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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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沒有想到田宮秋能夠回答這樣的問題,無論是結果還是方式。

“噫,貝木先生難道也認識田宮秋的朋友嗎?”

“恩,也許吧¬——我現在甚至有點好奇我是第幾個朋友。”

“貝木先生還沒有成爲我的朋友!”

……

如果不是出於對自己交友經驗的不認可,我一定會以爲田宮秋已經恢復記憶了。

不過現在她又是怎樣說出這句話的呢。

雖說還不至於明顯,但我發現了個不引人注目的問題。

“田宮秋,你喜歡笑麼。”

“並不怎麼喜歡——但母親總是說‘與友相待,必以笑迎之’之類的話呢。”

那現在又是什麼狀況。田宮秋恢復記憶了?

千代和她之間態度有所轉換,從昨晚忘記千代,今天卻已經對千代抱有不好的心情了,我早該注意到的?

是啊,甚至能記起這樣一句話了。

看來我再能夠平靜下來,思考問題的時候,她是不是已經騙了我好久呢。

總之,能夠很肯定她恢復記憶這一件事,因爲我對人的話語非常敏感。

……

這算不算結束了呢。

“貝木先生?”

“……”

誰知道呢。

這次事件中的我,看起來意外的被動呢,真不像我的作風吶。

或許是田宮秋不斷的失去記憶,所以欺騙總感覺也會失去有趣的價值。

也沒有見到怪異……

“貝木先生,你難道是得了‘不能從發呆中甦醒過來’的怪病麼,哈哈。”

“田宮秋,你知道麼或者說——你記得麼,我騙過你的事。”

“記得呦,貝木先生——不過我不會記的。”

“……”

我起身,向門口走去;作出了好像一切就要結束一樣的舉動。

毫無挽留地走着。

“貝木先生,怪異的問題難道已經解決了麼?”

“我不知道,但你現在並不需要我。”

“不知道”這幾個字,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有用的話:因爲不管自己知道有關事件百分之多少的真相,只要說不知道,結果總是對自己有好處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和態度,就這樣離開田宮秋家。

也許這次的故事就要接近尾聲了,不過把這含糊不清的結局和開頭比較,感覺像是胡鬧了一般;我也一直欺騙的是一個不存在的怪異還有——

自己。

……

直接切斷所有關係吧,就這樣離開吧,趁戰場原那個可怕的玩笑還沒有被想起來的時候(戰場原曾不允許貝木再進入這座城市)。

責任心和報復心什麼的,我也都是沒有的。

輸了就是輸了。

況且對方是怪異嘛。

田宮秋其實也沒做什麼,一直是我忙前忙後的。

也許我也該再去神社,看看那些視金錢如糞土的傻子們,以此自律重整旗鼓也好。

話說我好像也在北白蛇神社花了些錢呢——真是蠢。

認真地參拜了。

但那只是在圓上一次事件的謊而已。

一直這麼想着,直到我已經來到了那家常住的旅館。

比起現在過着流浪生活的忍野,在我們之間“貴賤”的定義好像也翻了過來。

住着條件如此好的房間,難免會對忍野的生活產生一點興趣吧。

只是個說漫天謊話的人理應不住在這種地方吧。

但這是我用重要的金錢換來的。

所以不管它是否不義。

我總是能很舒服地睡在這裡的牀上。

……

於是,一個人躺在雙人牀上,擺出“大”字形姿勢。

睡着了。

……

做夢了。

也許是我覺得什麼都無所謂的原因,近年來的貝木泥舟沒有做過夢;但是今天卻出現了例外。

因爲睡着之後,能夠深切地感受到了夢境的存在——清楚地意識着做夢的感覺。

我是個容易感興趣也是個容易失去興趣的人,所以也許現在的我會對做夢感興趣,但也會因爲失去興趣而醒來吧。

從夢裡醒來這樣的事再簡單不過了,現實世界中的人們不也總是掐着自己的臉說“不是做夢吧”這樣的話。

……

邏輯上卻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事情——我沒有醒過來。

我清楚地看着我的周圍的環境,雖然一片漆黑卻有站在地面上的感覺。

再清楚不過了。

如果不是大腦告訴我是在做夢,我一定會以爲自己被催眠了或者正站在一個一片漆黑的屋子裡面。

所以說,這夢境,又是真實的。

我甚至不能繼續將我現在所處的環境描述出來。

我開始走動,漫無目的地走動。

走着,直到撞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真實感。

這是撞到了什麼東西的第一感覺,簡直就不像是夢境。

但也因爲是夢,所以我才能把注意力都放在“觸感”這種無聊的事情地方。

我退了幾步,感到前面的傢伙是個龐然大物,所以想看清他的全貌而後退着。

唉,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等我有下一個念頭的時候,我已經退出了好幾步,不自覺地擡起了頭。

身體不受控制地看到……

看到了一頭老鼠。

之所以用“頭”來做量詞,只是因爲這老鼠實在太大了而已。

又肥又大,牙齒尖利,眼睛黑得看不見底,就像黑洞一般。

碩鼠。

雖然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讓這老鼠變得這樣大,不過看到這副凶神惡煞的面孔,我也沒有任何感覺。

“吶,老鼠先生——雖然不知道能不能這樣叫。這裡是哪裡呢?”

我先開了口,爲了在談話中佔據先機,先開口是很有效的方式,話題的掌握權很重要,作爲欺詐師的我這些也都是基本功——雖然還不確定這個老鼠會不會說話。

老鼠沒有什麼反應。過了一會後緩緩地下身子,直到我的臉和他的鼻子離得非常近。

他低頭的時候動作的幀數少到一卡一卡的,就好像Flash動畫那樣

如此近距離地觀察老鼠真是噁心。

盯了一陣子,老鼠又將身子擡了起來。雖然不知道這個像鞠躬一樣的動作有什麼含義,但我不覺得他在向我鞠躬。

“那麼,老鼠先生,您的名字到底……”

“鼠。”緊接着,老鼠又笑了起來,笑容彎到了嘴角,“也是秋。”

@TheFatRat 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