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感覺這些天的遭遇就像做夢一樣。先是苦於生計,加入了民兵隊,後來在一次給城頭運送物資時,莫名其妙被拉來守城門。
以前拿過的最鋒利的武器就是剪刀的米勒,現在已經是扛着長槍,腰間挎着寶劍的守城軍一員了。
穿着夏爾洛的制式鎧甲,米勒一手撫着腰間的劍,走在奧迪斯城的西城頭,對着來來往往運送物資的民兵喝罵催趕。
不錯,米勒飛黃騰達了。他前些天,套的那件死人盔甲不知道是誰的,但在夏爾洛,擁有鎧甲的士兵,至少也是小隊長一級,城頭上每時每刻都在死人,誰還記得之前有沒有米勒這個人。
西城門北側三座箭垛的中隊長,就在剛纔還拍了拍米勒的肩旁鼓勵道。米勒和其他夏爾洛士兵守着的那片區域,在上一次福斯坦人的進攻中抵抗激烈,城下的福斯坦士兵連城牆都沒有接近,就被打退了。
最後這位中隊長來視察時,發現身穿盔甲的米勒,竟然是這個地方軍銜最高的人。
“好好幹!今晚我給你休假!”米勒的這位頂頭上司讚賞的說道,
“是!”米勒裝作一臉爲國獻身的樣子,堅定的說道。這更讓他的中隊長高興,一陣爽朗的笑聲後,這位中隊長到其他地方視察。
走到拐角處,這位中隊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臉上露出納悶的表情,“我怎麼不記得我手下有這號人,難道是新來的?”中隊長搖了搖頭,這兩天補充到他們中隊的人太多了,就是小隊長都有好幾個,他根本記不住每個人的名字,更別說面孔了。只能憑藉鎧甲和穿着的軍裝判別。
米勒目送着他們的那位中隊長離開後,身體才終於一泄。
他哪是什麼小隊長啊,完全是豬鼻子插蔥,連標準的劈砍和直刺都不會做的米勒,這些天的戰鬥就是抱頭躲在箭垛下面,或者拿着他那杆長槍向城牆下胡亂捅去,也不知道捅沒捅到某個倒黴的福斯坦士兵。
這是米勒自己的看法,別的士兵就不一樣了。敢在站在城頭和趴在雲梯上的福斯坦士兵對拼,米勒在這塊夏爾洛士兵中名聲大噪。這片的士兵大多數都是和米勒一樣,被強拉到城頭守城的,很多還不如米勒膽子大。
至於躲在箭垛裡。。。米勒身上穿的那層皮好歹也是小隊長一級,正常來講,小隊長不就應該在箭垛裡指揮戰鬥麼?
這是很多士兵的看法,這一奇怪的看法,讓米勒在這羣士兵中,這些天還創下了不小的名頭?至少米勒現在不用擔心,別人會戳破他了。
連續近一週的戰鬥以及一口純正的王都腔,沒有士兵會懷疑米勒這一職位的真實性。
吹着口哨,米勒嘴裡叼着一支木屑,向城牆內側走去。傍晚時分,現在正是飯點。
這一週來的伙食,是米勒這輩子吃過的最豪華的美食了。麥餅管夠,他這種小隊長還有一碗香濃的肉湯。
米勒兩天前回了一次家裡,妻子對他的變化很吃驚。這極大的滿足了米勒的虛榮心。
看着自己兩個孩子狼吞虎嚥的吃自己帶回去的食物,米勒不由得感慨萬千,就在一週以前,他們一家三口還需要救濟糧維生。
“福特,給我兩塊肉包起來!”米勒衝着給士兵分發食物的一名炊事員喊到。
“好嘞!”福特回答道。
米勒作爲小隊長每餐雖然有一碗肉湯的供應,但他都不要。而是讓後勤的人給他換成肉食,他的兩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小傢伙長這麼大還沒吃過幾次肉,米勒作爲父親需要給兩個孩子做些什麼。
福特將兩塊加起來還沒手掌大小的肉塊包好,連同兩張麥餅一同交給了我米勒。
米勒收好肉,一手抓着麥餅,又上了城頭。
中隊長給他放的假期是晚上,現在雖然接近傍晚,他還需要堅守崗位。
趴在箭垛裡的瞭望口旁邊,米勒一邊盯着遠處福斯坦人的動向,一邊對付着手中的食物。兩張麥餅,對他這個並不強壯的體格來說剛剛好。
莫名成爲小隊長的米勒也不是整天無所事事,在奧迪斯城當了二十多年酒館夥計的米勒,有一雙不錯的眼力。他能快速的發現遠處,福斯坦士兵的進攻動向。
這一能力,讓他在這些天的戰鬥中,避開了一波又一波的威脅。
“頭兒!有什麼情況嗎?”一個子挺高的圓臉大漢問道米勒。
這傢伙是米勒手下的一個士兵,也是這兩天被拉上城頭的新兵,一口北方方言極爲嚴重,別人有時都聽不懂這個大傢伙每天說什麼。
也只有在人多耳雜的酒館,混過這麼些年的米勒,能大致聽得清楚,這個大個子說的話。這是因此,這個大個子這些天和米勒的關係最好。
“沒啥事!奧恩。”米勒扯着嗓子回了一句,這個叫奧恩的大個子不知道是不是海拔太高了,耳朵背風,總需要別人很大的聲音才能聽得到。
其餘的士兵都不喜歡和這個大個子打交道,除了那令人自卑的身高外,就是和他說話太費勁了。你和他說半天,他不僅什麼都沒聽清楚,而且你還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最後的結果就是,你會感覺自己是個傻子。
“哦!”奧恩摸了摸頭,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了米勒旁邊的草垛上。
米勒咬着麥餅,看這大個子低着頭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好奇的問道:“你晚飯吃了麼?”
奧恩張了張嘴,沒有回答米勒的問題,低着頭拿手不停地揪着草垛上的乾草皮。
米勒一看就明白了,沒有多說,將自己懷裡的另一塊麥餅掏出來重重放在他的手上,起身走了出去。不多時,米勒又揣着一塊麥餅走進了箭垛。
“吃啊!怎麼不吃?”米勒看着奧恩拿着自己給他的那塊麥餅,半天沒下嘴。
奧恩露出感激的神情,這才狼吞虎嚥的吃起來。個子不低的奧恩,吃這麼一塊麥餅,也就兩三口的事情。
看奧恩開始吃起東西,米勒走過來靠着箭垛再次坐下,一邊咬着自己沒吃完的那塊麥餅,一邊說道:“你這傢伙,白長這麼高個子了,就你這體格,還能被別人欺負?”
奧恩沒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沒聽到米勒的話。
米勒看這傢伙餓死鬼投胎的樣子,也不多說什麼了。奧恩在他手下也算個奇葩,明明力氣大,個子高,但性格卻是個軟柿子,是人都能壓他三分。屬於他的那份食物,估計又是被剋扣下了。
在酒館裡當夥計這麼些年的米勒,什麼人沒見過,就奧恩這個奇葩,他是第一次見。也是因此,米勒才照顧了一點這個傻憨的傢伙。
吃完手中的麥餅,米勒把另一塊麥餅和那兩塊肉食收好,這是準備今晚回去給妻子和孩子們吃的。
抓起箭垛旁邊的長槍,米勒打了個哈欠,靠着瞭望口,打起了瞌睡。從昨天半夜到現在,他一眼都沒合,身體早就到極限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米勒被一陣搖晃弄醒,睡眼朦朧中,米勒看到了奧恩焦急的面龐,和急促的向外眺望的動作。
“怎麼回事?”別打攪了睡覺的米勒,心情很不好,他感覺自己纔剛剛眯了一會,就被幌醒了。
順着奧恩眺望的方向,米勒透過瞭望塔向外看去,已經天色近乎漆黑的城外,無數的紅色火把亮起。像繁星,像隕石,更像無數的靈魂鬼火。這一瞬間,米勒還犯懵的頭腦瞬間清醒。
“快!快起來!”米勒着急的拽着奧恩高大的身體,向箭垛外衝去。
“敵襲!敵襲!”不用米勒提醒,別的箭塔上的斥候,也發現了城外無數逼近的福斯坦士兵。
拽着奧恩到達了自己小隊的守衛區域,米勒還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不會吧,怎麼這麼多人。”
距離奧迪斯城頭兩千碼開外的福斯坦指揮部,肯賽爾王子和瑪門侯爵正坐在一火焰幕布前,仔細的盯着幕布裡的情況。
可以看出,火焰幕布里正是奧迪斯城東城門的實況,旁邊除了肯賽爾王子和瑪門侯爵外,還有兩人。
其中一人手持水晶球直指火焰幕布,看樣子是支撐火焰幕布的魔法師。另一人,則連同肯賽爾王子和瑪門侯爵圍坐在一起,共同關注着前線的戰事。
“這回多虧西亞叔叔你趕來的及時。”肯賽爾王子對着這位新出現的中年人說道。
“王子您嚴重了,這是臣下應該做的。”西亞侯爵的家族是死忠的保王派,他們只聽從福斯坦國王和繼承人的命令,對肯賽爾王子的恭維,西亞侯爵不敢自傲。
“今晚加上雄風軍團三大軍團強攻,我就不信撕不開奧迪斯城的防禦!”肯賽爾王子勝利在握。
“恩,雄風軍團將士自從伍德侯爵戰死之後,氣勢一直處於低沉狀態,但到目前還未嘗一敗。正所謂哀兵必勝,這一戰雄風軍團是攻城的主力。”瑪門侯爵難得的吹捧了一次雄風軍團。
“此戰必勝!”肯賽爾王子揮拳猛砸桌子說道。
今夜,奧迪斯城通火連天,喊殺聲到第二日清晨還未停止。
奧摩爾歷13674年1月9日,位於大陸中南部的福斯坦王國,對鄰國夏爾洛的都城奧迪斯城發起全線進攻。總計14萬的福斯坦士兵,一夜之間攻破了奧迪斯城東西兩座城門,殘餘的的夏爾洛守軍和貴族王室成員,在城內堅守一夜後,於次日被全殲。
這場兩國曆時5年的戰爭,以夏爾洛王國的覆滅,宣佈結束。。。。。。
這一記錄在奧摩爾帝國編年史上的事件,此刻當然還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