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些剪報,我原本沒有一點興趣,而且,我這次回來,時間寶貴,明天就要趕到日本東京去,我極想利用這機會與白素說些隨意輕鬆的話,誰知她卻扔給了我這樣一件事。
因爲有了她的那一番話,我自然有了看這些剪報的。而且,這是她佈置給我的任務,不看似乎還不行。
我於是將注意力集中到那些剪報上,第一篇還是神秘槍手槍擊白宮事件,導語之後寫的是這件槍擊案的詳細過程,佔了整篇報道百分之八十的篇幅,結束處有幾行字,說的是這名神秘槍手身中幾十槍竟然還活着,他所中的這幾十槍中,至少有七槍是致命的,這名神秘槍手受傷後被人發現時,他說了一句話,可是在場的人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專家稱,理論上說,任何人只要中了這七槍中的某一槍,必死無疑。
看完了這篇報道,再聯想到白素的到的七十八層跳樓自殺事件,我覺得似乎有了些意思,因爲我預感到這兩件事之間,或者可以說這些剪報所涉及的所有事之間,原是有一種特別聯繫的。如果真有這種聯繫,那麼,有人將這些散佈在世界各地的剪報寄給我,希望我能解開一個令人不解之謎,那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不過,世上的事往往有一種特別的發展軌跡,如果真有這麼一條線索很快就將這許多完全不相於的事聯繫了起來,我或許就不會再有興趣。
有了這一層想法,我就很想知道那個神秘殺手進了醫院以後的情形如何,這篇報道顯然是事發當天發稿的,所以結尾僅僅只是說這個人在中了那麼多槍之後居然沒有死被送到醫院。到醫院去如何?到醫院後當然是死了,在如此傷勢下還能活下來的人,萬中無一,恐怕十萬百萬人中也根本不可能有一個。雖然人人都知道結果一定是如此,但所有人都想奇蹟出現,希望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千萬分之一萬萬分之一甚至是億萬分之一。
寫報道的人故事不將這一點說清楚,或許他是真的不知道,也可能有意要留點懸念,這是做文章的手法。
卻說我當時看過第一頁,就想看後面還有什麼樣的報道,其實在我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隱隱約約的結局。翻過這一頁後,果然後面還有一頁。
那後續報道的標題簡直就是聳人聽聞:《神秘槍手神秘死亡槍擊白宮成懸案》,其實內容卻極簡單,報道說,槍擊白宮事件發生後,警方發現神秘槍手在身中三十多槍的情況下居然還活着,便將他送到了醫院救治。雖然他們明明知道這樣做沒有太大意義,能救活這個槍手的希望幾乎等於零,卻仍然這樣做了。有不肯透露姓名的人士分析說,警方這樣做,其目的應該是吸引他的同夥。可以想見,這名神秘槍手的病房外一定戒備森嚴。警方事後證實,他們的確是動用了最現代化的設備。
但是,警方的如意算盤顯然打錯了,這天晚上零時前後,被安排在病房中的那名老警官要去小解,他剛剛走進衛生間,就聽到警鈴大作,大吃了一驚,以爲是槍手的同伴來到不小心碰到了警報裝置,他當即拔了槍,跑出來一看,才知道警鈴聲是那些醫療儀器發出來的。
醫療儀器發出警報,說明病人病情出現重大變化,醫護人員在幾秒鐘之後趕了過來,其結果是這名槍手已經斷氣。
這樣的報道,我怎麼看都看不出異常來,那名槍手的要害部位中了七槍卻沒有立即死去,的確是有些怪異,卻也並非不可能,我就聽一個劊子手說過,有一次,他奉命槍斃一個殺人犯。當然,他不是第一執法,第一執法向殺人犯的胸部開了一槍後離開了,然後由他去查驗殺人犯是否已經死亡。執法時,殺人犯是被反綁着的,前面有一個坑,執法後,殺人犯就會撲倒在那個坑上,子彈穿過胸膛當然會爆裂開一個大洞,鮮血會從這個大洞中流出來,全都灑在那個洞中。劊子手走過去一驗看,見殺人犯的胸部的確是中了彈,位置極準,殺人犯也已經撲倒在那個坑上。卻並沒有死,他甚至還能轉過頭來,瞪着一雙被血染紅的眼睛,看着劊子手,那一雙眼睛裡竟噴着令人寒粟的兇光。劊子手害怕了,甩手就是一槍。這個劊子手的槍法當然是極好,這一顆子彈是對準殺人犯的頭部射去的,有半邊腦袋頓時就被子彈掀開了。飛向一邊,可是,這個殺人犯仍然沒有死,甚至還動了動嘴,似乎是想向他說什麼。那情景,真是令人驚駭之至。
由此可知,人在要害處中了七彈卻沒有立即死亡的事並非不可能,如果是中了七彈卻被救活過來,倒可以稱得上是現代醫學的奇蹟。事實上這種奇蹟並沒有出現,那名槍手身中七彈之後活了差不多六個小時,仍然是死了。
新聞界很流行一種說法,狗咬人不算是新聞,因爲狗本身會咬人的,人咬狗才是新聞,正常的人當然不會去咬一隻狗,除非這個人瘋了。一個原本該死的人死了,只不過他比常人多在這個世上堅持了六個小時,這樣的事雖然也可以算是一件奇事,卻也並不能奇到哪裡。
這件事結局與我那朦朦朧朧的想法相差實在是太遠,我原以爲這個槍手會在要害之處中了七槍後仍然能活着,那就與溫寶裕所發現的事有了某種聯繫,雖然我明知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卻仍然這樣希望。事實卻沒有任何讓我意外之處,所以我頓時就沒有了對此事再考究的興趣,但是,此事畢竟是白素向我要求的,所以我只好耐着性子繼續看下去。
第二則正是有關那起車禍的報道。
有一個年輕人,男性。這天上午九時許,這個不明身份的男人出現在四號高速公路旁,當時,那名大貨車司機以爲他是想搭順風車,所以並沒有太在意,可是,當車行至他的旁邊時,這名男人忽然撲向了大卡車的前輪,司機這才知道他原來是想自殺,於是緊急剎車,但已經晚了,慣性使得車於向前衝出差不多五十米,然後翻倒在路中間。緊跟其後的車輛並未料到有此類事情發生,所以都沒有準備,所以一輛緊接着一輛,幾十輛車就撞在了一起。現在的高速公路,車速特別快,車與車之間的距離又不是太遠,前面某一輛車出了事,後面的來不及做出反應,這種大慘禍很容易發生。事實上,這種事早已不是第一次,全世界範圍內,每年都會發生許多起,根本就不能算是特別。
最慘的當然是那名肇事者,事後,誰都無法知道到底有多少隻車輪曾經從他的身體之上輾過,被人發現時,他早已是血肉模糊,肢體不全。不過有一點卻奇特之至,這名肇事者的腦袋其實已經被車輪壓扁了,胸部以下部位被飛轉的車輪輾斷,不知去向。毫無疑問,這個肇事者應該是死了,可怪就怪在,這所有的一切發生之後,他竟然還能說話,他並非說了許多話,沒有任何人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還能說許多話,他說的話僅僅只是一句。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有很多人在場,這些人全都聽到了他所說的話,甚至有至少十個人看到他在說話時,嘴部是有動作的。
但沒有任何人能夠聽懂他的話,所以也就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這個人後來當然是死了,這是不可改變的事。
一個頭被壓扁胸腹以下被輾斷的人竟還能說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奇之又奇。這到底有沒有可能?我不敢確定,這似乎有幾種可能,一是那個人臨死前的確說了某一句話,一是當時的所有人都產生了幻覺,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有人故意製造聳人聽聞。
故意製造新聞的新聞記者並不是沒有,此類的事也並非沒有發生過,全世界範圍內,尤其是近些年來,製造新聞的事似乎時有發生,最著名的一個是一張所謂外星人飛碟的照片,當時這張照片的確是引起了全世界範圍內的極大轟動,不過後來證實,這一切只不過是一種作僞手段而已。
製造新聞的當然不僅僅是新聞記者,還有一種專玩政治遊戲的所謂政治家,他們爲了使遊戲更加精彩紛呈,往往也會放出一些新聞煙幕,這些人的手法之高,高出所有人的想象之外。
看了這兩則消息之後,我立即想到了製造新聞這回事,我以爲這很可能是什麼人出於什麼特別的目的而做出來的,所以實在沒有興趣再看下去。這些事似乎也可以算得上有些特別,但與我正在經歷的事比起來,還不能用中國一句古話大巫見小巫來比,簡直就應該說是大巫和不是巫的巫來比了。
我放棄再看下去的念頭,倒了一杯酒,靠在椅子上,邊喝邊想着怎樣查清那些國家首腦級人物替身的秘密。
白素在這時走了進來,她顯然以爲我看完了,所以問:“你有什麼看法?”
我說:“我的看法與你剛纔走出去時一樣。”
她向我的手上看了看:“原來你並沒有看完。”
我說:“我看沒有必要看下去。其實,我已經知道下面的那些是什麼內容,無非是說某時某地發生了一次大地震,有一個什麼樣奇特的人被壓在了地下,身體幾乎被砸成了肉醬,而四十八小時後,這個人被救援隊挖了出來,他竟然還能對他們說出話來。他在說了這句話之後,立即就死了,也有可能是某人不想活了,決定臥軌自殺,飛速運轉的車輪將他的身體輾成了許多段,可當人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的眼珠竟然會動,手也會動。結果一樣,他終究是死了。”
白素似乎很不滿地看了我一眼:“有一篇是關於核爆現場的,真正可以算得上奇中之奇,你不可不看。”
我絲毫沒有興趣,核武器這東西是那些慣於玩政治遊戲的人手中的一個最高級的玩具,誰抓在了手中,誰就會認爲自己成了人類的主宰,全世界的統治者,但事實上,主宰這個世界的永遠都不會是人而是自然,這些所謂的政治家們在玩着遊戲的時候,自然其實也在玩着他們,這同樣應該了中國人的一句古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白素看了我一眼,我用眼神告訴她:“如果在覈爆中心,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的話,或許我會有一點點興趣。”這是顯然的事,核爆中心不可能有人能活下來,除了核輻射的原因以外,還有許多致人死命的因素存在,例如爆所產生的溫度,高達數萬度,就是一塊鐵在那裡,也早被融化了,何況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還有核爆所產生的衝擊波,那也是對人體有着極大破壞力的,其衝擊波對樹林樓房的損壞程度,與一場強級地震相比,其威力似乎可算在伯仲之間。
我這樣說,當然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沒想到白素卻說:“那也差不到哪裡去。”
聽她的口氣,似乎真有人能在覈爆中心活下來似的,天下真會有這樣的人?
我用不相信的眼神看她,她從中讀到了我對此事起了興趣,便從我手中接過那些材料,找出其中一份交給我。
我一看,覺得這篇報道的標題更是聳人聽聞。這標題竟是《從核彈爆炸現場走出來的人》。這裡所說的核彈,或許可以理解爲原子彈,或者其他什麼通過核裂變核聚變引起爆炸的核武器,是哪一類核武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類武器那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威力。
當年,美國爲了取得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決定性勝利,也爲了對日本偷襲珍珠港進行報復,向日本的長崎和廣島各扔了一顆原子彈,結果是使這兩座城市幾乎夷爲平地。核爆炸的衝擊波將這兩座城市幾乎所有的房屋樹木摧毀了,核爆所產生的高溫,又引燃了一切可燃之物,大火燒了許多天才熄滅。在這全球唯一的一次核攻擊中,雖然有一些倖存者,但是核輻射使得這些倖存者的後半生充滿了災難。
這篇報道提到了從核彈爆炸現場走出來的人,這也不算是奇特,廣島和長崎活下來的人數以萬計。
白素當然知道我心裡在想些什麼,所以她纔會說:“你先也別想那麼多,看一看這篇報道再說。”
這篇報道同樣來自美國,據報道中稱,消息來源是美方的一位高級官員,當然是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官員,有關這位官員的身份,報道故意閃爍其詞,卻又暗示說這是一位身份極爲特別官階極高的官員。
我看到這裡,眉頭就皺了皺,我非常熟悉這一類遊戲,這一類遊戲有一個通常的規則,讓你半信半疑,想信又覺得太玄,想不信又似乎不行。這是所謂的政治家慣用手法之一,誰如果每天將大量的時間用在破解這樣的文章遊戲之上,那纔是叫閒着也是閒着,完全是因爲無事可做。
此事如果不是白素堅持,我是一定不會看下去的,那些官員也好,或者說政治家也好,每天吃飽了飯,琢磨的就是這樣的一些事,對於他們來說,將遊戲搞得越複雜越無人能夠破解越好。平常人等,哪有如此的閒功夫與他們耗下去?
既然白素堅持要我看下去,我便也只好看下去了。那位官員透露說,不久前東方某大國在進行核彈爆炸實驗時發生了一件極爲奇特的事,在這次覈實驗的着彈點上,竟出現了一個人。他介紹說,任何一個國家在進行覈實驗的時候,均會對着彈點周圍一定範圍內進行清場,並且進行嚴密警戒,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進入爆炸區域以內。這種防範當然不是防止有人會進去獲取什麼情報資料之類,而是凡是進去的人,理論上就已經是死人了。正因爲如此,核爆實驗通常都是在沙漠之中或者地下進行,也有可能選擇在公海之上,如果是在公海上進行,就一定要向國際社會通報着彈點以及危險區域。當然,在自己本國之內,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儘管防範如此嚴密,但在倒計時的最後一刻,還是發生了意外,各種監測系統顯示,就在着彈點部位,不知從哪裡鑽出了一個人。指揮中心發現這一變故之後,立即通知停止發射,但是已經晚了,計時系統顯示爲0,所有的發時工作已經完成。
理論上說,這個人必死無疑。
但實際上,這個人卻並沒有死,爆炸發生後,監測系統運轉正常,信號接收也異常清晰,他們看到那個人被爆炸的蘑菇雲推上了高空,然後又跌進了雲層之中,跌進雲層當然就看不見這個人了,可是,在大地歸於平靜之後,他們竟然看到了那個人,不,那已經不能稱爲是人,應該說是人的屍體,或者說是人的殘缺的肢體。從屏幕顯示上,他們竟看到那些殘缺的肢體開始移動,說得更準確一些是滾動。核爆之後,在着彈點附近的地上是一層很厚的灰塵,除此之外再無他物,所以有關方面從顯示屏上看到的鏡頭就特別清晰,他們看到那具身體滾了很長一段距離,這段距離至少在二十米以上,在他的身後,留下的是一條非常明顯的凹痕。這個人顯然在試圖離開核爆現場,但由於傷勢實在太重,所以在移動二十米之後死亡。
美方因此進行過大量研究,也曾邀請一些醫學專家、生物學專家、物理學專家、化學專家甚至是靈學專家等,進行過許多次探討,結果一致認識,人的行動是靠雙足來完成的,而那個人的雙足顯示已經在爆炸時失去了,所以根本不可能行走。幾乎所有的所謂科學家都認爲這是故意製造駭人聽聞,實際上根本不可能存在。
而靈學專家提出了他們的一點不同意見,他們認爲,人是由身體和靈魂兩部分組成,靈魂是依附於身體而存在,原則上,身體失去了原有的功能以後,靈魂失去了依附,就會脫離身體而去。但並不能因此否認會有極個別特例存在,如果這個人的靈魂異常強大,在身體死亡之後,並沒有根快離開身體,而是指揮着身體行動了一定的距離。
美方的官員說,這種情況理論上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因爲核爆炸的熱量極高,任何人的身體處於那種爆炸之中,幾秒鐘之類就會被燒死,身體的肌肉組織高度碳化。也就是說,事後通過監測系統看到的肢體應該是燒焦了的肢體,這樣的肢體,根本就不可能移動,除非是有什麼外力在作用。
看完這則消息後,我對白素說:“這件事的確是奇詭之至,不可,也實在是一件查無實據的東西。消息來源並非那個東方大國、而是這個西方大國,也就是所謂通過第三者的口說出來的,那麼,這種說法之中,到底有多少捕風捉影的成份,實在是一件極難說清的事。”
白素並不對我的這一番說詞表示任何意見,而是問我:“你認爲那些靈學家的觀點怎麼樣?”
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道:“確然有其可取之處,但至今未能夠證實,如果你是想讓我去證實這一點的話,我認爲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她給我的杯子中加了些酒,接着又問:“你發現這些消息的一個共同點沒有?”
這一點倒是不用她提醒:“共同點豈止一個?這些消息中都有一個非常特別的人,而且都是男性,這是其一;其二,這些人全都遇到了極其意外的情形,或者是本人制造的意外,例如槍擊白宮和四號公路車禍,也有的是完全無意識的。”
不待我說完,白素就打斷了我:“你認爲是完全無意識的?”
她這一番話就讓我不明白了,如果不是無意識的,難道還是有意的?
白素衝着我詭異地一笑:“沒什麼,我只是忍不住想調動一下你的想象力。你接着往下說。”
她越是這樣說,我倒越是警惕起來:“不管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總之有一點,這些人全都無一例外地受到了非常沉重而且可以說是毀滅性的打擊。而在受到這種打擊之後……”
我說到這裡,就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拿眼去看白素。她又衝我一笑:“你想到了什麼?”
看到她的這種笑容,我的確是大爲駭異。我們之間的默契已經達到了相當程度,通常情況下,我們只要彼此交換一個眼神,立即就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剛纔,她如此這般地衝着我一笑,我於是就知道了她的想法,這種想法也實在是太奇特了,簡直就可以說是狂想。
“你認爲這所有的事是有一個什麼類似的組織在操縱?”
我在這樣問過她之後,白素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擺了擺頭,卻不語。
我不得不承認,在這件事上,我的想象力大大的不夠,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白素又衝着我一笑,我知道她是在說,你的想象力的確是大不如以前了。
我心中非常不服氣,就問她:“你到底有些什麼想法?”
他說:“我覺得這些事之間,原是有着一種特別聯繫的。”
對她的觀點、我不敢苟同:“何以見得?”
她道:“這許多的事,在發生之後不久,全都集中到了一個地方,就是你的書桌上,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其中有着必然的聯繫?”
白素如此一說,我倒是有了相同的看法,這些事如果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也不會同時被人寄到我這裡,這不會是一種偶然,其中有着某種必然的聯繫,但這種必然是什麼?
認同這一點之後,我拿眼去看白素,見她正微偏着頭,看我,臉上掛着一種非常神秘的笑容。我忽然從這笑容之中明白她心裡在想着什麼,她覺得這些事中,有着一處超自然的力量在操縱,目的正是爲了讓人們明白什麼。
但與此同時,我也想到,就算有這種超自然的力量存在,他們果真能操縱人在死去之後的身體?我於是對她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人的身體死亡以後,靈魂根本就不可能再操縱身體,即使是有某種超自然的力量存在,也無法操縱已經死的身體,你這種想法實在是太荒唐了。這樣的事,別說是人類不可能做到,就是勒曼醫院的那些外星人,也根本就無法做到。你想,他們如果能讓一個靈魂進入已經死去了的身體的話,也一樣能夠使靈魂進入活着的身體,那麼,他們研究出的那些複製人就不再是真人的備用,而是會產生許多的人的複製品。”
白素聽到我如此說,似乎有了新的想法:“對呀,你不說,我倒是沒有想起,我們可以問一問勒曼醫院,有沒有這種可能?你快給他們打個電話。”
我笑了笑:“就在你回來之前,我已經跟勒曼醫院聯繫過,我跟他們聯繫雖然是爲了另外一件事,最關鍵一點還在人的身體和靈魂這兩個方面。有關這一點,勒曼醫院方面仍然沒有突破,他們還是堅持認爲,人的身體失去了所有功能,即意味着這個人的死亡,至於這個人的靈魂是否到了陰間或者別的什麼地方,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可以肯定的是,人的身體死亡以後,是絕對不可能再復活的。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使一個靈魂進入已經死亡的身體,所以你設想根本就不能成立。”
她早有了先入爲主的想法,當然不肯相信我的話:“你說這話,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是相信的,但是,自從我們去過天一莊園之後,我就相信,這個宇宙中有着太多不可思議的事了,就算現在我們用已知的知識還不能解釋的事,卻並不一定就不存在。”
她提起了天一莊園的事,似乎是很有道理的。
天一莊園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我至今可以說還在五里霧中,但那裡出現的骷髏人,確然可以修正我們以前對生命形態的一些理解。似乎也可以否定我剛纔對白素所說的人的身體失去了所有功能,即意味着這個人死亡等一些話。我們所見到的那些骷髏人,最初出現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一些年齡在二十歲上下的美貌少女,可是,在幾個小時之後,她們迅速變化,由少女變成中年婦女然後是老年婦女,再然後就變成了骷髏。
不管她們是一些什麼(即便是人們所說的精怪,那也是一種生命形態),她們根本不可能脫離生命形態的兩個部分而存在,即靈魂和,事實上她們也具備這兩個部分。但是,如果按照我的一慣理論或者說是勒曼醫院的研究結果,人的身體根本就不可能脫離靈魂單獨存在。那也就是說,人的身體只要變成了骷髏,就意味着其身體部分已經死亡,那麼,這兩個部分便產生了分離,生命形態也就不會再存在了,也就是勒曼醫院所說的生命形態的死亡。
但這種理論並不能解釋骷髏人的存在,因爲她們不僅僅是變成骷髏以後,甚至是在這個骷髏散成了枯骨,看起來完全不可復原以後,竟然還能在主觀意念的作用下,自動組合起來,並且再次還原成年輕女人的形象。這些骷髏人的存在,實際上徹底否定了勒曼醫院也同時是我的理論(當然,有關這種骷髏人的存在,至今沒有任何研究結果,那次,勒曼醫院獲得了一個骷髏人愛琳,他們將愛琳帶回勒曼醫院進行研究,也是已有時日,似乎還沒有任何進展)。
如果我承認骷髏人的存在的確是一種特殊的生命形態的存在,那麼,白素的話就應該是對的,的而且確,有人在生命研究上獲得了巨大突破,他們能夠使得人的靈魂在身體死亡之後(至少是一定時間內)依然能夠指揮着人的身體。果真如此的話,那的確是近千年來人類關於生命研究中的一項巨大突破,生命研究說不定由此可以打開一個嶄新的局面。
即便是如此解釋,也有諸多令人不解之處,或許如白素所想,有人在生命研究方面取得了輝煌成就,可是,他們讓這些有了大突破的“新人類”去經歷如此之多的毀滅性打擊,目的何在?難道是爲了練成了種什麼“金鐘罩”之類的絕世武功?或者是進行一種死亡實驗?如果真是後者的話,我倒真是有着濃厚的研究的興趣,凡是有關人類生命奧秘的事,都是我所關心的。
白素見我開始關注這件事,便說道:“我曾以爲這些事全是同一人所爲,所以我曾給我們在那些國家的朋友打電話,希望他們設法弄到此人的照片。”
我於是問:“你有什麼發現?”
她說:“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相同之處。”
我看了她一眼,意思是說,那還不能說明問題嗎?那說明此路不通,應該去試一試走別的路。
她再次衝着我詭秘地笑了笑:“對於那些可以任意掌握人類的靈魂的外星人來說,這的確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我明白她的意思,這些人或者應該說是外星人(在我的觀念中,地球人是所有高級生物中較落後的一種,他們所熱衷的僅僅只是製造殺人武器以自相殘殺,而對人的生命現象的研究,似乎沒有任何興趣,更不可能有大的突破,如果我們所設想的突破真的存在的話,那也一定是外星人所爲,在這一點上,白素與我的看法極其一致),外星人科學極其發達,他們既然可以任意將一個人的靈魂和身體分離,那麼,也完全可以讓一個靈魂進入幾個完全不同的身體。是以,她纔會想到這所有的事其實全都是一人所爲,目的正是因爲他們有關生命研究有了嶄新突破之後,目前正進入一個實驗階段,就如地球人在研製有了某種成果之後,先在白老鼠身上進行實驗,然後才進入人體實驗階段。進入此一階段,多半也是其成果基本上得到認同的時候。
事情如果真如她所分析,那也確然極有趣,可是這件事實在是詭異莫名,根本就找不到着眼點,就算我們想了解一下,該從何處着手呢?
白素顯然知道了我的想法,她又將那些剪報翻了一下,抽出一張來,遞給我:“我知道你的事還沒有完,你不是說你明天去東京嗎?或許你有時間瞭解一下這件事?”
我掃了一眼那張剪報,上面說的事涉及到不久前發生的那場大地震。人類幹下了許多違背自然意願的事,自然於是弄出一些山崩地裂來,對人類進行懲戒。我早已說過,在自然面前,人是多麼的渺小,人類永遠以爲自己玩的遊戲是極其高級的遊戲,而大自然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人類的這種夜郎自大予以否定。
有人說我這人個性激烈,似乎不像是一個生活在現代文明之中的人。所謂的現代文明到底是文明還是野蠻?我認爲這個問題就值得打上一個大的問號。大地震是怎麼回事?有一個現成的比喻,一個人舒舒坦但地睡在家裡,這原是一件極爲愜意的事,可是有許多的蚊子,極不知趣,先在他的身上咬了一口,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就再咬了一口,還是沒有反應。這些蚊子於是膽子大起來,沒多久,他身上就有了黑鴉鴉一片蚊子,以爲他對自己吸他的血無能爲力,於是肆無忌憚。這樣一來,當然是將這個人惹怒了,伸出手來,“啪”,一巴掌拍了過去。
結果可想而知,那些不知趣的蚊子之中死傷無數。
在這個比喻中,我們可以將人擴大數萬倍,那麼,人就可以認爲是自然,而那些極不知趣且自不量力的蚊子,就是生活在自然之中的人了。
這些當然是題外話,本也不該說,可不說的話,總是梗在心中,十分不好受,所以明知有人會不喜歡,也硬要說出來,哪怕有人會怒斥這違反了小說做法。
閒話就此打住,轉入正題。正題是我到日本以後,這個故事有了新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