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愛德華進入密道之後,小心翼翼的馬可便趕緊把暗門關上,拿着一盞從房間裡順手取來的燭燈走在前面,順着這條狹長而又只能一個人通過的密道走去。
愛德華亦步亦趨的跟在這位銀髮巫師的身後,一言不發的四下掃視着——這個密道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僅僅是狹窄而已,每走一段都放置着一個可以取走的燭臺,曲折蜿蜒的甬道複雜的好像是蜘蛛網一樣。
黑髮少年稍稍留神了一下,僅僅是剛走了不到兩段路,他們就至少遇上了四處可以折返的岔口,或是向上或是向下,更多的則是通往其它的方向。而走在前面的馬可卻沒有半點猶豫或者停下來觀察方向的舉動,僅僅是時不時回頭,像是在確認愛德華沒有走丟似的。
事實上馬可比愛德華還要緊張,這個聖樹騎士團的侍從似乎從塔斯克祖宅跟自己出來之後就極少說話,每一刻都在一言不發的四下觀察着,臉上還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對方並不信任自己,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馬可忍不住笑了笑自己的愚蠢,難道自己就會相信他了嗎?
“您好像一點兒也不好奇,爲什麼我會知道那個房間暗門在什麼地方。”銀髮巫師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一邊在前面引路,像是聊天似的說着:“以及……爲什麼我會對這裡的暗道這麼熟悉。”
“不,其實我很好奇。”愛德華面無表情的回答道:“但是你現在打算告訴我了,不是嗎,我尊敬的馬可·塔斯克巫師?”
“很有意思的說發,不過倒是說對了。”馬可倒是也沒有否認,笑了笑朝身後的黑髮少年說道:“我曾經爲了抵債——當然是因爲什麼欠債我就不說了,幫琉璃玫瑰設計過許多特殊的小機關,能夠讓天井上升的滑索,某個特殊的暗門,亦或者……”
“藏在牀頭的鐐銬?”
“您可真是風趣,但那個是吉莉小姐要我幫忙裝的,她特別喜歡玩這種調調——爲這個她欠了我一個人情。”馬可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容:“我可是好好享受了一把那個大人情呢!”
“琉璃玫瑰裡的女孩兒並不是每個都像那位吉莉小姐一樣身價不菲,許多姑娘們一晚上可能需要接待幾個客人;亦或者某些身份特殊的大人物不方便直接出現在這裡,所以暗道是必須的。”銀髮巫師輕聲說道:“而參與設計的我十分清楚這些暗道通向哪些房間,亦或者如何打開哪些門。”
“所以這裡的人都和你關係十分要好。”愛德華開口說着,心裡多幾分瞭然的冷笑:“因爲你手裡攥着這個把柄?”
“我更願意稱之爲‘小秘密’——當然您說的沒有錯,雖然姑娘們都清楚我身上沒幾個銀幣,但她們依然願意和我保持友誼,給我幫忙,因爲我手裡有不少的‘小秘密’,當然也包括她們的。”馬可小小得意了一下:“而這些‘小秘密’比黃金白銀更值錢。”
“當然,要是拿‘小秘密’來要挾這些可愛的姑娘們,那可就太不明智了,反正只要她們清楚我知道就足夠了,這就是朋友的開始啊——只屬於兩個人的寶貝。”馬可突然停住了腳步,右手在牆壁上摸索着,白皙的面頰上帶着神秘的笑:“那種些微的褻瀆感,反而更能誕生真摯的友誼呢。”
“我感覺好像開始有些喜歡你了。”愛德華突然微笑着說道,他突然好像有些明白那種不和諧的感覺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了——這個馬可·塔斯克,跟自己還真是有些許相似之處:“或許某天我們也能成爲朋友。”
“您可真是過獎了。”馬可露出了十分受用的表情,右手終於碰到了一塊鬆動的牆磚:“不過現在,還是讓我先請您看一場表演吧。”
銀髮少年張開了自己白皙的右手,閉着眼全身放鬆的將手掌貼合在牆壁上,從那塊牆磚向上一直滑動着。隨即整面牆壁都“活”起來了,所有的磚塊彷彿變成了忠心耿耿的門衛,順着他手掌劃過的兩側迅速移動着。不到十秒鐘的時間,一面封堵的牆壁就變成了精緻的拱門。
“真是精彩。”愛德華笑着鼓了鼓掌:“能跟我講講看嗎,關於這個魔法的原理什麼的——對於這些東西我一向很好奇來着。”
“只是個小把戲而已,根本上不得檯面的。”儘管這麼講,馬可依然還是露出了幾分微笑,朝着愛德華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您要找的多米尼克巫師就在這個房間裡了,請恕我直言……您最好還是小心點兒。”
“這個可用不着你說。”愛德華稍稍撇了撇嘴,隱約回憶起了那位有些讓他失望的巫師:“只要這位邪惡的巫師先生不會搓火球,就沒什麼可怕的。”
這個房間明顯比愛德華剛剛待的要奢侈的多,不大不小客廳居然還有兩個分開的房間。馬可將食指抵在嘴脣上示意他小心,然後指了指正對着的一扇門:“您要找的那個多米尼克巫師就在那個房間,不過也請您注意安全。”
“有守衛?”愛德華朝着另一個房間的門瞥了一眼,馬可默默的點了點頭:“您放心,我不會離開這裡的——但是如果您不想讓那個巫師跑掉的話,先解決最重要的那個更合適,您說呢?”
“我會很期待看到你逃跑的。”愛德華嘴角揚起一笑,隨後便把轉回頭,慢步走了過去。門並沒有上鎖,黑髮少年無比從容的開門進入然後背對着關上順便鎖死了。
真是個無比小心的傢伙啊……馬可無奈的歪着腦袋笑了笑,銀色的髮梢下一雙眸子緩緩的遊移到另外那扇門上,白皙的右手握住了門把手,用力一擰。
“不過我也是個很小心的傢伙呢,愛德華·威特伍德。”
………………耳邊傳來門打開的聲音,老索恩趕緊擡起頭,他身上披着血旗兄弟會的斗篷,稍微大了些的兜帽讓他差點兒沒能看清楚來的人是誰,鋒利的短刀已經反握在了右手才發現巫師那一腦袋銀髮:“馬可大師,您怎麼會在這兒?”
“噓……千萬不要大聲說話,這裡現在太危險了。”作爲血旗兄弟會裡唯一的巫師,外加首領科爾特斯的副手,這些兄弟會的成員們當然都認識他,更不用說這個老索恩了:“我是偷偷來的,明白嗎?”
“明白,就和您當初瞞着米內斯特家把我安排在這兒一樣——兄弟會怎麼可能相信那些貴族老爺們呢!”老索恩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瞭然的笑容:“您現在過來,是不是告訴我到了最後關頭了——終於到了復仇的時候了,對吧?!”
“哦……這個當然沒錯,我們應當復仇,血旗兄弟會就是爲了復仇而誕生的!”馬可勉強笑了笑,點點頭讓對方保持鎮定:“但是這種可怕的方式……我覺得我們還是應當比較慎重纔對,而不是那麼魯莽。”
“什麼意思?”老索恩瞪了馬可一眼:”您是說……我們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會!但是……你們不是巫師,不清楚那玩意兒有多可怕,那絕對是魔鬼的玩具,不是凡間的人類可以控制的了的。”馬可緊緊按住老索恩的肩膀,表情要多真誠有多真誠:“相信我,兄弟會是正義的力量,是受到了光輝十字祝福的,我們不是魔鬼的走狗。”
“科爾特斯……他是個優秀的領袖,但他被那羣該死的貴族老爺們給誤導了,他受到了魔鬼的誘惑,一個讓他,還有兄弟會所有人得償所願的誘惑,但我們都是光輝十字的信徒,信仰的虔誠與否,不就是看我們在誘惑面前是不是能夠堅持嗎?”
“我們應當復仇,但絕對不是使用這種魔鬼的力量。”馬可和他雙目對視着,聲音越來越低沉:“爲了這次的復仇計劃,我可以爲之犧牲生命,但我們必須……拯救科爾特斯,我們不能讓他死後無法升入星空神國,變成孤魂野鬼!”
“……是這樣沒錯,您說的有道理。”老索恩徹底被馬可說服了:“我們得拯救科爾特斯大人,兄弟會不能失去他。那麼怎麼做——要不把那個多米尼克巫師燒死怎麼樣?也許光輝十字能夠明白我們的虔誠,然後原諒科爾特斯的靈魂。”
“我有更好的方法——阻止他,讓這個可怕的罪行無法實施,這樣應該纔是最正確的措施。”馬可拍拍他的肩膀:“我找到了一個可以阻止他的人,但是我得想辦法獲取他的信任才行,而想要獲得他的信任,就必須和你借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儘管說——只要是能幫到科爾特斯的,都沒問題。”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可是……”馬可緊抿着嘴,晶瑩的淚滴從面龐上滑過,帶着哭腔看向老索恩:
“你的腦袋,能不能借我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