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承念問:“什麼機緣?”
“仙界!”陸星脈現在說來,也依舊如最初般狂喜,“在我夢中,你已在仙界裡。既然你能夠處於仙界,必定已經找到了登仙路!”
陸星脈翻來覆去將仙界二字掛在嘴邊,可見,他有多麼在乎。
陸星脈已經很久都沒有如此外放地說過自己的心事了,只是,一旦提起那個預知夢,他便總容易激動起來。不算毫無緣由的,着實是他在這修真界裡被困了太久了,天下無敵四個字,對於凡人,是幸事,最多無敵百年,即便如此,也有人嫌長,覺得寂寞。何況如陸星脈這樣呢?他親近的人,早就不在了,他的天下無敵,也顯得好沒意思。
至少他自己覺得沒意思。
最初的故人,在仙界;欲求能匹敵者,亦在仙界。
陸星脈如何能不執着?如果仙界只是一個傳說,他也無可奈何,但他見過仙人!
仙界是存在的!
當陸星脈知道這一點,從他成爲如今天下無敵之後,便已經念念不忘。
“我在夢裡,感受到了最純粹的靈氣,等遇到你之後,我又夢見過一回,那時候我便明白,我的機緣就在你身上。”陸星脈說到這裡,忙不迭地補充道,“這可不止是爲了我,任何一名修真者,誰會不向往仙界?是不是?”
他將心比心,覺得唐承念也會這樣想的。
唐承念還真不能拒絕。
她與陸星脈有些地方還真相像,如果仙界只是一個傳說,她也會拋在腦後,可是,她的師父卻曾經遇到過仙人,還拜過師!唐承念如果有什麼懷疑,等她摸一摸自己眉心的硃砂痣,就一絲疑惑也沒了。說起這顆硃砂痣——唐承念苦笑:“師父,還有多久纔會到輔天教呢?”
唐承念從未有如今日這般好學。
陸星脈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也急於此事。”
是頭疼啊。
陸星脈擺擺手,道:“你先去休息吧,快了。”
唐承念點點頭,恭敬告辭。
陸星脈等她走了,又忍不住閉上眼睛,他想睡着。
他多想再有第三次夢。
夢裡的一切,就像真的一樣,那是仙界,不只有唐承念,還有另一個人。
……
唐承念告別了陸星脈,便返回了艙室,臨走前,她總覺得自己從陸星脈的眼睛裡看出了一絲糾結,一絲猶疑,他似乎正在被一件十分苦惱的事情折磨着。她倒是想要幫忙,但最終還是沒有伸出所謂的援手。畢竟,她也不確定一個人的心事到底是不是那麼容易消弭的,索性假裝自己沒看見,直接退了出來。
不過,她到底好奇陸星脈是爲了什麼那麼糾結,臉上不免帶了一些思索之色。
商六甲聽到動靜,擡頭一看便從唐承唸的臉上看到了猶疑之色,便問:“你怎麼如此苦惱?”
“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能不苦惱嗎?”唐承念隨口答道,一邊坐了下來。
商六甲笑了笑,沒有追問,只敲了敲桌子,道:“輪到你了。”
“我?”怎麼沒頭沒腦說這一句?
唐承念一怔,低頭一看,才發現棋盤上居然還是剛剛那一局。
她擡起頭,怔怔地看着商六甲:“我不是已經走了嗎?你怎麼不撤去。”
“我有耐心啊,不過是等你一會兒嘛,好不容易下了一半的殘局,若撤去,豈不可惜?”商六甲愛死了唐承念聽完他說這一句後,滿臉懊惱的表情,“你是不是在想,早知道臨走前就把殘局一推,毀了算了?”
唐承念沒好氣地道:“我還不至於厚臉皮到這種程度!”
修真者別的不說,記性最好,她毀了,離開的時間也夠商六甲重新擺好。
她哀嘆一聲,道:“罷了罷了,繼續下吧。你剛纔說,輪到我了?”
商六甲笑吟吟地點頭,道:“不錯。”
這一局是真難救回來了。
……
那邊廂。
陸星脈終究入睡不了,喟嘆一聲。
“是我的心思裡有太多雜念了嗎?”陸星脈迷惑不解。
他的人生中,明明只有劍。
“如果劍真的能陪我說話,那倒好了。”陸星脈苦笑一聲,他想起自己的師父將此劍送給他時,曾騙他說劍是朋友,因爲劍能說話。師父是仙人,故而他當真信了,等之後試了好幾回都不成功,他也不曾懷疑過師父,沒敢告訴他,只怕被輕視爲無能。還是師父自己看見他悄悄與劍聊天,大肆嘲笑,他才知道自己又又又被師父耍了。
當時覺得很丟臉的事情,等之後想起來,便都是再難得的珍貴回憶。
陸星脈凝視着手中的劍,這是他得到的唯一的師父的饋贈了,他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忽然擡起頭:“到了?”
唐承念已經收了棋盤棋子,和商六甲趕來。
“師父,是不是快到輔天教了?”她真急着想練劍了。
陸星脈從艙室裡走了出來:“準備一下……唔,是,快到了。”
他沒說完就發現唐承念和商六甲已經是準備完畢隨時能下空梭的樣子,遂改口。
唐承念見他羞惱,也照樣裝沒看到,至於商六甲,更是此中高人。
過會兒,空梭到了三疊窟上空,三人都不必等空梭降落了,直接飛下去。
陸星脈招手收起空梭,朝唐承念道:“你跟我來。”
去學劍。
商六甲一怔,他發現陸星脈只朝唐承念招手,卻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的遺忘了他。
“那我呢?”他追問,卻忽然覺得面前一暗,然後——
“砰!”
有一樣東西砸在了他的臉上。
商六甲揉了揉臉,還不得不將那樣砸中他的東西撿起來看,這才發現,是竹簡,捲了起來所以十分的重。回想一下,剛纔似乎就是陸星脈把這竹簡砸下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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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陸星脈和唐承念已經飛走了。
真的不等等他啊?
商六甲猶豫了一下,先看竹簡。
這竹簡十分厚重,居然不是玉簡,玉簡只有薄薄一片,而竹簡則與凡人用的差不多。
商六甲打開竹簡一看,不由得一愣,又驚又喜。
這竹簡上所寫的內容居然是如何擺脫魔念影響。這對於商六甲而言,簡直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珍貴,雖然另一個“魔人商六甲”已死,但他到底在商六甲的心中留下了一顆魔種,如今商六甲雖然實力大漲,卻也面臨着隨時入魔的危險。就算現在沒事,將來突破時也免不了被魔種趁虛而入,故此,他現在的確急着要將那顆魔種碾滅。
“想不到他還珍藏這樣的東西。”商六甲十分驚訝。
薛桑玦情況特殊,不然她本可以給商六甲找一本壓抑魔種的法門。
當然,也只能是壓抑,在修真界大部分人看來,魔種是隻能壓抑,隨時都會反彈的,因此不少人提起魔種就變臉,實在是被那些反反覆覆的魔人嚇怕了。可是陸星脈送給他的法門,卻能夠使魔種徹底消失,比起壓抑,自然更安全。鳳梟被鎮|壓那麼多年,不還是逃了出來?壓抑總讓人心中難安,自然是徹底消滅更痛快。
“多謝。”商六甲並不知道陸星脈帶着唐承念飛到了哪裡去,他只好朝空中默默彎腰道謝。
商六甲想要找一個地方好好修行這法門,這樣,他接下來陪唐承念遊歷,就不再是個隨時會爆|炸的危|險|因|素,而是一個助力了。商六甲自然不希望自己隨時入魔,威脅到唐承唸的安全,大概陸星脈也有相似的想法吧?不過,不管他是出於什麼原因將這法門送給他,商六甲對陸星脈都十分感激。
不過,他現在十分想找到一個地方修行啊。
但這裡是輔天教,他能亂走嗎?
商六甲拿着竹簡,有些猶豫,如果亂走被人發現,他是不是要交待一下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可是,假如他是被人發現,那麼也就是已經被抓住了吧,到時候對方是否會相信他所說的話呢?如果不相信,事情不就麻煩了嗎?雖然他不在乎,可以撤走,不過聽唐承念說,最近雲澤大陸裡因爲天外異獸和其他大陸修士的事情,風聲鶴唳,他本來就是從炎紋大陸來的,恐怕很容易受到排斥吧?
別的也就算了,要是牽連了唐承唸的名聲怎麼辦?
呃,她好像馬上要去其他大陸游歷了,還會在乎嗎?
不,她在不在乎是一回事,他是否牽連她可是另一回事。
商六甲頭疼起來。
不過,很快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看起來真苦惱,有必要這麼糾結嗎?”
是陸星脈。
商六甲鬆了口氣,道:“原來您在附近?”
“我早就走遠了。”陸星脈直接澆熄了他的幻想。
商六甲苦笑一聲,道:“您怎麼不等我一下?”
“你們兩個相互影響,最麻煩了,何況我那裡情況特殊,我可不希望你們打起來……唔,我叫人過來帶你,你先去另一個洞府中修行,等我徒弟修行完畢,我讓她來找你。”陸星脈說道。
商六甲能說什麼呢?自然只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