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窟,地縫部屋,主人寢屋。
晴橘又一次敲響周全的屋子,可是他還是沒開...
自那和河底之戰後,他昏迷了兩天,在醒來後兩日之間,他又從砂雪那裡得到了一個噩耗,臭鬼死了,在那些天災之後,河面上漂浮起來,被人打撈上來的,至於如何死的,部落裡沒有人肯給鑑定,因爲從其着裝來看,初步判定爲一奴隸,即是奴隸,又怎麼會大費周章去做鑑定呢?就以受河底惡獸襲擊爲名,判了結果。
屍體當天就被焚燒了,說是懼怕部落裡再有傳染病,故而也燒的倉促,砂雪本想阻止,可怎拗得過部落大夥的意思,最終只能是眼睜睜看着,繼而回來告訴周全消息。
而周全爲此則也不免消沉了,不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最珍視的便是兄弟情,那臭鬼是他在這個部落結識的最早的兄弟,陪他從地窟抓蛋蟲開始就一起混,感情算是比較深厚的,他也一直希望兄弟能夠過得好,可當他醒來,人卻已然去了另個世界,心中難免自責和難過。
還有就是,那日河底之戰,兄弟爲他挺身而出,可他作戰過程和事後都不能爲兄弟做上什麼,這個也讓他很是心傷!
當然,除了對兄弟之死的悲傷外,他周全最主要的還是恨自己不夠強,如果自己足夠強,那麼一切這些悲劇就不會發生,故而他一直呆在自己屋子內,痛定思痛,他很瞭解自己,不論前一世還是這一世,他都需要逼自己一把,纔能有所作爲...
故而,他現在只想讓自己想辦法更強一些,只有更強,他才能爲替他挺身而死的兄弟,報上此仇,以告慰兄弟的在天之靈!
他不開門,不願進食,就是想這麼逼迫自己...
這個舉措,外界的人是理解不了的,按常理來說,周全此次治水有功,幾乎憑藉一己之力救了部落,乃部落的大英雄,該享受的是榮耀和封賞,還有子民們的崇仰,享受這一切他所贏得的東西,可誰曾想,這麼一個最該愉悅度過幾日的人,醒來後,卻這般萎靡不振,當真是衆人理解不了他的所思所慮。
或許這就是境界的差距吧,他們只能這麼理解...
當然,他們來慰問周全時,周全也會說明理由,不過由於實在沒心情陳述太多,所以也只簡明扼要的告訴衆人:“我太弱了,該更強些...”
僅此一個理由。
於是訪客們無不在得到答案後,一頓震驚、錯愕、詫異、瞪眼以及瞠目結舌中結束訪問,然後一路回去都在想着,周全到底是對自己有多嚴格!
他雖然險些在河底窒息,但是首先吧,先別說他是有史以來,部落第一個雙聖種、雙覺醒的聖武,這已然是當今部落鮮少的存在,幾乎可以算是部落裡的戰力天花板了,其次他以一人之力,將那一等獰獸級物種「蛟鯥」,在其擅長領域的河底搞死,這種獵殺本事,就算先祖玄鴷勇士在世,都未必能做得到。
如此這般,他竟然嫌棄自己太弱?還把自己困在屋子裡,大門不出,廢寢忘食的責罰自己,這般嚴重,可真是讓他們多感費解!
不過事後他們也有所總結,或許正就是這般苛刻嚴求,所以周全才能這般強,說起來,他們該學着點...
而現場當時,除了周全,還有一人,洛元,被踹成了脊椎受損,半截癱瘓,好不容易從河裡救出來的,雖說對於有聖武體質的人而言,這個還能恢復,但對其打擊那是確實的大,他也消沉了不少,不過好在,正是因爲這般癱瘓情況,他一時間也不敢興風作浪,只能也只在部屋內乖乖躺着。
心情跟周全一樣複雜。
不過他沒有周全那麼大的心理負擔,畢竟只是捱了一腳,感受到實力差距,多感不甘,其他的倒沒什麼,而且由於他現在亟需人照顧,由此酋長這些日子可沒少忙前忙後的照顧他,生怕其吃不好飯,過不好日子,由此那叫一個上心,故而他洛元因此還有些樂在其中,河底之事兒也煩心,但已被分走些許精力。
甭管洛陽作爲一個酋長多麼失敗,多麼自私和無能,但起碼對兒子、族人,他是很負責的,尤其是對兒子,他此番尤爲慚愧,因爲他很清楚水災沒第一時間得到控制,是他引起的,他猜想也正是兒子因他過失,不甚落水被不明生物襲擊,才成了這般情況,故而當牛做馬的可謂用心,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只是洛陽並不知道,其實現在在洛元體內的靈魂,是雪印,由此說起來他現在這般關懷備至的人,也正就是雪印,那個他當年喝來吆去,看不起且多有虐待的奴隸!
這確實是一種補償,就像當年雪印爲酋長所作的一切,如今又回到他自己身上一樣,對此,洛元體內的雪印靈魂,享受着這“父愛”的照顧,那份記憶中的冰冷,也似乎迎來了些許暖陽。
這確實有幾分奇怪,在這個錯位的身份裡,他卻找到了內心渴望已久的珍視...
天災後的又三日,陽光終於替代了陰雨綿綿,地表的水分在烈陽的炙烤下,迅速肉眼可見的蒸發,恢復靈氣狀態,回到了高空之上,繼續吞吸着這天地間的靈氣。
就在困住自己在屋內整整四天的周全,終於在快要把自己餓死之際,悟出來那《先巫殘卷》的關鍵部分,彼時大腦急速運轉,也解析出了很關鍵的訊息。
之前在河底昏迷之前,他就在腦子裡反覆想着殘卷上的一句話,“死者本弱,但用起弱者勝與強,萬事之變,在於靈...”
若是這次河底之下,體悟了生死的感觸,且看過一些更高深的《道德經》,並看過一些視頻解析,他或許想破腦袋,也搞不明白這先巫到底想說什麼,可現在他越發的能明白先巫的大智慧了!
所謂的死者,不是泛指死人,而是死亡之物,而是泛指例如土地、水、石頭甚至是靈氣,它們雖看似無用,可若沒有土地、沒有水,哪來的植物,沒有植物哪來的野獸,哪來的絢麗生命?
正如《道德經》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而周全在這兩日體會生死之際,也逐漸明晰領悟過來,所謂用起弱者勝與強,也即是說,次序應該倒過來,土地和水孕育了植物,所以土地、水強於植物,而植物也算是飼養了野獸,由此植物強於野獸。
所以說來,部落沿用植物種子來作爲發力點,或許有幾分高瞻遠矚之意,覺着聖種是勝於獸元的...
至於爲何,這也正是周全苦思四日的難點,而他找到了答案...在於那個字“靈”!
而此靈,乃靈韻之靈,這就是他找的答案...
不過這一切還只是建立在理論上,周全還沒有進行試煉,只是光是想到這個,他心中便已然燃起了昂揚的鬥志,因爲他知道這一定行!
“主人,你終於肯吃飯了...我還以爲你要丟下我,獨自離開這個世界呢!”晴橘說着都不由幾分淚目,大大的眼眸,泛着幾分溼潤。
周全幫她輕輕擦拭了眼淚,呼了一聲說道:“丫的,怪只能怪,咱這腦袋瓜子的機制有點新奇,非得是逼着它,才願意想通一些事兒,我也不想的。”
“主人沒事就好,以後可千萬別這麼極端了,你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這樣會讓他們擔心壞的...”晴橘嘀咕道。
“也包括你嗎?”周全逗她到。
她俏臉一紅,咬起嫩脣點了點頭,小如細蚊一般的聲音說道:“嗯...包括...”
“哈哈,勞煩你擔心了,不過我真的很不爽,這次的打擊確實大,被一個殺我親爹的人差點又給宰了,還親眼看着哥們兒爲我而死,什麼也做不了,你知道這種感受吧?故而總得花點時間讓我緩緩,正好也需要這種極致的狀態,好讓我明白,怎麼才能對付他!”周全說似輕鬆,但臉上已然又隱隱几分狠厲。
“也是,不過主人,不管怎樣還是得注意好自己的身體,如果你真因爲打擊,而讓自己出了好歹,那怎麼爲哥們兒報仇呢?對嗎?一定還是要愛護自己呀...”晴橘柔聲勸到。
“好吧,你說得對,這個事兒我該聽你的。”
“既然願聽我的,那晴橘想煮粥給你喝,主人不能再拒絕吧?”
“不拒絕,來吧,多來點,我覺着自己能喝兩碗。另外喝完粥,我打算出去一趟,沒人爲我兄弟收屍,我總的想辦法祭奠一下他。”
“好的,那晴橘一會兒幫你整理一套外出的衣服。”
...
吃完飯,周全到了河道旁,已然找不到臭鬼,不對,應該是風曜的骨灰,只能拾起一把土沙,塞入那帶來的陶器之內,說道:“兄弟,我絕不會讓你爲我,這麼白死的,該報的仇,兄弟我一定替你報了!我保證...”
說着,握緊了拳頭,目光冷厲起來!
也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轉頭一看,正就是山英,她有些喘,看來是奔走來的...
“你果然在這兒,你部屋的女奴隸看來還是很瞭解你的...呼呼...快來,酋長急招你前去部屋議事!”山英高聲喊來。
“啥事啊,山英姐,至於你跑這麼急嗎?”周全問道。
“是很急,因爲那部屋那頭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