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電腦,她開始搜索本市的新聞,尤其是關於陳慕白的一些報道。一邊看,一邊暗自思忖着他在這座城市的社會網絡。看着看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果真是有着不一般的關係網,自己被綁架這件事,居然一個字的新聞都看不到,彷彿沒發生過這件事一般。
整理了一個下午,她終於理出了點頭緒,他的家世以及生意等等方面,表面上的東西,她算是基本搞清了。
陳慕白的父親叫陳近信,是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碼頭工人出身,入贅做了這座城市最有勢力的淩氏家族做了掌門女婿,結婚不久岳父就去世了,他直接執掌了淩氏的產業,跟妻子凌美韻將岳父留下的產業做得風生水起,幾乎壟斷了整個濱海市的碼頭生意。十多年前,卻神秘地失蹤了,等到凌美韻再找到丈夫的時候,只看到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她苦撐了淩氏江山沒多久,陳慕白便從母親的手裡接掌過了家族產業的重任,將公司改名爲陳氏。
網上的東西,說的神乎其神,若雪邊看,邊皺眉頭。不過有幾件事她終於明白了,陳夫人名叫凌美韻,現在居住在瑞典。當初陳近信出事了之後,是莫家的支撐,幫助凌家度過了難關,兩家的關係盤根錯節,互相支撐。
至於林天逸和陳慕白的關係,她也大概理清了,在陳慕白沒有進軍地產業之前,兩人是很好的合作關係,可是現在因爲生意上的競爭,兩人明裡暗裡摩擦不斷,關係已經大不如前。
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家道的破落,究竟是不是陳慕白背後操縱的結果,可這些,網上又怎麼會有呢?網上有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八卦新聞而已。
隨意地瀏覽着,她忽然看到了一個什麼“秘聞”的標題,漫不經心地點了進去,看到的內容卻差點沒讓她叫出聲來。
陳近信的綽號是二信,因爲曾經是三兄弟拜把子,他排行第二,卻因爲女人的問題,在大哥去世之後跟自己的那個兄弟鬧翻了,後來在一次沉船事故中死裡逃生,來到了濱海市。
若雪的心跳加速了,因爲有一次,她看見,父親喝醉酒之後曾經坐在家裡的沙發上,拼命揪着自己的頭髮,口中不斷地說着:“二信,我對不起你。”母親則坐在旁邊一言不發,以淚洗面。
當時她恐懼極了,從來沒見父親鬧的這麼兇,然後兩人不知道說什麼,就打了起來,父親用了一個什麼東西打破了母親的腦袋,鮮血不斷地流了出來,嚇得她和哥哥抱在一起,蜷縮在牆角不敢動彈。
再後來,母親曾經對自己和哥哥說,這輩子,最愧對的就是二信!別的,都沒有說。從那之後沒有多長時間,母親就得病去世了,她自己說,是報應。當時若雪還小,什麼都不明白,現在再想起來,突然間什麼都明白了。
當初陳慕白給自己講的那個故事裡,試圖害死他父親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父親夏勇!所以他纔會處心積慮地搞得自己家破人亡,一切,都在他的復仇計劃之內!
若雪的拳頭暗暗攥緊了,看來,自己被他囚禁,也是他計劃之內的一部分,包括讓自己糊里糊塗地懷孕,甚至以後還可能生下他的孩子!
她一拳狠狠地捶在桌上,這個人,竟然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自己居然還去接受他的饋贈,做他的情人,真是荒謬至極!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慢慢地站起了身,走到了落地長窗前。
西斜的太陽,在海面上灑下了橘黃色的光輝,如細碎的音符。遠處的海面上,有幾艘船隻在航行,一切都是那麼的平和美好。如果沒有這些恩恩怨怨,她現在正徜徉在大學的校園中,享受着這世上最美妙的時光,可是現在,若雪心裡清楚,自己有些事情,該選擇時機去做了。
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卻發現沒有電了。連忙到插座處接上了充電器,開了機,電話便響了起來。
“若雪,今天我打電話,是姐夫接的,他說你的電話沒有電了。”原來是莫凡語打來的。
“嗯,是的。”若雪回過了神,聆聽着他的話。
“你前兩天不是說要到安城來嗎?什麼時候過來啊?”他問。
若雪遲疑了一下,還是答道:“最近恐怕是不行了,我現在已經動身去西藏了,你的‘姐夫’給了我一筆紅包,除了供若琳上學,夠我花一陣子的了,我想換個環境,放鬆放鬆。”
聽了若雪的話,莫凡語的語調變的很生氣:“若雪,你要去那麼遠的地方,爲什麼不跟我說,前兩天你不是還答應我要來安城嗎?”他的確氣惱,他還正打算等到週末的時候開車回來接若雪去安城,可現在她卻不辭而別,告訴自己她去西藏了!這分明,分明是沒拿自己當一回事嘛!
若雪頓時變得很尷尬,雖然對着電話,她的臉卻紅了,這輩子,她最不會做的一件事就是撒謊,尤其是在面對莫凡語的時候。可以說,從最初的認識,自己就在向他撒謊,結果,爲了彌補這一個謊言,不得不連續不斷地編各種謊言去搪塞,去應付。她心裡清楚,任何謊言都有穿幫的那一天,真要是有那一天的話,自己又怎麼樣去面對他?
“若雪,你聽到我說話沒有?”他的語調裡夾雜着氣憤。
“凡語,抱歉,我沒有跟你商量,對不起。”若雪紅着臉,還是回答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他的氣似乎消了些,語調有些緩和了:“若雪,不是我跟你發火,你知道現在我有多麼想見到你嗎?你卻不辭而別,去了西藏,這真的讓我很生氣!你自己一個人去,安全方面我很擔心,不如這樣,你現在到了哪裡了,在那裡等我,我去找你,我們一起去。”
若雪一驚,連忙推脫說:“凡語,你想多了,我都是跟旅行團的,行程都是安排好的,你放心,我不是一個人在出行的。”
“真的?”他半信半疑。
“真的,這樣能省下不少錢呢,雖然旅遊算是比較奢侈,但該省的地方還得省,你說是?”若雪說着,勉強擠出了點笑聲應付他。
“你呀,唉,真搞不懂你。”莫凡語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
“凡語,你放心好了,我沒事的。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明天聊。”若雪說着,仔細傾聽着他的反應。
“嗯,好,好好休息,保重身體,我等你回來哦。”莫凡語連忙說。
掛斷了電話,若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心裡明白,自己眼下的處境,就像紙裡包不住的火苗,已經瀕臨着謊言被戳穿的境地了!她真後悔當初沒有毅然跟他斷絕關係,如果當初斷了,從此不再來往,也就不會再有這些煩惱了!
她又想到了隱身,如果關掉手機,從此不再跟其他人聯繫呢?那樣他一定會滿世界地尋找自己,以莫家的地位和勢力,肯定會鬧得沸沸揚揚,到時候更難收場。
若雪的頭有些痛,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索性不去想了,正好張嬸叫她吃晚飯,她便下了樓。
“先生打了電話過來,叫我好好關照你,小雪,我看你臉色不算太好,做了烏雞湯給你補補,你要是嫌膩,這邊還有苜蓿柿子。”張嬸說着,給若雪盛了一碗飯。
若雪接過她手裡的碗,坐在桌邊胃口大開。若雪自我評價是:能吃能喝的勞動者。不過這都是從家裡發生了變故,來到了濱海市之後才練就的功夫,那段日子,能填飽肚子就是她和夏若楓每天的奮鬥目標。也就是從那時起,她再也顧忌不到什麼淑女形象,見到了飯,比誰都親,現在想想,倒還真是挺留戀在安城大學食堂打工的那段日子,每天的飯菜樣式很多,營養豐富,還隨便吃,剛去那兩天,真是覺得那是最幸福的生活了!
若雪邊吃飯,邊想着這些事,不由得笑了起來。
看着若雪發笑的樣子,張嬸輕輕搖了搖頭,她還只是個大孩子,笑容裡,還未褪去那種純真。真不知道陳慕白打算把她怎麼辦,現下她懷了孕,要是叫莫家那邊知道了,這還了得嗎?她不由得暗暗爲若雪擔心起來。
若雪倒是沒覺得什麼,沉浸在自己的回憶和想象裡,走了神。
“小雪,快吃,一會兒都涼了。”張嬸提醒她。
若雪這纔回過神,“嗯”了一聲,繼續吃起飯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黑夜降臨了,若雪對這個陌生的環境暫時還不太習慣,百無聊賴地斜躺在沙發上,隨意地按着遙控器。
切換到了本市的頻道,裡面正演着新聞,先出場的是本地的政府官員,在鮮花和掌聲中慶祝本市最大的地產項目破土動工,然後露臉的就是陳慕白,一本正經地介紹着這個項目的計劃和進展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