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血水流淌在排水溝裡,染紅了下水道半個都靈城的大屠殺,讓整個城市都變的安靜了,安靜的就像是一座宏偉的陵墓。
往日裡曾經對戍衛軍團不屑一顧,對那些穿着破舊罩衣士兵們指指點點的,驕傲的“都靈子民們”,現在卻溫順的像是一羣予取予求的綿羊,當那些簡陋的武器指向他們,哪怕是腰纏萬貫的商會會長,也會謙卑的跪倒在一個乞丐出身的年輕士兵面前,用自己身上所有的家當去爲自己贖命。
整個戍衛軍團完全變成了貝里昂·馬爾凱魯斯的私人軍隊,這支被擴充到了將近六萬人的軍隊在街道肆無忌憚的橫行着,徹底變成了一羣蝗蟲,執行着“貝里昂大人和王國的意志”——將自己放在了王國的前面,足以證明他已經狂妄到了何等地步。
首先是平民,然後是那些著名的富商,各種有錢有勢的人們,以及名下擁有大批財產和地產的低階貴族們,各個工會——巫師、工匠、糧食、綢緞、遠洋……各行各當在“貝里昂的意志”之下被剝奪了所有的財產,一個接着一個被帶走,至於他們的命運是什麼,沒有人能夠說得清。
反抗從未停歇過——從東城區到西城區,烈焰焚燒着每一個街道,血肉模糊的屍骨越堆越高,但換來的卻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大屠殺。即便是某些極有號召力的年輕貴族們,在面對數量驚人的戍衛軍團士兵和整個王國最精銳的騎士團,也和一隻會反抗的兔子沒什麼區別。
死亡就是一場無與倫比的盛宴,整個馬爾凱魯斯山丘上的都靈貴族們彈冠相慶,古老的都靈王國終於回到了過去他們的父輩們曾經無數次提起的模樣,他們再一次成爲王國唯一的主人——他們,纔是真正驕傲的都靈子民,其餘的不過是一羣賤民,一羣爲他們提供所有需要的一切的賤民!
米內斯特家族的宅邸變成了一片廢墟,所有珍貴的收藏、書籍、財富、產業……全部都被所有的都靈貴族們洗劫一空。精緻的噴泉花園也被士兵們一把火燒成了灰燼,什麼都沒有剩下。
“要用最最猛烈的手段,徹底清洗被骯髒和污穢所浸染的都靈城,讓她變成原本聖潔的模樣!”每一個衝進平民家中。猙獰着一手舉着劍,一手舉着火把的士兵們都在喊着這句口號:“爲了聖潔的都靈!”
而爲了聖潔的都靈——搶劫、縱火、姦淫擄掠、恃強凌弱……全部都是“必要的”手段,對於這些出身地痞和貧民窟的都城戍衛軍團士兵們,貝里昂無比的慷慨,甚至允許他們將“繳獲”而來的財富截留一半。上到每一個旗團長,下到剛剛“入伍”的新兵,每一個都拿到了這位掌璽大臣的賞賜,“忠心耿耿”的執行着貝里昂“神聖莊嚴”的使命。
盛大的晚宴,肆無忌憚的酒會,奢靡的假面舞會……馬爾凱魯斯山丘上每一個豪門權貴的家族盡情的享受着摧毀了大半個都靈城之後聚集起來的財富。雖然在他們看來這根本就是盛世即將到來的前兆。
所有人都在翹首以待着,等待着賀拉斯陛下徹底嚥氣,貝里昂帶上王冠加冕的那一刻——所有的權力,整個王國的財富,所有的實權都會像一塊巨大的蛋糕一樣擺在他們的面前。任由他們去切割拿走。
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至少在這些世家貴族們的眼中,是他們幫助貝里昂贏得了王冠,自然貝里昂在擁有了王座之後需要給他們“理所應當”的回報。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着,將來海馬港的貿易份額應該歸屬於哪個家族,如果貝里昂“陛下”要派遣一位總督去南方,誰更有資格前往,就像是他們已經擁有了整個王國的大權了一樣。
至於聖樹騎士團——不過是一羣東境的鄉巴佬罷了,分他們一點殘羹剩飯都是對他們的賞賜,想要讓高貴的都靈人把權力分給他們,除非光輝十字降臨才行。
能夠讓他們爲王國效勞。都是無上的榮幸——居然還指望着分享權力和財富?難道他們不知道什麼是犧牲精神嗎,難道他們不懂得應該這世間的一切都應該分享給偉大而高貴,真正的都靈貴族嗎?
而就在整個都靈城的貴族們享受着這繁華盛夏的時候,統帥着整個瀚土城軍團的小王子安森·馬爾凱魯斯已經在都靈城的路上了。
自然。都靈城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都靈城在燃燒,在哭泣,我的首席副將!”軍營大帳內的小王子將佩劍直接扔在了桌子上,憤怒的盯着還在那兒看地圖的格林·特恩:“而我們還在幹什麼,一個城鎮一個城鎮的向前走,像是烏龜爬一樣——我要進軍都靈城。不是去參加貝里昂的加冕儀式!”
“但如果您想要得到屬於您的加冕儀式,就必須爭取到整個王國的支持——我們正在一個一個的拿下所有沿途的城鎮,如果貝里昂企圖叛亂,他們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您的身後。”儘管同樣是心煩意亂,貝里昂還是儘可能的爲小王子解釋着:“而愛德華正在爲您爭取米內斯特家族和整個南方,如果王家艦隊能夠向您宣誓效忠,我們就可以……”
“企圖叛亂——如果你把他在都靈城做的事情都叫做企圖叛亂,那你到告訴我什麼纔算是謀反?”安森忍不住咆哮着:“難道是要把整個都靈城都燒成灰燼嗎?!”
“只要他還沒有戴上王冠,賀拉斯陛下還沒有前往星空神國,就還不能稱之爲叛亂。”首席副將誠懇的說道:“我知道您現在的情緒很激動,但是我們不能因爲意氣用事,就讓整個局面都……”
“我現在只問你一件事——我們還要多長時間,才能抵達都靈城?”安森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還要多長時間我才能看到貝里昂那張可惡的臉?!”
“大概是兩週的時間,快一點可以壓到十天——我們已經走完大半的路程了,剩下的幾個城鎮您甚至不用親自前往,他們就會主動來向您投靠的。”格林·特恩嘆了口氣,猜測似的說道:“畢竟您纔是賀拉斯陛下的繼承人,而貝里昂早在幾十年前就輸給了賀拉斯陛下,真正支持他的人,只有都靈城內的大貴族們,剩下的這些小城鎮的權貴都是被盤剝的對象。”
“那就把時間壓到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內就前往都靈城,這是我的底線。”安森開口道:“一個星期內,我就要看到馬爾凱魯斯山上的王宮!”
“一個星期——恕我直言,那樣的話或許您身後的這支軍隊可以辦到,但是王家艦隊呢,戰旗軍團呢?”格林忍不住開口道:“如果愛德華沒有說服米內斯特家族的話,那我們豈不是……”
“那就只能說明他失敗了——要麼讓他自己帶着軍團和我們匯合;要麼我就只能看成是他背叛了我。”小王子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的決絕:“希望不會是那樣——否則我絕不會手下留情,即便他是我的侍從武官,而我也相信他是絕對不會做出背叛我的舉動來。”
格林·特恩還能說什麼,默默點了點頭:“那麼,一個星期後,我們就抵達都靈城。”
“一個星期後,抵達都靈城。”小王子同樣點點頭:“然後,和貝里昂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