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入了琵琶洞,驅散洞中小妖,見唐僧被捆得結結實實。
悟空解開繩索,仔細查看一番,所幸唐僧只是身子稍弱,並未受傷中毒。唐僧見了悟空,苦道:“徒兒,你可來了。”
悟空道:“師父,註定該有此難,好在無事,這便隨我回西樑女國去了。”
唐僧聽說要回西樑女國,驚道:“不回不回,你去喚悟慧烏平二人出城來,我在城西等候。”
悟空笑道:“師父是真怕了。”
二人回了女國,悟空見唐僧安置妥當,便去金殿尋悟慧二人,他兩個牽馬備好行李去接唐僧,祝融將悟空叫住,道:“小長老慢走。”
悟空回過頭和祝融閒聊幾句,見悟慧二人走遠,道:“可有事?”
祝融道:“觀音來過,認出我了。”
悟空想了想道:“認出你也無妨,齊天嶺外擴盡人皆知,她還會心疑不成?”
祝融道:“我看她神色,心中定有打算,你日後小心些吧。”
悟空做了個長揖,道:“謝過姐姐。”
祝融噗嗤一笑,道:“你走吧,我也回齊天嶺去了,那當朝太師的病也該好了。”
悟空扭頭看了看殿上女王失魂落魄之相,道:“這女王落下病根了。”
祝融笑道:“你有藥嗎?”
悟空道:“天地尚要陰陽相合,這西樑女國其實乃是逆天之物。”
祝融道:“對了,你去子母河探出什麼來了?”
悟空想起佛門地獄,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道:“我已和后土姐姐說了,你回去問她便知。”
祝融道:“好啊,又認了個姐姐?”
悟空道:“你是在先的。”
祝融笑道:“我沒那麼小家子氣,后土向來是我姐姐。”
二人又說笑一陣,但覺除了之前那份情愫,竟也如此推心置腹,心中大爲快慰。
悟空道:“我該西去了,齊天嶺中應能再晤。”
祝融笑道:“好,定要多留你幾日纔好。”
悟空道:“你留我幾日,齊天嶺便要打上幾日。”
祝融道:“打便打,誰怕他們不成!”
悟空辭了祝融,趕上唐僧,又奔西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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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瑤池之中,老君着童子來送貼,說有要事與王母玉帝相商。王母哪有不允之理,當即命重整宴席,又邀玉帝來此。
少頃,老君與玉帝到齊,三人淺飲半杯,王母道:“老君來此,必有大事相商。”
老君道:“地上有人來報,西天出了三個怪異僧人。”
王母道:“有何怪異之處?”
老君道:“那三人身着灰衣,卻是一身純色,論修爲已堪達混元金仙之極,卻又偏偏戰技法術生疏,這可不是怪異?”
玉帝與王母異口同聲,道:“三千諸佛?”
老君點了點頭,道:“西天佛祖我也認得不少,從未有如此人物。”
王母道:“三千諸佛怎可輕易動出,這實在匪夷所思。”
玉帝道:“三千諸佛與金仙是一般道理,陣成不動,動則陣毀。”
老君道:“天下無不變之理,或許如來尋到了特殊的法子也說不定。”
王母道:“所幸只是三個,若是三十個,三百個,那可極爲恐怖了。”
老君道:“怕只旦夕之間而已。”
王母道:“如來此舉威懾之意更勝實際,這只是告知天下,三千諸佛,能動。”
老君點了點頭,道:“如何是好?”
玉帝笑道:“法子早就有,只是要老君說情纔好。”
老君搖搖頭,道:“說不動說不動。”
王母道:“能堪破造化爐中陣法的,天下只怕除元始大天尊再無第二人,大天尊若是不出手相助……金仙一個也動不得。”
老君道:“大天尊向來不聽勸,你二人又不是不知。”
玉帝道:“若是陳明利害,或可一試。”
老君仍是搖頭。
王母看了看玉帝,玉帝難以察覺地微微點了下頭。
王母道:“此事我二人不好出頭,畢竟當年三清明言,絕不參與造化爐之事,只是此事實在事關重大。看在道門一脈的份上,還需老君代言才行。”
老君一臉爲難相,抿了口酒,道:“唉,姑且一試吧。”
王母道:“此事雖利益相關,但終究我們佔了大便宜。”王母起身移步,盈盈轉到屏風後面,少頃取出一個玉盒來,道:“這三枚蟠桃,以供老君煉丹之用,也算老君不白忙這一遭。”
老君慌忙推辭,道:“這如何使得,不可不可。”
王母笑道:“老君何須與我客套,道門一家,或許他日我還要去你那討仙丹吃呢。”
老君一怔,哈哈大笑道:“既如此,我便卻之不恭了,此事我勢必盡力而爲之。”
王母見老君答允下來,她自知三清雖是三人,卻渾如一體,老君既然這麼說,此事便成了大半。當年王母玉帝不是沒想過此事,但元始唯恐金仙出世,會使天下大亂,此番佛教三千諸佛出世,王母立即藉機重提此事。雖失了三枚蟠桃,但此際孰輕孰重,那是心知肚明的事。
老君問道:“還有一事,不知玉帝王母作何感想?”
王母笑吟吟道:“老君說的可是真武大帝一事。”
老君道:“正是,日前真武與麒麟聯手,大戰鳳凰相柳,這事……”老君之所以提起這事,委實是怕玉帝擔心真武和齊天嶺有什麼勾當,這時節正是道教齊心協力之時,若只短短時日便生芥蒂,之前許多功夫可都白做了。
玉帝笑笑道:“鳳凰相柳與真武麒麟,那是幾萬年前的宿怨了,我也不知他幾個爲何成水火之勢。”
王母接着道:“我和玉帝也議過此事,真武大帝那日主動請戰,要去擒北海惡蛟,自然別無他想。而鳳凰相柳趁人之危,卻是猝然發生,真武如何能想到會有此難?”
“交戰之地在凡界通天河,離齊天嶺也不遠,想是麒麟聞風而至,見了仇敵,自然起了同仇敵愾之心,這也是常情。”
老君道:“大致便是如此,但真武好歹也應有個解釋。”
玉帝呵呵笑道:“老君啊老君,你當我心量何其窄也,上次瑤池之會,朕與真武、紫微二人推心置腹,再不會因些許小事猜疑。真武中了相柳之毒,已着龜蛇二將來向我告罪,說未擒下北海惡蛟,待毒消之後再去。”
老君聽了玉帝這麼說,心中釋然,喜道:“陛下聖明!”
三人又閒聊幾句,又飲了幾杯酒,老君起身告辭,心中其樂陶然,捧着三個蟠桃回了兜率宮。
詩曰:靈臺無物謂之清,寂寂全無一念生。色邪永滅超真界,心向西方極樂城。
唐僧固守本心,以無上真念保得不壞真陽,衆人離了西樑女國。一路平安無事,轉眼又是淺夏時節,但見那:薰風送蘭香,濯雨新竹涼。艾葉無客採,澗花自爭芳。
正行時,前面又見高山阻路,唐僧道:“悟空,我怎有些頭暈。”
悟空道:“想是山路顛簸,行得急了。”其實白龍馬走起來,足不沾地,哪裡會有顛簸之苦?唐僧下馬來,一步一步登上了山。
到了山頂,唐僧無心觀景,尋塊方石坐下喘氣,半響才道:“走一步便難受一步。”他這句話卻令悟空想起地藏王菩薩來,心道,你這裡難過,那邊也有人難過呢。
悟空道:“師父歇會再走,如今天暖,露宿亦無憂。”
唐僧坐了一會,唉聲嘆氣站起身來,拄着九環錫杖繼續向西走。四衆進了山,穿嶺過谷走了大半日,總算過了山頭。
下了西坡,前面是一片平陽大道,悟空見唐僧走到太慢,前面又一片清明,並無半點惡氣。道:“師父何不上馬,馳騁一程換換心氣。”
唐僧道:“也好。”
唐僧上了馬,悟空只在白龍馬後臀輕輕一拍,叫了聲:“馬兒快跑!”白龍馬揚蹄而去,如飛似箭,順平路往前飛奔。唐僧挽不住繮繩,只扳緊馬鞍,坐在上面任由白龍馬行去,轉瞬間行了二三十里,白龍馬方纔緩下步履,慢慢行着等候悟空幾人。
悟空須臾便至,騰雲在上向周圍望了一遭,這才放下心來。
原來悟空記得,《西遊記》中,過了西樑女國,美猴王便因打殺強人被唐僧逐走,之後又引出真假美猴王一段公案。他剛纔故意遣唐僧自己縱馬狂奔,自己在後面偷偷跟隨,這一望去,周遭幾百裡竟無一人,哪裡還有什麼強人在?
悟空暗想,此處離齊天嶺已經極近了,恐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齊天嶺耳目。但齊天嶺外擴一事定下之後,大部分妖兵都駐紮通天河、金皘山,還有許多隨大禹等人西去,現在卻是外緊內鬆的格局,故而此地看不見人影也是常情。
再想想那六耳獼猴,在《西遊記》中妄圖冒充美猴王前去取經,此事疑點也甚多。六耳獼猴若仍是靈寶道尊指使,大概便是要取美猴王而代之,或混入取經隊伍拆臺,或行至西天混入佛門另有機謀。
而今世的孫悟空再非那個一心取經的美猴王,而是對天下勢力糾葛知之甚多,且與三清來往甚密的靈明神猿。因此六耳獼猴還真就沒有出來的必要了。
他正想着,只見西邊遠遠飛來一隻猴子,打扮裝束與自己毫無二致,可不正是六耳獼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