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答應着,吩咐下去,手腳麻利的幫樂小蝶梳好了頭,又伺候她吃完了飯,主僕二人便向門外走。
路過菊花堂,二夫人正站在花壇旁有一把無一搭的澆着花,看到樂小蝶過來,冷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樂小蝶以禮向二夫人問好,她淡淡應了聲:“罷了,大清早的,急匆匆的要去哪兒呀,如今你父親不在家,你是府裡的小姐,不好總是拋頭露面,有事讓下人們去!”
樂小蝶知道二夫人因爲樂芊芊的婚事還有些不痛快,不過她的不痛快不過是樂芊芊找她鬧了鬧,其實對於這門親事,二夫人還是滿意的,滿桐城的人比起來,把女兒嫁給孫府的大公子,她這個當孃的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樂小蝶淡然一笑道:“二孃儘管放心,我出門自然會小心,斷不能給爹爹丟臉!”
說完,樂小蝶帶着玲瓏揚長而去,二夫人扔了手中的水壺,看着樂小蝶眼中泛出一抹冷意。她低聲喚道:“張嫂!”
張嫂聞聲過來,二夫人低低的道:“樂小蝶開始插手樂家的生意,你讓那人小心了!”
張嫂心領神會,點了頭,急忙去了。
這邊樂小蝶帶着玲瓏已經上了馬車,一路無事,很快就到了樂家的綢布莊,阿生領了樂小蝶進去,玲瓏緊緊跟在身後。
綢布莊的生意並不是很好,沒有多少人在買布,經營綢布莊的掌櫃的叫賀岷山,也是父親的老員工了,一直兢兢業業,只是綢布莊的布料良莠不齊,也沒有什麼特有的獨到之處,便不死不活的處着。
樂小蝶在賀岷山的陪伴下轉了一圈,微笑道:“賀掌櫃,平日裡,我們這裡哪些布賣的最好?”
賀岷山對這位樂府的二小姐從不相識,只是樂老爺走時,才知道她要來協管鋪子,也不知道性格脾氣,聽到樂小蝶問話,忙老老實實的答道:“自然是今年的新品賣得最好,都是上好的絲綢,錦緞,平常的人家買不起的!”
“呵呵,你也說了,平常的人家買不起,爲何卻賣得最好呢?”樂小蝶歪着頭看賀岷山,清亮的眼眸閃動着碎碎光華。
“這……?”賀岷山一時語塞。
“能穿絲綢的人,自然是那些殷實的人家,平頭百姓很少拿絲綢做衣服,不過有時採辦一些,做個荷包香囊絲絹什麼的,真正的消費大戶是那些達官貴人,商業巨賈。我們的綢布店之所以經營狀態不好,主要是定錯了品味,賀掌櫃,今天你把這些低檔的綢布,都作爲高檔綢布的讓利搭出去,以後,我們店裡只經營那些檔次高的綢布,還有這店鋪的裝飾全部拆了裝修,你先擬個草樣給我,我看過後,就動工,少則七日,多則十日,我一定要看到鋪子重新開張,而且要煥然一新!”
樂小蝶果斷的吩咐,看着賀掌櫃,眼神凌厲,不容許他有絲毫的異議。
“可是,這事,是不是還要問問二夫人?”賀岷山不確定的問道。
“沒有可是,你只管照辦就是,若是二夫人怪罪,一切有我呢!”
樂小蝶說完,擡腿已經走出了綢布莊,她本不願管這些事情,可她答應了爹要幫襯樂家生意,她樂小蝶答應的事,就不能食言,即便她滿心思想逃出去玩兒,但是做起事來還是認真負責!
接着,樂小蝶又來到了樂家的當鋪,進去的時候,一夥計正拿着饅頭吃飯,見樂小蝶進來,掃了一眼,又低頭繼續啃他的饅頭。
阿生剛要張口說話,樂小蝶擋住了他,讓他在一旁候着,只帶了玲瓏進去,她走過去笑嘻嘻問道:“這位小哥,我想當些東西,可是不知道能當多少,你能給看看嗎?”
那小夥計滿口的飯食,不情願的道:“你要當什麼,拿出來看看?”
樂小蝶從頭上拔了支簪子,放到櫃檯上,看着那夥計,眼眸清亮。
那夥計掃了一眼簪子,甕聲道:“死當五百錢,不能贖,活當二百錢,期限三個月!”
樂小蝶聞言眼眸暗了一黯,繼續問道:“這簪子小女子買時花了二十兩銀子,小哥給的價太低了吧!”
那夥計翻了翻眼皮,冷聲道:“就這個價,愛當不當,不當我可要睡了!”
說完,那夥計把手臂放到櫃檯上,當做枕頭,竟真的睡了起來。
樂小蝶氣的全身發抖,這樣的員工如何能給爹爹帶來利益,只怕有多少買賣都給砸光了。她憤然道:“阿生,喊劉知章來見我!”
阿生聽到樂小蝶喊他,忙不迭的跑了來,穿過櫃檯就向後走,那夥計擡眼一看,見是阿生,立刻堆起滿臉的笑容來,熱情的道:“阿生哥,你怎麼有空來了,沒跟老爺出去啊?”、
阿生回道:“老爺要我在家伺候二小姐,今天就是我和二小姐查鋪子來了!”
“二小姐,在哪呢?”那夥計疑惑的伸頭向外尋找。
阿生邊走邊道:“在櫃檯前站着的就是!”
那夥計聞言,疑惑的擡眼看了樂小蝶一眼,登時嚇的臉變了色,忙不迭的跑出來,給樂小蝶見禮,樂小蝶冷聲道:“一旁站着,等你家掌櫃的出來再說話!”
那夥計知道今天惹了事,不敢答言,垂頭喪氣的站到一旁。
不多時,掌櫃的劉知章過來了,見到樂小蝶忙見禮,樂小蝶揮揮手,淡然道:“玲瓏,你把剛剛看到的情景跟劉掌櫃說一下!”
玲瓏答應一聲,就把樂小蝶當簪子的事說了說,小丫頭是個伶俐的主,說的聲情並茂,把剛纔夥計傲慢無禮的樣子表現的淋漓盡致,讓劉掌櫃聽了汗都下來了!
劉掌櫃忙過來向樂小蝶道歉,一個勁表明一定好好教導這名叫賈勇的夥計,樂小蝶冷笑道:“顧客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不管人家富有也好,貧窮也好,誰還沒有個難事,來到我們這裡,就是爲了解決燃眉之急,你不耐心招待,傳了出去,誰還來我們家存當,這生意以後還怎麼做?這般囂張狂妄之徒,不嚴加懲治,這當鋪早晚關門!劉掌櫃,馬上將賈勇辭退,你監管不嚴罰一個月月錢!”
那賈勇原以爲不過教訓他一頓就完了,是他倒黴碰到東家來查鋪子,誰知,樂小蝶竟然要辭退他,不由睜大了眼睛,大聲道:“二小姐,即便小的做錯了事,也遠不到辭退的地步,以後我改了就是,我本是二夫人孃家堂兄的兒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二夫人這層關係在,二小姐也不能辭了小的!”
樂小蝶聽了賈勇的話,禁不住大笑起來,繼而冷冷道:“你不說出二孃的關係來,我倒真想饒了你,如今你擡了二孃出來,就斷斷饒不得你,二孃現在是樂家的主母,倘若真是她安排你來,你不替二孃爭臉,反倒給她臉上抹黑,二孃聽了一定會氣出病來,我豈能讓你衝撞了主母,劉掌櫃,馬上和他結算工錢,讓他走人,阿生,你在這裡守着,要是有人不聽,就直接給我扔出去!”
劉掌櫃一聽,這賈勇是留不得了,忙伸手拉了他去結賬,賈勇見擡出二夫人來也不管用,當下便失了氣焰,無精打采的跟着劉掌櫃走了。
櫃檯前重現換了一名夥計過來,樂小蝶細細問了一遍,見這夥計對答如流,眼眸清亮,心裡滿意,便帶着玲瓏和阿生離開。
再去的下一個店鋪是銀店,由一個王掌櫃管着,樂小蝶轉了一圈,這裡生意和店鋪佈置都還可以,便簡單問了幾句後,辭別了王掌櫃出來。
阿生問道:“二小姐,已經近中午了,要不要先吃了飯再去看馬場,因爲馬場在郊區,要過去還有一段距離呢!”
樂小蝶早飯吃的晚,這會兒沒感到餓,又問了問衆人,都說還不餓,便搖頭道:“還是先去馬場吧,父親就是從販馬起步,我很想看看爹的馬場是何等的樣子!”
阿生聽了,一揮馬鞭,和阿福一起趕着馬車徑直向郊區跑去。
車子穿過繁忙的大街,一路向西,出了城,越走房屋變得稀少,樹木卻濃密起來。
樂小蝶知道到馬場還要過一會兒,便閉上眼睛小寐,剛剛睡了不久,忽然耳邊傳來打鬥的聲音,馬車也隨之一下停了!
“怎麼回事?阿生阿福,去看看!”樂小蝶大聲吩咐,同時挑了窗簾向外看去,只見不遠的處的路上,有七八個黑衣人正圍着兩個人纏鬥,那倆人已經全身染血,看不出樣子,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這時阿福在外面道:“小姐,外面不知何人發生爭鬥,個個武藝高強,我和阿生武藝平平,不敢上前,以小的看,我們還是一旁避避的好!”
“好,將車退後,趕到安全的地方!”樂小蝶忙吩咐道。
外面的形勢危急,那些人身份不明,樂小蝶不想惹事上身,即便她有些好奇,也要顧及身邊人的安危!
車子很快向後撤了一段路,阿生阿福才停下車來,對樂小蝶隔着車廂問道:“小姐,我們暫時在此等一等吧!”
“好,你們兩個要小心警惕,如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立刻驅車離開!”樂小蝶說完,又挑起簾子向外看了看,大道上空空蕩蕩,一個人影也沒有,的確是有些奇怪!
等了大約有半個時辰,阿生請命到前面去看看了,不久便回來了,對樂小蝶道:“小姐,沒事了,我們走吧!”
樂小蝶鬆了口,一家人趕着馬車,繼續前行,走至那一羣黑衣人爭鬥之處,樂小蝶忍不住從窗戶向外看去,大路一旁的青草被壓到一片,上面還有些暗紅色,看着樂小蝶胃裡一緊,幾乎要吐出來!
玲瓏忙過來給樂小蝶捶背,樂小蝶擺了擺手,示意她自己沒事,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心緒平靜了下來。
再向前走了半里路,馬車正走着,忽然聽得撲通一聲,接着傳來阿生的悶叫,接着阿福大聲道:“你是誰,快下去!”
樂小蝶聽得清楚,知道肯定發生什麼事了,急忙挑了簾櫳伸出頭來,但見馬車前面橫躺着一個人,滿臉的血污,看不出模樣來,全身上下都被利器劃傷,幾乎沒有好的地方,看樣子甚是駭人。
“他從哪裡來的?傷這麼重,怎麼能到我們車上來?”樂小蝶疑惑的看着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阿生,阿福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那人,迷惑不解。,
阿生悶聲道:“這人好像從上面落下來的,小的正趕着車,沒有抵被,就被撞下了馬車。
樂小蝶聞言擡眼向上看去,只見路邊有一顆大樹,樹冠很茂密,藏個把人應該沒有問題,心裡便猜想,那人一定是躲在樹上,避過了仇家的追殺,因爲傷勢嚴重,看到樂小蝶車過來,用盡最後力氣,撲到她車上的。
“小姐,您看怎麼辦好?要不小的和阿福把他拖下去找個僻靜處扔了!”阿生擔心又焦急的看着樂小蝶,拿不定主意。
樂小蝶伸手試了試那人的呼吸,非常微弱,如不及時解救恐怕會命喪於此,她咬了咬牙,堅定的道:“將他擡進車裡來,馬上趕往馬場,想辦法救活他!”
阿生和阿福俱吃了一驚,但是還是很聽話的將人擡進車內,他倆則玩命的趕着車飛速向馬場跑去。
玲瓏有些膽怯的看着車內躺着那人,擔心的道:“小姐,您真打算救他啊?若是這人的仇家找了來,可如何是好?只怕我們因此會惹禍上身啊!”
樂小蝶輕笑道:“咱們若不救他,只怕他真就死了,你不怕他死後變成冤鬼,來找你報見死不救的仇?”
玲瓏聞言露出驚恐的表情,看着躺着的那人更加害怕。
樂小蝶嘻嘻一笑道:“傻丫頭,世上本無鬼,庸人自擾之。你家小姐向來古道熱腸,焉有見死不救之理,只是這人傷勢嚴重,也不知能不能救活,若是有仇家來尋她,把他給來尋的人就是,幹·我們何事!”
樂小蝶的話音剛落,就聽得前面似一陣疾風颳過,接着車子猛的停了下來,阿生恐懼的聲音傳了進來,“二小姐,那,那些黑衣人來了,就在我們的車前面!”
樂小蝶眼眸一暗,對玲瓏道:“找點東西把他蓋起來,蓋嚴實了,連頭腳都不要露。你把自己掐哭了,眼淚越多越好!”
玲瓏答應着,哆嗦着拿了毯子將人蓋好,樂小蝶已經一挑簾櫳鑽了出去。
只見馬車前面有六名黑衣人依次排開,個個只露出眼睛,看不清面容,似乎是誰家豢養的隱衛。樂小蝶心裡一動,對車內人的身份不由有些猜疑。卻沒有再深想,而是冷聲道:“對面站的是何人,爲何攔住我的去路?”
大約是個領頭的黑衣人道:“這位小姐,剛剛我帶人捉拿家賊,不成想他狡猾跑了,但是他身受重傷,必然跑不遠,因此我們正四下查找他的蹤跡,不知小姐有沒有看到一個和我們差不多打扮的人?”
樂小蝶看了領頭黑衣人一眼,搖頭道:“我們正着急趕路,一步也沒有停,並沒有看到你口中所說的人,我的一位親友感染了重病,剛剛從城裡看了大夫回來,要趕着回家煎藥,人命關天,請你們讓開道路,咱們各忙各的,誰也不耽擱!”
領頭的那人道:“小姐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們還是要查查這輛車,那賊人乃是朝廷要犯,我等都是大內隱衛,如果小姐藏匿了賊人,可是要犯誅殺九族的罪名!”
阿生阿福聞言,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樂小蝶心裡一沉,卻仍鎮定道:“我不管你們哪裡的人,也不管要追捕什麼賊人,這些統統於我無關,我只要趕着從這裡過去,回家救人,你們快些給我讓開,否則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一旁有個黑衣人道:“頭,何必跟她囉嗦,將這些人統統殺了,以絕後患!”
那領頭的黑衣人眼眸一緊,似乎在考慮同伴的話,樂小蝶心內一寒,手指不由攥的緊緊,心情亦是非常緊張!
樂小蝶突然回頭將車廂簾櫳挑起,露出玲瓏和車廂躺着的人,玲瓏此時眼睛哭得通紅,正哀怨的看着車內的人,見簾櫳跳開嗎,她顯然吃了一驚,不由擡頭看過來,露出滿臉的泣痕!
樂小蝶一下子又放了簾櫳,憤然道:“你們也看見了,病人病的就快要死了,誰有空和你們磨嘰,快閃開!”
那領頭的黑衣使勁看了樂小蝶一眼,揮揮手道:“讓他們過去!”
“頭,若是放走了那人,你我吃罪不起!”旁別有人規勸到。
黑衣人領頭冷聲說道:“可主子也說了,不讓我們騷擾百姓,更不能濫殺無辜,你都忘了嗎?”
其他幾個黑衣人嘩啦向一旁一退,閃出一條道來,樂小蝶立刻道:“我們走!”
阿生忙催動馬車跑了出去,很快就越過黑衣人向前衝去。
樂小蝶心裡鬆了口氣,剛要鑽回車廂內,忽聽後面有人道:“截住前面那輛馬車,地上有血!”
樂小蝶聽見了暗叫糟糕,大聲道:“阿生阿福,快些趕車!”
倆人自然聽的明白,事情關乎性命,當下他們使勁掄起鞭子,趕着馬車風一樣的向前飛馳。
樂小蝶坐在車內,顛簸的厲害,她好不容易趴到窗口一看,只見那幾個黑衣人施展輕功,正緊緊追過來,只怕不一會兒就會追上他們。
玲瓏急的頭上冒汗,哀聲道:“小姐,這可怎麼辦啊!”
樂小蝶狠狠吸了口氣,從懷中掏出玉牌,跌跌撞撞走出車廂,站在車頭,舉起手執玉牌的手來,大聲道:“隱衛何在?”
“在!
四條黑影突然悄無聲息的落在了車廂頂上,四人具是一樣的裝扮,也是隻露出眼睛,不同的是他們每人在胸前有個月牙形的圖案。
正在追趕的黑衣人突然頓了足,有人高聲喊道!
“風行隱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