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趕出院子,唐承念一點兒也不覺得生氣。
她洋洋得意地喊煙荷走人。
所謂敵氣我不氣,這纔是最爽的事情。
就連寧雪景的事情,也暫且被唐承念拋在腦後。估計,這個院子,她是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需要再來了,估計唐瑄奇還會勒令寧雪景與溫燎相躲着她這個小惡鬼走呢。
她反倒樂得如此,最好,唐瑄奇就徹底無視她,讓她安安穩穩地度過這些天,直到離開唐府,去雲澤大陸各地,去更加廣闊的天地。到時候,她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不得不說,從某些方面來講,她和寧雪景,也真是一路人。
唐承念倒是欣悅了,另一邊的某人,卻是正氣得跺腳。
可別誤會,這“某人”所指,並不是唐瑄奇。
面對胡亂發脾氣的倒黴鬼,也是個唐承唸的熟人——正是剛剛與她分別的唐承眷。
而這個正氣得要死的“某人”,正是唐承眷的孃親,阮葵。
“真是可惡!可惡!”
唐承眷摸着桌沿坐了下來,把他叫來,阮葵一句有用的話都沒說過,全是氣話,他站着聽了半晌,還是沒搞明白阮葵究竟是在氣什麼。他連她是在生誰的氣都不知道。哦,難不成,阮葵終於想通了,要學明月倩,跟唐瑄奇翻臉?
“娘,您究竟在氣什麼?”唐承眷估計自己是等不到阮葵主動說了,乾脆自己先問。
要是等阮葵自己說——他估計等自己走了阮葵還能繼續漫無目的地發脾氣。
連一個具體的指向都沒有,虧得阮葵能夠罵這麼久。
阮葵大約就是等着他問,停也沒停地吼道:“還不是那個該死的明月倩!?”
哦哦哦,果然如此。
唐承眷心中無語,怎麼阮葵總想着跟明月倩過不去?語氣便有些不耐煩:“又怎麼了?”
好在,阮葵並沒有聽出來他話語之中的沒耐心,只自顧自地帶着脾氣,繼續大吼大叫。
當然。又是吼一些廢話。
“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
唐承眷不得不使用一些指向性明顯的詞語,免得阮葵繼續漫無邊際地吼廢話。
這招總算還是起了一點效果。
“你還不知道?”和往常一樣。阮葵依舊選擇了最不理智的句子作爲開口。
唐承眷忍:“最近出了什麼事情?我一直在修行,的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阮葵使用“我的女兒怎麼這麼沒有八卦心”的目光,十分失望地看了他一眼。
唐承眷繼續忍。
幸好阮葵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並沒有避而不答。
“明月倩她……她居然陰我!面上作出不管事的模樣,整天神神叨叨地躲在她那個小院子裡,私底下卻去找你爹,把我的管家權力給收了回去……她簡直太卑鄙了!有本事明着來呀?難道我怕她嗎?明月倩!明月倩!可惡的小人!陰險!卑鄙!”阮葵越說越氣,再一次揮舞起了拳頭。
唐承眷聽明白了,只是,也有些聽不明白。
他真不想提醒阮葵。一個無名無分的女人管理唐家事務,這本就是很沒規矩的事情。
尤其在他那個時代,如唐瑄奇這種行爲,是足以令旁人指責的。
“……你說明月倩把管家權力要了回去?你現在已經不能管家了?”唐承眷還是問道。
他有些懷疑阮葵這人會不會是誤會了什麼。
經過與明月倩等人短暫的談話,他發現明月倩此人雖然在某些方面過於單純。但本人還是挺豁達的。她……恐怕是真的看不上所謂的唐府管家權力。
而現在,明月倩與她也算是合作關係,她沒有必要玩陰的,尤其,是在唐承眷剛剛讓明月倩等人見識過自己的本事之後。
阮葵並沒有聽出唐承眷話語之中的遲疑。
她點點頭,依舊不掩飾自己的怒火:“當然!如果不是明月倩,我現在哪裡會被那些個小人嘲諷?”
儼然是打算把自己受的委屈都一口氣說出來。
結果一路往上數到了唐承眷出生之前。
唐承眷趕緊求饒叫停。他對這種八卦可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他只想知道,阮葵究竟爲什麼會認爲自己是被明月倩陷害。
唐承眷絕不希望阮葵被旁人利用,去和明月倩對着幹。
他自己如今立足未穩,並不想再招惹來敵人。明月倩若是動了真火,回明月崖去搬救兵,那麼。就算是他現在的師父陳善明恐怕也沒辦法了。
哎,仙二代也是有挺多好處的呢。
可惜他現在雖然也算是個仙二代,卻注了不少水分。
倒不如前世自由自在,靠着自己的天賦,在宗門中立足尤深。
而且。沒有背景的他,反而被人看好,多有人拉攏。
現在麼,阮葵之女這個身份反而成爲了他的負累,比如明月倩等人,不就因爲他這個身份,對他抱有懷疑嗎?……以及……阮葵之女……之女……女……他什麼時候才能修煉有成恢復自己本來的身體啊!這個性|別異常的身體,真是讓他怎麼都沒辦法習慣!
想多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先照顧好阮葵的情緒。
阮葵越是發怒越是生氣越是想去找明月倩理論——別被打個半死送回來就算她好運!
唐承眷雖然思忖自己與明月倩算是個合作伙伴,但架不住阮葵嘴|賤激怒了明月倩,畢竟,明月倩現在可不是從前那個忍氣吞聲的名譽主母了。
別說這管家權力不定是誰搗的亂,就算明月倩硬要收回去,阮葵能怎麼樣?
當然,若是能證明這件事情是有人渾水摸魚,那麼唐承眷倒是更能說服阮葵,畢竟,阮葵這人偶爾也挺一根筋的,若是她下定決心要去找明月倩的麻煩,那她可真是能說到做到。
“娘,這件事情是誰告訴你的?”唐承眷依舊用了比較嚴謹的提問。
免得模糊的問題得到模糊的答案。
這樣問話,效率果真提高了不少。
阮葵當即回答道:“你以爲我是那種不講道理,沒腦子的人嗎?”
你是啊。唐承眷心裡暗道,面上無辜地搖頭:“女兒並沒有這樣想。”
“當然是你爹告訴我的,不然,換了旁人說,我纔不會信呢!”阮葵有些得意地說道,大約是覺得自己挺聰明。
原來是唐瑄奇!
唐承眷卻覺得阮葵真是蠢死了。
她和唐承念一樣,從一開始就覺得唐瑄奇這人不靠譜。
唐承念靠的是對劇情的預知,而唐承眷靠的則是男人的直覺。
唐瑄奇這人根本就滿口謊言,爲了騙取女人的崇拜,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在他剛剛出世不久,這輩子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聽唐瑄奇騙了阮葵無數次,也害得阮葵這人腦子越來越不好,爲了唐瑄奇隨口的一句話,就到處去惹麻煩,四面樹敵,可以說,她算是少數幾個在唐府中沒一個朋友的人。阮葵只親近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女兒”,唐承眷,另一個便是唐瑄奇了。
這樣一來,也就導致阮葵的目光越發狹窄,眼睛裡除了他們,再也裝不下其他人。
“娘!他說了,你就信嗎?”唐承眷恨鐵不成鋼地問道。
“他不會騙我的!”阮葵有些生氣,怎麼聽唐承眷的口氣,她是懷疑唐瑄奇呢?
唐承眷是真快要被阮葵氣死了,她怎麼就看不出來,唐瑄奇根本就不喜歡她和他?雖說他這輩子得到的身份,是唐瑄奇三個孩子之一,但顯然,唐瑄奇並不在意什麼血緣關係。且看他是怎樣對待唐承奕和唐承唸的,便可見一斑了,那麼,阮葵又憑什麼認爲唐承眷會是特殊的那一個?
“娘,難道你不會仔細想一想嗎?明月倩是這唐府中的主母,是唐瑄奇唯一的妻子,她想要權力,何須從背後偷偷摸摸地來?若是她真的想要跟你過不去,爲什麼不當面跟唐瑄奇要?如果她想要羞辱你,難道不是光明正大地來,更能讓衆人意識到她的地位,更能讓你丟臉嗎?”唐承眷不得不將證據一件一件擺出來。
阮葵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否認道:“或許,她心虛呢?”
“她憑什麼心虛?和她相處這麼久,難道你還不知道她是什麼人?若是她會心虛,哪裡還會如此受人忌憚?”
“也許是顧忌夫君他……”阮葵越說越是小聲,在唐承眷絲毫不掩飾的嘲諷意味極爲濃烈的笑容中,她也意識到自己這句話說得有多麼的荒唐。
明月倩會顧忌唐瑄奇?這話若是放在幾個月前,尚且說得過去。
但細腰之死,誰不知道是什麼人主導的?明月倩便相當於在唐府衆人面前狠狠摑了唐瑄奇一掌,她背後有明月初,整座唐府中,最不需要顧忌的人就是她。
“那……真是……”阮葵還是不願意說出那句話。
她不願意相信,唐瑄奇居然欺騙了她。
而且,甚至有可能是想借用着這次欺騙,激怒她去與明月倩發生衝|突……
唐承眷哼了一聲,他可懶得管阮葵是怎樣失望,只要阮葵能放棄這次針對明月倩的事件,他就能暫且安心了。
這唐瑄奇……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