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古月陽的舉動，舒元希臉上的笑從苦澀變成了一種淡淡的嘲諷，似乎在嘲笑古月陽的膽怯。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嗎，怎麼，現在反而不敢聽了？”舒元希冷冷地說了一句，看向古月陽的眼神卻有些恍惚。
“元希，你流產的時間，是不是……”古月陽已經有些肯定，苦澀着開口，卻被舒元希打斷。
“對，是在我到美國不到三個月的時候，我流產了。”舒元希扯了扯嘴角，卻沒辦法讓自己再保持着笑，即使是嘲諷的不行。
“那個孩子，是你的，古月陽。”
聽到自己一直很想知道的答案，古月陽只覺得還不如不知道的好，心裡的痛楚不但沒有減輕，反而變得更加劇烈。
“你爲什麼一直都不肯告訴我？”如果她早一點跟他說，或許他剛纔就不會這麼憤怒地對待她。
看到舒元希臉上的紅腫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腫起一圈的手腕，古月陽只覺得眼睛有些刺疼，她身上的痕跡，無一不在嘲諷着他的衝動。
“跟你說又有什麼用呢？說了時間就能倒流，我就能保住那兩個孩子嗎？”說出來，只是想讓她心裡的傷更加深刻，讓她變得更加不堪而已。
兩個孩子？
古月陽有些震驚，下意識想到了百合肚子裡的龍鳳胎。
看到古月陽臉上的神情，舒元希笑了笑，強忍住悲痛，皺着眉說：“對，是兩個孩子，不到三個月，不過拇指大小，卻已經有了胎兒的雛形……”
沒有人知道，在看到那個肥胖的醫生，把滿是血的臉盆給她看，裡面有兩個已經看得出嬰兒雛形的小東西的時候，她是什麼感覺。
其實那一刻她沒有很深刻的感觸，只是身上的痛讓她集中不起來精神，等她睡了一覺醒來，想起那個畫面的時候，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
古月陽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臉上有些扭曲，頓了一會，他才睜開眼睛，問舒元希：“你怎麼會流產，當時爲什麼不回來找我？”
如果知道她流產了，就算當時怎麼生氣，也一定不會對她不管不問的，不管怎麼說，他還能好好照顧她，不至於讓她一個人。
像是聽到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一樣，舒元希嗤笑一聲，眼睛變得通紅，眼淚已經聚集在眼眶中，卻遲遲沒有落下來：“回來找你，只怕你會像扔垃圾一樣，把我扔出去吧？”
古月陽一愣，很想說什麼，舒元希卻已經不看他，低着頭繼續說：“我也不知道我懷孕了……要是知道……”
要是知道，就算拼着性命，也會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的！
看着舒元希懊悔的表情，想起她曾經做過坐檯小姐的事情，古月陽神情一冷，想都沒有想，直接就說：“如果知道自己懷孕了，你就不會去坐檯了嗎？”
舒元希猛地擡頭看向古月陽，豆大的眼淚珠子從下眼瞼流出來，順着她紅腫的臉滑下去，最後滴落在她衣服上，暈開一片深色。
“你是想說，我之所以會流產，是因爲我跟那些男人鬼混，甚至上牀嗎？”
古月陽沒有說話，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卻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舒元希像是很
疲憊地舒出一口氣，身體慢慢躺在沙發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終於決定要跟古月陽把一切都說清楚。
那些事情，她是決定要帶進棺材裡去，一輩子誰也不說的，沒想到，現在她還是要說出來了。
像是拿着一把刀子，把自己已經結痂了的傷口再劃開，血淋淋的，讓古月陽看看傷口有多深，有多疼。
舒元希一開始說的時候，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完全把自己放空，什麼也不想，機械地把那些畫面變成語句。說出自己的遭遇，說出那消失的五百萬，不過是被人騙了。
而古月陽就站在她身邊，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靜靜地聽着她說。
到後面，古月陽越聽越是心疼，坐在沙發上抱着她，讓半個身體都縮在自己懷裡。
“是左尹和左澄救了我，跟百合，把我們帶到他們的城市，讓我們住在他們的家裡……”
像是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左光的時候，被他臉上的笑容驚豔到的樣子，舒元希頓了頓，只是想起他的笑容，心裡的傷口就沒那麼疼了一樣。
“那段時間，我的情緒很不好，都是他們三個人陪着我，帶我出去散心，給予我溫暖的關懷。”舒元希擡眼看了看古月陽，正好低頭看着她，眼神中滿是心疼。
“所以，除了你跟念洋，他們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他們。”
要是以前，聽到舒元希這麼說古月陽一定會忽略那個前提，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後半句話上，然後跟舒元希大吵一架。
但是現在，他只是伸出手在舒元希頭髮上輕輕撫摸一下，什麼都沒有說，像是默許了她這樣的想法一樣。
“後來百合繼續修學自己的專業，說覺得我很適合去做明星，然後就拉着我到各個影視公司去面試。”
左尹和左澄雖然很關心她但是卻從來不會限制她的生活，所以聽到她們的想法之後，只是幫她們調查哪些公司比較適合，然後讓她們去。
不過分幫忙，也從來不阻止。混了差不多兩年，好歹她們是混出了點名堂，因爲出演了幾場戲，還比較成功，拍了兩部MV，拿了幾個比較有地位的獎項，成功晉級爲國際影星。
“爲什麼不跟我說，爲什麼不回來？”古月陽的語氣中滿是心痛，跟之前那個憤怒的樣子完全不同。
明明知道舒元希會怎麼回答，古月陽卻還是忍不住這樣問出來。
他恨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這些事情，在舒元希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還一直以爲舒元希過得不錯。
“跟你說了，又能怎麼樣呢，都已經過去了……”
如果是在她剛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跟古月陽求助，或者跑回去找古月陽，恐怕，只會讓他更嫌惡自己吧……
古月陽把舒元希緊緊抱在懷裡，只覺得自己一顆心滿滿的都是憐惜，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說的那些話，恨不得在自己臉上扇一個耳光。
“對不起，元希。”古月陽輕輕說了一句，眼裡隱約有些泛紅。
他不是沒有看到過她身上的那些傷疤，大大小小，深深淺淺，幾乎遍佈全身，而後背上一道幾乎跨越她整個背部的
傷痕，他簡直不敢想象，當時會是怎麼樣的觸目驚心。
是不是當年他沒有那樣對舒元希，她就不會遭受到這樣的事情了？
舒元希沒有說話，只是垂下眼，看不出有什麼神情。
不管他的對不起，是針對八年前拋棄她的事情，還是針對剛纔對自己的那些舉動，她都不會接受，因爲傷害已經造成，她的原諒，只會減輕他的負罪感。
她要讓古月陽帶着這種內疚的感覺，一輩子都這樣下去。
沒有聽到舒元希的回答，古月陽知道舒元希現在心裡肯定不好受，也就沒有說什麼，就這麼抱了她一會，突然想起來她手上的傷，擡起她的手看了看，已經腫了一圈。
“疼嗎？”古月陽想幫她把脫臼的骨頭推回去，但只是碰到她的手腕，舒元希就瑟縮了一下，眉頭擰成一團。
古月陽自責地在沙發上打了一拳，輕輕放下舒元希，拿出手機給吳霖琛打了一個電話。
吳霖琛早就知道肯定會出事情，在聽小魚說，古月陽突然衝進會場，把舒元希帶走之後，他就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藥箱，把所有能放進去的東西都放了進去，然後等着古月陽的電話。
果不其然，他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剛從會議室出來，就接到了古月陽的電話，本來小魚說有事情要叫上她一起的，但是吳霖琛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告訴小魚的好。
不然小魚非要跟過去，看到舒元希受傷的樣子，肯定會哭得稀里嘩啦的，對古月陽的印象肯定會變差，連帶着他都會受到影響。
等到了古月陽別墅，看到舒元希腫起來的一邊臉頰跟紅腫不堪的手腕之後，吳霖琛簡直要忍不住稱讚自己機智。
“你什麼時候能不要這麼衝動，有事情好好說不行嗎？”吳霖琛看了看舒元希的手腕，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好地對古月陽說了一句。
連一向不過多參與兄弟私事的吳霖琛都已經忍不住了，要是顧書裡知道，肯定要開始一番長篇大論，看不煩死他！
舒元希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他還這麼鬧騰，以爲舒元希是鐵打的？就算是鐵打的，都不能說能經得起這麼三番五次的折磨吧？
這段時間以來，他跑這裡的次數，比跑顧書裡那邊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看吳霖琛轉身在藥箱裡翻找什麼東西，舒元希把自己的裙襬拉起來，對吳霖琛說：“我左腳腕扭了一下。”
吳霖琛瞪了古月陽一眼，小心地擡起舒元希的左腳，放到茶几上，就看到左腳腕也腫了一大圈，看起來觸目驚心的。
古月陽微怔，想起來自己拉着舒元希走的時候，舒元希似乎是真的扭了一下腳，但當時被安子笙刺激了一下，他就沒怎麼在意，後來他還把她拽下了車……
心裡微微一縮，古月陽皺着眉，心疼地問她：“你怎麼不跟我說？”
舒元希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自己的視線，卻沒有回答他的話，竟然像是有意迴避他一樣。
其實在說出那些事情之後，舒元希就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面對他了，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是看到他，心裡的傷口似乎就會隱隱作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