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慕容昊緊攥着手腕,感覺斷了般的痛,神色卻依舊淡然:“因爲我不相信血緣這種東西,我只相信實力,或者真心也可以。`` 超速首發``陛下,這兩樣給了臣妾哪樣?當年您掐住我時,有沒有想過我是您表妹?”
慕容昊似乎想說什麼,我不給他機會:“如果這次真的消滅了秋家,您會怎麼對臣妾?一紙廢后詔書嗎?司徒家立下汗馬功勞,他家的女子又怎麼可能不當王后?結果您必然還是要捨棄臣妾這個表妹,不是嗎?”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他痛苦的嚷:“我是要立司徒緋爲王后,可我不會廢你,我會讓你過的很好。”
他活得太苦,作爲王者,卻沒有權利,必須在夾縫中尋找平衡。秋家也好,司徒家也好,說白了都是權臣,如果在強大的君王手下,也許會讓這個國家走向繁榮,可惜他幼年即位,還來不及強大,權利已被搶奪一空。
雖然有些同情他,但在宮廷中光有同情是無法生存的,我輕笑:“雙後並立嗎?陛下還是太天真了,真不明白當初舅舅怎會選你當王?”
“因爲無論選哪個都逃不出秋家的掌心。”秋霽言在旁涼涼的接口:“所以乾脆選一個最弱的吧。”
“你們不要得意,詔書已經被我燒了,你們要是廢了我,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詔書?”秋霽言黑眸的光一閃,漫不經心的看向我。
“就是先王詔書,我從太后那裡偷來的,想着也沒什麼用,讓表哥燒了。”我坦白交代。
他聽後挑眉,無所謂的道:“是那個呀,燒了也好,省得姑姑老三心兩意的想廢他。依我說,現在多好,打着楚王的旗號,幹什麼都方便。倘若真廢了他,定有很多麻煩。”
“哥哥和我又想一塊去了。” 我展顏一笑,無論他的話是否真心,詔書都絕不能留,要是楚王被廢了,我這個王后怎麼辦?接着,我無限惋惜的道:“你說咱們真不是親兄妹嗎?好可惜啊!”
慕容昊的臉色在我們的對話中陣青陣白,我暗自搖頭,他的確努力想在宮廷鬥爭中證明自己,拿回本應屬於他的權利,可惜太急噪也太天真。如果他再忍幾年,培植出更多自己的勢力,也許我會選擇他。畢竟他纔是名義上的楚王,正如秋狐狸所說,打着楚王的旗號,幹什麼都方便。
正在我胡思亂想,有些走神時,帳中的屏風忽然倒塌,一個人影從後面撲出。
剛纔慕容昊拽着我後退,已經離屏風很近,它一倒,我們急忙閃躲。而那人影則趁人不備撲了過來。眼前一花,我被那人抓住的同時,感到脖子上一涼。
“別動!”嬌滴滴的聲音在我耳邊警告,爲了自己脖子的安全,我立刻合作。
“緋兒!”慕容昊驚叫,語氣複雜。
秋霽言冷冷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旁邊立場微妙的白夜也一動不動的站着。
“秋霽言,你若還想要她的命,就馬上放陛下離開,否則等着替她收屍吧!”司徒緋厲聲道,同時壓了壓手裡的利刃。她轉頭又對慕容昊說:“陛下,請您速去找我父親。”
司徒緋的父親此時正領軍和西秦交鋒,如果慕容昊逃到那裡,的確有恢復王權的希望。可就必須回軍攻打楚京,楚國勢必生靈塗炭,因爲西秦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
秋霽言又開始微笑,眼光異常溫柔,嘴裡的話卻讓我身後的司徒緋輕顫:“司徒家的人果然各個身手了得。雲兒,你放心,等你死了,我會讓司徒家的人全給你陪葬,一個不留。”
“好風光的大葬,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我淡淡的說:“司徒妹妹,麻煩你把匕首握緊些,再抖下去,會出冤案的。”
“緋兒,放手吧,我輸了。”慕容昊忽然疲憊的道:“既然已經輸了,就輸得徹底,何必還要讓楚國的百姓跟着受罪。”
“好。”秋霽言喝彩,以一幅局外人樣子嘖嘖稱讚:“陛下果然拿得起放得下,這點臣自愧不如。如果臣輸了,那麼百姓對我又有什麼意義?”說着他看了我一眼,嘆道:“同樣的理由,如果陛下您跑了,那留着王后又有什麼用呢?”
聽了他的話,慕容昊冷靜的道:“我這次輸了,隨你處置,但我不會放棄的。緋兒,還不放手。”
“陛下……”司徒緋顫抖的喊,聲音如許悲切,蘊涵着失敗者全部的苦楚,卻也讓勝利者更加自得。她緩緩放下手中的匕首,我慢慢從她的鉗制裡退出,向自始至終笑得無情無義的秋狐狸走去。
“不!都是因爲她,纔會如此,我要殺了她!”司徒緋突然大喊着撲向我,舉起匕首兇狠的刺來。
瞬間,我瞥到秋霽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瞧見司徒緋眼裡深深的恨意和慕容昊的驚慌失措。
然後,鮮血噴濺,染紅了大帳。
“你贏了。”秋霽言聲音陰沉,抱住我的胳膊緊得讓人窒息,肩上鮮血泊泊涌出。
我在他懷裡毫髮無傷的笑,滿臉幸福:“果然哥哥還是疼我的。”
那個剎那,他用身體替我擋住了匕首,看來我這個王后的價值還很重要,並沒到完全捨棄的時候。不枉費我爲此故意和楚王靠得那麼近,又讓司徒緋捉去。
司徒緋已被打暈在地,慕容昊似乎擔心秋霽言對她下殺手,戒備的擋在了前面,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這時,一個黑衣人掀簾入帳。來人先恭敬的向秋霽言行禮後,把一隻鴿子遞了過來。
我轉轉眼珠,認真觀察秋霽言的表情。看來有事發生了,鴿子是秋家特意飼養,用來傳遞重要消息的,我去雍城前,還給了我幾隻,以備不時之需。
秋霽言從鴿腿上解下張紙條,瀏覽了一遍後,擡頭衝慕容昊微笑道:“陛下,擅闖王宮的司徒亂黨已經誅除,臣先走一步,爲陛下把楚京清理乾淨後,立刻接您回朝。”
聽到司徒家被滅的消息,慕容昊的臉色卻沒再變,或許是這個晚上的刺激太多,他反而平靜了下來,冷冷的道:“麻煩愛卿了。”
“這是臣該做的。”秋霽言笑得雲淡風輕。
“哥,我也要去。”我拽住打算扔下我離開的他,事情絕不簡單,即使他臉上的變化很細微,卻依舊被我捕捉。
秋霽言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轉身拉我出了帳篷。
到了帳外,濃郁的血腥氣迎面撲來,讓人做嘔。黑暗中,地上影影綽綽的有很多深黑的影子,想必是被殺的楚王親衛。被風一吹,那些影子似乎晃動起來,顯得異常陰森。
秋霽言對此視若無睹,簡單的包紮傷口、囑咐人看好慕容昊後,他翻身上馬,然後不等我反對就把我拉了上去。
駿馬在夜色中急馳,顛得我痛不欲生。來時雖也和白夜共乘一騎,但他顧慮我的身體,並沒讓馬跑快。此時的秋霽言卻是完全放開了馬,讓它逐風而行,飛速前進。
他肯定是在報復我之前的試探,這人真惡劣,只不過替我擋個刀,又不會死,至於如此小肚雞腸嗎?而且他會負傷,應該怨自己武藝不精,應變能力低下才是。我恨恨的想着,再說,如今楚王眼看要當傀儡,爲今後的命運着想,試探一下他對我的底線,難道也錯了嗎?
我咬牙苦忍顛簸之苦,擡頭對上他深邃的眸子。在無月的夜色中,四周景物全隱入黑暗,只有這雙眼睛依舊亮得嚇人。他似乎感到我的注視,低頭望來,眼中帶着三分笑意,神色依舊溫柔,手上卻沒有任何遲疑的趕馬前行。
死狐狸,最好永遠不要被本宮找到弱點,否則到時有你好受,我憤憤的扭開頭。
在我忍無可忍時,此行的目的地——楚京終於到了。
城門守軍看到秋霽言後,馬上放行,他一言不發的帶着我直奔王宮。
“到底出了……什麼事?”我皺眉急喘着問。
“司徒家主司徒悠然剷除秋家行動失敗後,領人闖入王宮,劫持了被廢的賢妃蕭如梅,此時正在靜心宮和官兵對峙。”秋霽言簡短說明了眼前的大麻煩,但那過於輕快的語調又讓人一點感覺不到危機來臨。
“蕭如梅?”我愕然,竟然把她給劫持了。不過想想現在宮裡也的確沒什麼人,屬於四大家族的嬪妃必然都先躲了起來,惟有這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容易被忽略。
“你打算怎麼辦?”我追問,司徒悠然絕不能放走,甚至整個楚京與司徒家有關的人必須全部成擒。如果走漏了任何一個,讓他逃到司徒緋父親處,後果難以想象。可蕭如梅也不能輕易捨棄,她畢竟是蕭家人,上次因爲她被廢的事,秋家和蕭家已經鬧得很不愉快,如果這次她出現意外……
他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輕輕的從嘴裡吐字道:“兩害相權,取其輕。”
我眨了眨眼,沒再問,值得慶幸的是這樣的麻煩事現在還輪不到我做主。
靜心宮外,無數手持利刃的楚軍團團包圍,老狐狸秋懷仁正一籌莫展的站着;宮裡不時傳出女人的哭泣聲和男人的呵斥聲。
“叔叔。”秋霽言走近輕喚。
他轉頭望見我們,先是一喜,隨後有些詫異的又看了我一眼。
我低頭施禮:“雲兒見過叔叔。”
“不敢,王后娘娘不要折殺老夫。”秋懷仁急忙還禮。
“家禮也很重要,叔叔自然當得起。”我輕笑,同時強調了自己的立場。
秋懷仁聽後撫須微笑,神色溫和,隨後又嘆道:“哎,禮數的事還是留待日後再談,現在先把眼下的事解決要緊。”
“叔叔說得是,那不知司徒悠然到底想怎麼樣?”秋霽言接話。
秋懷仁冷哼:“還能如何,這老賊分明已死到臨頭,竟然不知悔改,妄圖用蕭妃一命,換取逃出昇天的機會,簡直癡人說夢。不過,司徒老賊的手下把持着靜心宮的入口,只要強攻就放箭還擊,一時間倒也奈何不了他們。”
秋霽言低頭想了片刻,擡頭笑道:“叔叔,請把這事交給言兒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