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山綿延二百里,過了勝境關便是幾十裡的窄道,這其中若是埋伏衆多,大軍一入便如甕中捉鱉,沒人馳援終究不妥。慕含章見景韶堅持,適時幫他說了句話。
“軍師說的有理,但虎牙關比勝境關還要兇險,西南王只消在那裡設下不足百人的陣,便能阻住我上千大軍。”趙孟蹙起眉頭,指着虎牙鶴嘴的所在地道。
景韶知道虎牙關的破關方法,但那方法太取巧也太具體,對於這一世還未來過西南的他,說出這種話來很難使人信服,不由得蹙起眉頭:“此事明日再議!”
衆人散去,景韶坐在高臺之後,對着西南地圖還是愁眉不展。重活一世,明明知道事情的走向,卻又不能說出來,當真是憋屈。輕嘆了口氣,實在不行,明日讓他們帶兵前去勝境關,自己率一隊輕騎去攻那虎牙便是。
“你是不是得到了什麼不能說的消息?”慕含章看着他那個樣子,抿了抿脣,坐到了他身邊。
景韶擡頭看向滿眼擔憂的自家王妃,伸手把他摟到懷裡:“君清,你怎會猜得如此準確?”
“軍師都會讀心之術,你不知嗎?”慕含章笑着調侃回去,緩緩垂下眸子,因爲喜歡他,纔會時刻注意他的情緒,看得出來景韶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卻又不知從何得來的消息。他不提自己就不能問,等他想說的那一天,自然會說出來的吧。
“君清,有些事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並非刻意要瞞你。”景韶嘆了口氣,把下巴放到懷中人的肩頭。
“嗯,”慕含章輕輕應了一聲,緩緩坐直身體,看着他道,“現在來說說你的消息,看我能不能幫上你。”
景韶扯過桌上的地圖來,將他所知的西南軍埋伏之處和虎牙關的破解之法一一詳盡道出。慕含章越聽,眉頭蹙得越深,如此精細的佈置結構,景韶安在西南的那個探子還真是厲害,但也正是因爲太過具體,反而讓人覺得不可信。
“這些小細節他們必不會盡信,且戰場瞬息萬變,我也並沒有十全的把握西南王最後真的會照這個來。”景韶嘆了口氣,知道了一切,卻又覺得世易時移,萬事不一定會照原來的路走,便忽然有些舉棋不定了。
“你覺得破虎牙關誰最合適?”慕含章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直接問出了這個問題。
“郝大刀!”景韶毫不猶豫地說,這也是他急着找郝大刀來的原因之一,當年破虎牙是他親自前去的,因着在勝境關打了數月而不得其法,好不容易攻破卻又突遭伏擊,不得已,他這個軍中大帥才鋌而走險的帶人去破虎牙關。虎牙鶴嘴看似險峻,其實屯兵不多。但很需要技巧,須得一個武功高強且知隨機應變的人方可。
慕含章微微頷首:“這事交給我好了,今晚我定能勸服他。”
景韶聽得“今晚”二字,頓時心中一凌:“你要怎麼勸他?”
“我自有我的辦法。”慕含章神秘一笑,卻不料被景韶掐着手腕壓到身後,頓時身體不穩地栽倒在景韶懷中。
“不許去!”景韶頓時怒火中燒,大半夜的讓自家王妃去勸郝大刀,怎麼想怎麼危險,自家王妃長得這麼好看,萬一郝大刀藉機提出什麼非分之想,君清爲了不讓自己爲難委曲求全然後……越想越可怕,總之絕不能讓他去。
慕含章愣怔半天,不明就裡,直到聽到他說什麼“人面獸心”“武功高強”才反應過來景韶在生什麼氣,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你又想哪兒去了?”
實在不明白,景韶怎麼會由一句話想出這麼多東西,難道是最近想戰術想得太多,看事情都要多看很多步,以至於陷入某些牛角尖中了?
兩人爭執半天,最後慕含章拗不過他,只得同意景韶去帳篷外聽牆根。
景韶站在郝大刀的帳篷外,屏氣凝神,仔細聽着裡面的動靜。
“軍師這麼晚前來,可是有什麼事?”郝大刀很是客氣地說。
“自是有事,不得不來叨攪將軍。”慕含章同樣客氣的聲音,聽起來溫溫潤潤十分悅耳。
“哈,末將如今只是王爺封的一個裨將,當不得將軍一說。”郝大刀坐下來,仔細擦拭自己的混元刀。
“以郝大哥之才,封將是遲早的事,”慕含章輕笑着道,“只是如今郝大哥剛入軍營就被封了裨將,將士們雖說多數人知道將軍的本事,但沒有軍功,終究難以服衆。”
那日郝大刀剛入營就與趙孟比武,雖然對敵經驗不抵殺敵多年的趙將軍,但因着高超的武藝竟絲毫不落下乘,最後憑着家傳的混元刀法,一招制住了趙孟的鐵鞭,景韶才得以破例直接封他的裨將。
“這個郝某自然知道,軍師有話不妨直說。”郝大刀對這個軍師印象還不錯,智謀心計皆爲上乘,在山下村一眼就看出勸他參軍的關鍵在他家那個河東獅,並且三言兩語就把她給說動了。
景韶站在帳外算着時辰,兩人談話聲音不大,有些話語聽不真切,便有些着急。
“王爺,你怎麼在這裡?”右護軍看到景韶,興奮地上前拍了他一下,“王爺也來跟郝大哥探討刀法啊?”
探討個屁!景韶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把拳頭捏得嘎嘣響,正在這時,慕含章掀簾而出,看到景韶鐵青的臉色,努力壓下想要上彎的嘴角,對右護軍道:“天色不早了,郝將軍明日還要帶兵,右護軍也早些睡吧。”
對於不能探討刀法,右護軍頗爲失望,隨即想到左護軍會使劍,跟刀差不多,於是又興沖沖地往左護軍帳中跑去,反正他們兩個護軍是守大營的不必上戰場,少睡一會兒也不要緊。
“你怎麼告訴他虎牙鶴嘴的打法的?”抱着自家軍師躺在牀上,剛纔被右護軍打擾沒有聽到,而君清很快就出來了,那要怎樣才能說清楚呢?景韶對這一點很是好奇。
“山人自有妙計。”慕含章高深莫測地說。
次日,衆將再次聚集在中帳,慕含章換了一身深藍色的廣袖長袍,頭戴暗色綸巾,手持羽扇,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出現在衆人面前。
“本帥此意已決,派三千人前去破虎牙鶴嘴,有誰願往?”景韶沉聲看着臺下的衆人,緩緩掃視一圈。
“三千輕兵便可,末將願往!”郝大刀毫不遲疑地出列,昨夜軍師給他的那個錦囊他已經看過了,其中事無鉅細,明顯是已經勘察過的,有了這樣有用的消息,再破不了關他就不姓郝!
“好!”景韶欣慰一笑,下令道,“着郝大刀領三千輕騎,前往虎牙關,即刻啓程!”
“末將領命!”郝大刀拿着領命而去。
衆人對於只有三千人去那天塹碰運氣並沒有異議,便開始討論勝境關的戰術。
“昨日夜觀星象,山人倒是看出了些門道。”慕含章突然開口道。
“軍師請講。”趙孟立時附和道,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他對這個軍師就變得十分信任,任何事很願意聽聽他的意見。
“勝境關自當爲主,趙將軍領兵前去定能一舉克敵,”慕含章看着面露欣喜的趙孟道,“只是,破關之後怕是會有變數。”
“此話怎講?”旁邊有年輕小將禁不住問道,傳聞中軍師都是穩坐中帳,夜觀星象而知前因後果,今日竟然有幸得見,不免有些激動。
慕含章便將其中利害細細道來,卻並未說破西南軍埋伏在何方,只是指出了幾個薄弱之處,聽得衆人心驚不已。
“軍師,這些東西,你可能確定?”趙孟此事也有些猶疑,會夜觀星象的人他從來沒見過,所以也不知準確與否。若真如軍師所說,原本準備的戰術就要改改線路了。
“軍師的星象絕不會錯,趙孟聽令,着你領五萬兵馬前去攻打勝境關。”景韶適時插言。
趙孟領命,慕含章給了他三個錦囊,交代道:“抵達勝境關可打開第一個錦囊,破關後再打開第二個,行二十里達一處山谷前,再開最後一個,萬不可提前打開,切記切記。”
景韶坐在桌後看着自家王妃一副神機妙算的樣子,偏偏這羣倔驢子還深信不疑,暗暗掐了一下大腿,防止自己笑出來。
待趙孟與他的一干小將離去,景韶喚來蜀軍統領道:“你帶蜀軍的三萬兵馬待命,一旦收到消息,即刻以衝軛陣從虎牙關入西南,與郝大刀匯合,要怎麼做本王已經告知郝大刀,一切且聽他的指令便可。”
“末將領命。”蜀軍統領領命而去。
待衆人都散了,景韶沉默了片刻,擡眼看向還在搖着羽扇的自家王妃:“君清,你今日真是……哈哈哈哈……”一句話還沒說完,景韶就忍不住笑倒在案桌上。
慕含章瞥了他一眼,不以爲意道:“自古以來,軍師便有錦囊妙計,山人不過是效仿古人。”今日之事,若是他人來做定然有騙人之嫌,但慕含章氣定神閒,高深莫測,竟讓這羣人相信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星象之說。
景韶看着他,漸漸斂了笑容:“君清,今日這些事,我也沒有十全的把握,若是算有遺漏,你在軍中的威信就很受影響。到時,你怎麼辦?”這件事若是他來說,錯了只算是他一時失誤,畢竟沒有那個元帥會算無遺漏。但若是君清這等謀士來說,便必須應驗才能維持住他在軍中的威信。
慕含章看出他眼中的擔憂,不由得笑了笑:“又不打算靠這個掙官職,即便失了軍中威信,王爺還能因這個而休了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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