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冰原北洲有兩條路,一條是從臨海關坐海船經西海過去;另一條就是從陸路走,從臨海關向北,途經陽平關、清華城和北海關,到達相思海,越海過去就是北洲地界。臨海關向來是東洲重兵防護之地,是東洲防禦西洲的要塞,兵馬達十萬之衆,守備崔家瑞更是當代名將,從臨海關走根本就是癡人說夢。那麼只好走陸路,雖然路程長了許多,但至少安全方便係數更高些。但問題也隨之而來,走陸路並不是一馬平川,崇山峻嶺不少,在當今東洲,盜賊馬匪頗多,更有些連軍方都沒辦法剿除。可惜這被後世稱爲“亂世四公子”的幾個人根本就沒想那麼多,打着遊山玩水的旗幟招搖地走着,連無語被通緝的事都忘了。
炎龍歷三八二零年十一月十六日,也就是從臨海關逃出後的第二天,四個衣着光鮮的少年公子小姐帶着一個跟班乘着一輛馬車開始了逃亡……
“今天天氣不錯,挺風和日麗的……”車頂上岑岑盤膝而坐,在那不知唱些什麼,看上去倒是很高興的樣子。旁邊紅杏袖手站着,臉上就兩個字——幸福。
無語坐在外面駕着車,腦子裡卻在瞎想,這個岑岑真是怪的,看上去那麼瘦弱的樣子,居然還跑去車頂吹風。那個紅杏更不知所謂,傻頭傻腦地陪她發瘋。
秋天裡中午的陽光是最溫暖的,車子在無數道金色光芒下緩緩地行駛着,看上去就像是富家子弟聯袂出遊。官道上行人不多,都是些爲生計奔忙的生意人。沒人正經觀察這個隊伍,因爲他們忙着趕路,誰會想到那駕車的人是全大陸通緝的天字第一號欽犯呢?
“你不好好駕車,老是嘆氣幹嗎?”豪鬼坐在車尾,正在觀察着周圍的動靜。
無語頭也不回,頂了一句,“廢話廢話,我這麼個人見人殺的‘亂武星’坐在最顯眼的位置上,難爲你們怎麼想出來的。”
依露就坐在他的身後,車上的掛簾已經拉起來了,讓外面帶着泥土和草葉氣息的空氣得以在車內流通。“哎喲,那麼依無語公子你的意見呢?”
“當然是我坐到車裡去的。你們不覺得我坐在外面目標太大了嗎?”
“那我就來跟你解釋解釋吧。首先呢,咱們五個人是裝做出來遊玩的,這點你沒反對,事實上這麼做的確有好處,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其次呢,既然是遊玩的隊伍,當然得有下人伺候的,這個你也同意吧,那麼你覺得你該弄個什麼身份呢?我們四個人都穿得漂漂亮亮的,隨便哪一套都是至少五十金幣的,閣下你那一身醒目獨特的遊俠乞丐裝似乎更像是下人穿的吧?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我記得你好象是我的終生打工人員呢。呵呵……”依露有條不紊地列舉着,言辭裡的高興和臉上的得意表情在陽光下是那麼的惡毒。
無語很是苦惱,一肚子火沒處發,狠狠地拿馬鞭抽馬屁股。馬兒跑了起來,車子也顛簸了起來。
紅杏在車頂穩穩站着,根本不在乎,可是岑岑卻感覺晃得厲害,他伸手按住岑岑的雙肩,罵道:“喂喂,你給我老實點啊,慢點慢點,岑岑坐不穩了。你這馬伕怎麼這麼不專業的?難怪當個遊俠都不過關,老是做見習的。”
“那麼多廢話,要不你下來,咱們換換。”
“呸,我打小就是坐車的,從來不開車。”
“……老鬼你來,我開了老半天了,咱們換。”
“哦?不好意思,我也沒駕照的,不會開。”
“……那麼岑岑……”
“呸呸,虧你好意思開口,有男生在,怎麼好意思讓女生開車?”
“……那麼……得得,依露你別瞪我,我知道你不會換了。”
“哎喲,還是無語你細心會疼人哪。”
聽說上輩子造孽,這輩子就得還。唉,我上輩子一定欠了他們很多錢。這都是些什麼人哪?兩個啥都不會做的太子,一個光會唱歌的小妞,還有一個吸血鬼,怎麼都讓我趕上了呢?我這輩子真辛苦啊,下輩子會不會好點呢?無語又一次深刻反省着。
“馬兒哎,你慢些走你慢些走哎……”岑岑樂呵呵地還在唱。
她的歌聲還真不是吹的,雖然只是個普通的小調,到了她嘴裡立刻變得生動活潑了起來,其他四個人對此倒是一點都沒反對意見。
————————————我是分割線————————————馬車慢慢走着,豪鬼發現了問題,“要小心了,路上都看不見人了,估計前面有問題。”
“岑岑,下去吧,看起來是有點不對勁。”
“不要,這裡位置好,看什麼都方便。”
一隻響箭突然從道旁樹林裡傳出,緊接着一陣鑼響,“嘩啦啦”,從樹林裡,草叢裡,突然閃出百十來人。一個個手持兵器,紅砂塗面,竟是一羣強盜。
無語笑了笑,“接下來就是唱山歌了。”
四個人還沒明白過來,就聽對面一匹馬上有人在唱:“呀呀呀,此山是我開,哦哦哦,此樹是我栽,呀呀呀,要從此處過,哦哦哦,留下買路財,牙間半個說‘不’字,一刀一個,管殺不管埋——不管埋!”邊唱邊耍着手裡那把大刀,揮舞了幾下,有那麼點氣勢。
依露笑着點頭,“哎喲,還挺壓韻的,唱功不錯。”
岑岑更是樂得忘形,手裡直鼓掌,高聲叫着:“喲喲,好啊,再來一個。”
那領頭的在馬上一晃,差點摔下去,勉強坐穩身體,高聲大喝:“喂,知不知道咱家是幹什麼的?”
五個人都搖頭,岑岑小心問了一句,“不是賣唱的嗎?我這有二兩銀子。”
領頭人又是一晃,強打精神坐好,“老子是山賊!聽懂沒?山賊!”
五個人點點頭,岑岑又問:“然後呢?搶錢嗎?我們沒什麼錢的。放我們過去好嗎?”
碰上這麼個不懂事的小女孩,那領頭的也覺得很鬱悶,但是他看見岑岑那模樣,賊心沒退,色心又起,“沒錢也行,你留下,老子放他們過去。”
“好膽!”紅杏一聲低吼。
“要不我留下?可以嗎?”隨着一個輕佻聲音的傳出,一個金黃色人影從車內閃出,纖手一按無語肩頭,借力飛起,就那麼站在馬頭上。
依露出場,果然與衆不同。一羣匪人就見那馬頭上突然站出個美女來,全身一片金黃,在陽光下更是風姿綽約。那臉、那胸、那腿,無一不讓這一羣大老爺們流出口水,一個個直眉瞪眼,在這些強匪的腳下,在他們的意識之外,漸漸出現了一片水窪……
領頭人更是目不轉睛地盯着,讓無語他們聯想起叮着臭鴨蛋的蒼蠅。“行……行……”他連說話都口吃起來。
依露依舊笑得如百合綻放,“哎喲,那得看大爺您的本事了。”說完聲音轉厲,右手打個響指,一簇黑色火焰躥上纖如白玉的指尖,在陽光下竟是詭異非常。
匪人們**了,眼見着如同女神般的美人手裡居然放出火來,人人心裡都恐懼了起來。無知產生恐懼,他們之中誰都不曾見過西方的法術,就連東洲秘術師的道術也是完全不瞭解,現在眼前女人突然活生生地賣弄這麼一手,誰都驚得呆了。
依露非常滿意他們的反應,隨手將火焰甩出。那火焰不比她給紅杏療傷時的火焰,隨着依露的甩手,在空中劃出一道黑色光芒,砸中地面。“轟”地一聲爆響,地面上憑空出現個深達三尺的土坑,坑裡還在冒着絲絲白煙。
場面安靜了。那羣匪人被她這一手完全震驚,根本不知該做何反應,一個個表情怪異。而無語他們四人則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依露的表演。
“鬼呀——”不知是誰突然扯了一嗓子,聲音淒厲,就像是看見了怪獸似的,完全走聲了。隨着這如鬼哭狼嚎般的叫聲,人羣就像有人在熱油鍋里加了水似的,突然沸騰了。轉眼間,一羣百十號人狼奔豕突,紛紛逃竄。
依露很是鬱悶,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有這麼漂亮的鬼麼?”
“你就是!”三個男生斬釘截鐵。
“你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只有那個領頭人不爲所動,咬着牙,臉上青筋迭爆,依舊狠狠盯着他們。
豪鬼點點頭,“不錯,這還像是領導樣子,總算有點膽量。”
紅杏不無得意地說:“看見沒?我這東洲的人可不是都那麼菜的。”
依露更加泄氣了,轉身跳回車內,“怎麼回事呢?這個傢伙還真有點強悍呢。”
岑岑好心地建議:“就放了他吧,他的歌唱得還是很不錯的。”
無語看着那個領頭人,雙眼雖然大張着,卻像是看在遠方,似乎沒有聚焦,心中一動,左手一按車框,彈了起來,一腳撐上馬背,橫過三丈距離,到了領頭人的馬前。
那個領頭人仍然張望着,根本就沒理他。
無語笑了,“呵呵,這傢伙果然有意思哈。一、二、三!”
四個人看着無語突然笑出聲來,摸不着頭腦,又見他在數數,可當他數到“三”的時候,那個領頭人身體一晃,摔下馬來。原來早已是暈了。
五個人同時大笑起來,笑得肚子都痛了。
“氣死我,這傢伙把我東洲的臉全丟光了。”
“真難爲他怎麼當的領導啊。”
“這大叔真逗,不做演員真是可惜了。”
“我就說麼,怎麼還有男人比我強的。笑死我了……哎喲……哎喲……”
“哦?無語,你在幹嗎?”
“搜身!”
“搜身?”
“呸,這個窮鬼,出來打劫都不帶錢的,現在的boss怎麼老不出東西呢?”
“都是這麼設定的了,要不大家就都有錢了。”
“呸,就二十兩銀子……先說好,這錢我收了。”
“你收就你收吧,下次出了裝備歸我。”
“素質,同志們,注意素質啊。”
“別素質了,咱們連伙食費都快沒了。”
“走吧走吧,爭取多碰幾個boss。”
“出發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