎其微——哪怕是有馬可·塔斯克和小女僕安潔拉兩個巫師在。戰旗軍團能夠拿出來的治療手段不見得會比別人強多少。
而愛德華能夠知道的,也只有燒開的酒、火焰和溫鹽水這麼幾樣而已——曾經是病人並不等於就會治病,更何況還在這個手段匱乏的時代,人們能做的只有默默地祈禱光輝十字不要這麼快的把他從這個世界帶走而已。
“告訴那幾個醫生。無論如何盡一切可以治好他,不管需要什麼儘管開口。”愛德華緩緩開口道:“他不僅僅是軍團的首席百夫長,也是軍團的英雄,我們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旗手點了點頭默默轉身離開了,愛德華也沒有再佈置任何任務——收拾傷員。收集戰利品,修復城牆……這些工作對於戰旗軍團的士兵們而言早已是爛熟於心,過去的半個月當中他們始終都在重複着這些工作,自然也不用過多的吩咐。
而就在要塞這片仍舊還是一片平靜,甚至連中午都沒到的時候,要塞哨塔的衛兵就傳來消息,城門外出現了幾個舉着部落圖騰的騎兵,自稱是來自瀚土城周圍部落的使者們,想要向“首席掌旗官”大人祈和的。
聽到這個消息的愛德華臉上立刻露出了幾絲瞭然的笑意,隨即同意的點了點頭。倒是一旁的銀髮巫師有些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他終於知道愛德華說的“戰利品”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就像愛德華之前進攻鷹巢河谷的原因一樣——整整三百年的時間,歷代的瀚土城公爵所做的當然不可能只是一個一個剿滅瀚土的戰爭部落和那些野蠻氏族,而是在不斷的將這些蠻族部落納入了自己的統治之下,並且從他們的領地當中招募士兵,徵集糧食和牲畜供養自己的軍隊。
最好的例子就是貝里昂——在他擔任瀚土城公爵的時候最喜歡徵召這些蠻族武士爲自己作戰,而後去平定那些叛亂和暴動的氏族,因爲花費的代價小,而且也可以避免因爲從領地內抽調太多的勞力而讓耕地荒廢。
之前這些戰爭部落藉着瀚土城叛亂紛紛放棄了向瀚土城效忠——或者說他們原本的效忠對象就僅僅是貝里昂一個人而已,於是在格拉古帶着蒼狼氏族的名義進攻雙塔要塞的時候,這些部落紛紛選擇了投靠赤馬氏族。其中不乏是因爲之前的貝里昂剝削的太狠,而新任的瀚土城公爵又只是個“孩子”,難免被人小看。
而現在格拉古已經死了,赤馬氏族已經徹底完了。這些部落當然不會爲了格拉古去陪葬,重新投靠瀚土城公爵成了他們眼中“最好”的選擇。
雙塔要塞的城堡大廳內,坐在主座上的愛德華特地換上了首席掌旗官的全套裝束——滾邊大氅,赤紅色罩衣前扣着鍍金腰帶,頭頂的黑色馬鬃盔和他的黑髮相當的稱。所有到場的戰旗軍團將領們也都特地換上了他們僅有的好衣服,拼命把頭盔擦得鋥亮。
就連艾倫也特地換上了她唯一帶來的一身禮服——也就是在她成年禮的那天穿過的女騎士裝束。淡金色的頭髮披散在肩頭,緊緊的腰帶將那優雅的曲線襯托得淋漓盡致,湛藍的眸子比藍寶石還要清澈,讓站在前排的幾個旗團長都忍不住把目光移開,狠狠嚥了咽口水。
面對執意要這樣的小妻子愛德華當然也不可能拒絕,但是他也明白艾倫想要這麼做也是爲了自己好。
站在大門外的幾名海牙堡騎士驕傲的吹響了號角,整整四個百人隊的士兵們全副武裝的在大廳外排成兩排,舉槍持盾而立。十幾個戰戰兢兢的部落使者和首領們就在那一雙雙能夠殺人的目光當中走進了火光通亮的大廳,顫顫巍巍的跪伏在了愛德華的面前。
“我知道你們來是打算做什麼,所以不用多說了。”還沒等他們開口,坐在主座上的愛德華就已經揮手打斷:“你們的叛亂讓我麾下數千名士兵白白犧牲了生命,讓整個瀚土城承擔了巨大的損失,你們以爲只要擺擺樣子我就能全忘了?做夢!”
“可、可那都是格拉古的所作所爲,我們都只是被逼無奈……”立刻有人很是委屈的開口道:“當然,我們確實不該背叛瀚土城,但……”
“你們從一開始就不該有這樣的念頭!”愛德華表情冰冷,但很快還是稍稍緩和了些:“當然,尊貴的瀚土城公爵安森·馬爾凱魯斯殿下是仁慈而又慷慨的,我是他的臣子——看在殿下的面上,我可以寬恕你們的背叛,但是需要你們爲瀚土城的一切損失賠償!”
“糧食、牲口、木材、礦產……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你們承擔,除此之外各個部落都必須派出相應人數的戰士,爲瀚土城公爵效力,去征討殿下的敵人!”
說到這裡,愛德華突然站了起來,嚇得幾個跪在前面的部落使者整個人都癱倒在地,黑髮騎士卻只是冷笑:“我最後提醒你們一次,任何膽敢收留赤馬氏族的人,都會以叛徒處置——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