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蝶聞着沖人的酒氣,不由微微皺眉,輕聲對玲瓏道:“去熬完醒酒湯來!”
玲瓏答應一聲,急忙去了,樂小蝶扶着馬奔將他帶到自己的房間,扶他到牀上躺好。
不等樂小蝶起身,馬奔先一步將樂小蝶一把抱住,醉眼朦朧道:“小蝶,不要走,好不好?我答應你,我誰也不會娶,我只想要你一個人!就算是大汗的命令也不行,要麼他殺了我,要麼讓我娶了你!”
樂小蝶見馬奔的確是喝醉了,只好順着他說道:“好了,馬大哥,我不會走的,我就守在你身邊,一會兒醒酒湯來了,你乖乖喝了,在這裡睡一覺,你娶不娶親的事,咱們明天再說!”
誰知馬奔卻認真起來,緊緊抱着樂小蝶,固執的道:“我等不到明天了,就今天說,小蝶,你嫁給我吧,我保證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就算是多倫草原的第一美人我也不要,哈哈,那個什麼葉赫公主,就是來給你提鞋也不配!她要是敢來糾纏,我就宰了她!”
馬奔說的氣勢洶洶,眼睛裡真就冒出一抹兇光來,駭了樂小蝶一跳,喝了酒的馬奔終於還是露出了沁爾汗王庭的王者霸氣和強悍,此時,他早已不是樂小蝶所認識的那個沉着穩重有些發悶的馬奔大哥,他是沁爾汗的大王子,禾木別苑的主人英哲王阿古拉!不管樂小蝶承不承認,他的地位和出身就那麼明擺着在那裡,誰也無法抹去!
樂小蝶眼眸裡一片幽深,伏在他的胸前,卻感到離他那麼的遠,遠的充滿了陌生感。
阿古拉還在那裡吶吶自語,表示着要娶樂小蝶的決心,樂小蝶一聲不吭的任他抱着,心裡暗自嘆氣。
忽然門外傳來宮女的聲音:“啓稟大王子,索步德和莎琳娜御女求見!”
阿古拉躺着沒有動,門外的宮女又稟告了一遍,阿古拉大怒,抱着樂小蝶翻身坐起,對着門外大聲道:“滾!”
樂小蝶眼眸一轉,輕聲道:“既然來了,不妨見見,這莎琳娜御女消息可靈通呢,你前腳剛走,她後腳就來找我,告訴我你要娶多倫的第一美人葉赫公主,剛剛我還半信半疑,沒想到你回了也這麼說,看來是真有此事了!”
阿古拉聽樂小蝶這麼一說,頭腦忽然有些清醒,他微微一怔,繼而申辯道:“小蝶,不是的,我不是想娶葉赫公主,你聽我解釋!”
“等着聽你解釋的人正等在門口呢,你見還是不見?”樂小蝶冷冷對阿古拉說道,小臉一片陰霾之色,似乎真就拈酸吃醋了!
阿古拉聞言,臉色一黑,繼而道:“讓那兩個女人立刻來見本王!”
“是!”門口的宮女應了,戰戰兢兢下去傳話,要不是收了莎琳娜的銀子,她早就跑的沒影了,怎沒可能在此時來打攪大王子。
不一會兒,就聽得外面環佩叮咚聲響,房門打開,索步德扶着莎琳娜跌跌撞撞的走進來,一見到阿古拉就一起跪倒在地,哀聲哭道:“求英哲王爲奴婢姐妹做主啊,今天差一點,奴婢就見不到英哲王了!”
樂小蝶冷眼從一旁看着,並不答話,本來莎琳娜素日裡頗有謀斷,不成想今日因爲輸給了樂小蝶,急欲扳回局面,竟然沒有好好觀察如今的形勢,就一頭撞了進來,不是她樂小蝶不給她們活路,是她們自己眼瞎找死!
“哦,你們倒說說,如何就差一點見不到本王了?”阿古拉坐在牀頭,不怒自威,一雙寒眸盯着地上的兩朵嬌花,聲音低沉問道。
莎琳娜看到站在阿古拉一旁的樂小蝶,再看看阿古拉的臉色,登時清醒了,她剛要攔住索步德,不成想索步德已經跪爬幾步,靠近了阿古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稟告英哲王,奴婢今日在花園無意間遇到其其格御女,本想同她一起賞花,誰知,她不但不許我們賞,還打了奴婢,並把莎琳娜姐姐推入池塘中,意欲取她性命,幸好姐姐被救的及時,不然,可真就見不到英哲王了,您不是誇讚姐姐如同牡丹花嗎?奴婢真替英哲王害怕,姐姐這朵牡丹花差點就被其其格給掐死了!”
索步德說道後來,已經潸然淚下,看向阿古拉的眼光卻發嬌柔可憐,一張鵝蛋兒饒是梨花帶雨,極盡柔弱!
阿古拉聽了,眯了眯眼,低下頭來,看着索步德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索步德看到靠近自己的阿古拉,他黝黑的眸子宛如深潭,裡面光華瀲灩,似乎帶了無窮的吸引力,心裡不由怦怦跳了幾下,當下嬌羞的道:“奴婢說的都是實情,王爺如不信,可問問門外的宮女便知!”
此時,跪在地上的莎琳娜卻眼眸一暗,她忽然開口大聲道:“王爺,妹妹說的不對,奴婢是不小心掉下水的,是其其格御女將奴婢救了上來,本來奴婢過來是想向其其格御女道謝的,又誰知,妹妹見王爺在其其格御女房中,一時間起了嫉妒之心,纔會出此妄語,企圖冤枉其其格,還請王爺看在她對王爺一片真心的份上,饒過她這一回吧!”
索步德聽了莎琳娜的話,不由大驚,她急轉過頭來,怒聲道:“莎琳娜,你什麼意思,說好了一起來大王子麪前告狀,你怎麼能倒打一耙,將我陷入困境?原來你纔是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居然藉此機會剷除我!我看你是打錯了算盤了!”
索步德說着,轉回頭來,痛心疾首的對阿古拉道:“英哲王,是奴婢瞎了眼,居然聽了莎琳娜這個賤人的蠱惑,來這裡陷害其其格,主意都是莎琳娜出的,奴婢不過是從犯而已!”
“夠了!你們兩個賤人,居然趁本王不在找其其格的麻煩,你們有沒有看清楚自己是誰?什麼貌比牡丹,你們連其其格一個腳趾頭不如!第一日進我別苑的門,我就警告過你們,要想在禾木別苑興風作浪,純粹就是自尋死路,阿古拉平生最恨的就是因爲爭風吃醋不擇手段的女子!你們居然無視本王的命令,還想陷害其其格,真是好大的膽子!來人,將這兩個賤人關進暴室,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放出來,也不許任何人探望!”
阿古拉說着,就地擡起腿,對着索步德當胸就是一腳,索步德慘叫一聲,被踢得飛出一段距離,摔到地上昏死過去。
嚇的莎琳娜跪在當地,瑟瑟發抖,繼而她轉頭衝着樂小蝶不住的磕頭道:“其其格姑娘,是我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們這一回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樂小蝶清涼的眼眸瞟了一眼嚇的面無人色的莎琳娜,對她暗暗冷笑,這女人太過狡猾,要是不加一小懲。只怕以後還會回來找麻煩,當下,她閉了嘴巴,默不作聲!
門外當值的侍衛已經進入房中,托起昏過去的索步德,架起莎琳娜向外就走!
莎琳娜驚恐的看着阿古拉和樂小蝶,眼中充滿哀求之意,她一邊掙扎一邊哭泣道:“大王子,奴婢錯了,請大王子看在我父親薩仁頭人的份上,繞過我們姐妹吧,以後我們再也不會找其其格姑娘麻煩,請大王子饒命啊!”
兵士並沒有聽到阿古拉撤回命令的聲音,便腳下不停的拉了她們出去,莎琳娜一直不停的哭喊和哀求,以至於嗓子都喊啞了,直到那聲音越來越遠,再也聽不見!
阿古拉此時已經收回目光,轉頭看着樂小蝶道:“對不起,小蝶,她們都是大汗給的,並不是我要的,你不喜歡,我就都打發了,請你不要生氣!”
說完,阿古拉還要伸手抓住樂小蝶,樂小蝶卻急速的退開身子,離他一段距離,繼而低聲道:“大王子不用和奴婢說對不起,是奴婢逾越了,在這王庭中,權力向來最大,即便是親情也需爲之避讓,是奴婢不自量力了,大王子今天飲多了酒,玲瓏馬上就端醒酒湯來,請大王子用後,讓宮人扶您回寢宮休息吧!”
“小蝶,我都說了,她們不是我想要的,我心裡唯有你而已,你爲什不相信我?”阿古拉眼睛裡赤紅一片,瞪的大大的緊緊盯着樂小蝶,痛心疾首問道。
“大王子,您心中有誰,想誰,都與其其格無關,若大王子真的憐惜奴婢,就請大王子早日放奴婢出宮,離開王庭,回到家鄉去!”
樂小蝶退後幾步,躬身給阿古拉施禮,眼眸裡一片決絕,若不趁此機會,斷了阿古拉的念想,以後,只怕更難收拾!
阿古拉被徹底激怒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樂小蝶,眼眸裡一片痛苦之色,他想上前扶起她,腳步挪動了一下,繼而又收回來,大聲對外吼道:“去給本王殺了那兩個賤人,立刻,馬上!”
此時,玲瓏已經端了醒酒湯來,剛剛走到門口,阿古拉見了,暴怒道:“給我倒了,不喝!”
玲瓏登時嚇了一跳,從來沒有見阿古拉發這麼大的火,繼而轉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樂小蝶,不知他們倆人到底在唱什麼戲,但是,她知道倆人定然是發生了很大的矛盾和糾結,不然也不會讓一向穩重的馬奔如此失控。
玲瓏口裡應了一聲,又看了樂小蝶一眼,樂小蝶微微點頭,玲瓏便端着醒酒湯下去了。
阿古拉臉色陰沉,情緒激動,坐在牀上,默然不語,樂小蝶仍舊跪在地上不發一言,良久,阿古拉長嘆一聲,低聲道:“小蝶,你到底要我怎麼辦?莫不是我開了膛,挖出心來讓你看看,你纔信我?”
樂小蝶聞言,擡起頭來,眼中一片清明,輕聲道:“馬大哥,你知道樂小蝶心中所思所想,又何必苦苦相逼!你既然回了草原,一切就由不得你了,這,只怕你早就想到了!我要的,你給不了,我也要不起,放了我吧,也是放了你自己,我會永遠記住你這位可敬可親的朋友,大哥,否則,你再固執己見,我不希望將來我們之間陌生的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阿古拉聽完樂小蝶的話,心痛的難以自己,他起身來到樂小蝶身旁,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暗啞着嗓子道:“小蝶,我不想逼你,我要的是你的心甘情願,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不會強人所難,你要走,我成全你!只要,你永遠都不要忘了我!”
樂小蝶眼中泛起輕霧,點頭道:“馬大哥,謝謝你,認識你,是小蝶之幸!”
阿古拉一聲長嘆,伸手挑起樂小蝶的下巴,在她額頭印下深深一吻,既然放開手,轉身踉蹌着向門外走去。
樂小蝶想要扶他,他卻推開她,硬聲道:“我沒有喝醉,我清醒着呢,小蝶,不用管我,你好好休息吧!”
樂小蝶只得止住了步,看着阿古拉走到門外,未等阿古拉走遠,就聽有宮人喊道:“大汗駕到!”
阿古拉腳步一滯,接着就地跪倒朗聲道:“兒臣阿古拉恭迎大汗聖駕!”
樂小蝶也急忙跑出來,跪在阿古拉下首,低頭垂眉,很是恭敬的樣子。
大汗幾步走了過來,見到阿古拉大聲道:“英哲王,有內臣報,你爲了其其格那丫頭,居然要殺本大汗給你推選的御女可有此事?”
阿古拉恭敬道:“父汗所說不假,兒臣的確是要殺兩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即便這兩個女子是父汗所賜,但是,既然她們進了兒臣的禾木別苑,就是兒臣苑內之事,怎好勞動父汗大駕,豈不是小題大做了嗎?”
孛兒大汗眼睛一眯,旋即睜開大聲道:“這兩個女子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們是額爾古草原頭人薩仁的女兒,雖然是庶出,但是俱都長的傾國傾城有絕色之貌,本汗爲了補償你這些年在外的清苦,才選了她們進入苑中,即便你不喜,也不該殺了她們,她們的父親每年爲王庭進貢的牛羊無數,金銀上萬,是我王庭不可或缺的糧袋,你怎能殺了她們二人,引起薩仁頭人的不滿,繼而心生二意,豈不是得不償失了嗎?”
阿古拉聞言不由擡頭疑惑道:“既然大汗知道這兩個女子的由來,爲何沒有派人告訴兒臣,若是大汗不來,幾乎要讓兒臣犯了大錯,既然大汗親自來給她們求情,兒臣立刻就放了她們,只是,兒臣對她們並不感興趣,還是請父汗帶了她們去,賞給兒臣其他的兄弟吧!”
孛兒大汗輕嘆口氣,對着身後的人揮了揮手,有人立刻領命去了,他走上前,將阿古拉扶起來,沉聲道:“阿古拉,我不管你喜歡那個女子,也不管你愛上了誰,總之正妃的位置只能是多倫的葉赫公主,其餘的側妃和妾侍,隨便你設,本汗做到此,已經是網開一面,算是對你這些年來漂泊在外的補償,你可有意見?”
阿古拉轉身看了看樂小蝶,繼而又跪倒道:“要兒臣答應此事不難,兒臣與其其格情意相投,相互欣賞,既然兒臣不能娶她,就請大汗准許兒臣和她結爲兄妹,而大汗收她爲義女,從此,她就是沁爾汗草原的其其格公主,也是兒臣的御妹!”
阿古拉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具是一驚,最爲驚訝的人還是大汗和樂小蝶,大汗複雜陰暗的眼光向樂小蝶望過來,樂小蝶正擡眼看他,四目相碰,樂小蝶心裡一驚,她分明從他眼中看到了殺機!
是了,孛兒大汗貴爲沁爾汗最高權力掌控者,怎能允許她一次次威脅到他們父子的關係,更何況,這個兒子好不容易回到王庭,他就是想把阿古拉緊緊抓在身邊,再也不要失去他,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步,早已經讓他的耐心消耗殆盡,他不容許,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要徹底了斷阿古拉的念想!
忽然,大汗仰天大笑起來,繼而微笑道:“果然是我孛兒蘇德的兒子,也是一個情種,想當年爲了你的母妃,我領着三千甲士獨闖納罕的大營,以一抵十,將你母妃擄了來,初始,你母妃對我百般抗拒,誓死不從,可是,我不氣不惱,悉心和她周旋,到最後,她還不是接納了我,對我服服帖帖,一起度過了二十多年的歲月。由我及你,兒子,父汗也曾年輕過,懂你心中的那份執着。內地人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今天,父汗就成全你,答應你娶其其格爲側妃,三日後,本汗就爲你們親自主持大婚如何?”
急轉而下的局勢,讓阿古拉和樂小蝶措手不及,樂小蝶不知大汗爲何突然間轉變了主張,因此低頭不語。
阿古拉卻從驚愕間變爲吃驚,繼而眉眼舒展,小聲道:“父汗若是同意兒臣娶其其格,就請下旨,封其其格爲兒臣正妃,兒臣曾經對她發過誓,若能娶她爲妻,就一定是正妻,絕不會委屈了她,兒臣言出必行,父汗也一定不希望兒臣是個背信棄義之人,請父汗成全!兒臣今後安心輔助父汗,絕無二心!”
阿古拉說完,四下裡一片寂靜,不大的院落靜的幾乎能聽到花瓣落地的聲音!
沉默,還是沉默!
樂小蝶皺緊了眉,頭疼不已,這種情況,魯迅先生早就說過: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接着,樂小蝶聽到一個蒼涼而又醇厚的聲音道:“即刻下旨,封其其格爲英哲王王妃,三日後,王庭舉行大婚,所有王庭衆人俱來參加,沁爾汗全民歡慶三日!”
大汗說完,轉身拂袖而去,留下阿古拉和樂小蝶跪在原地,久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