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芳閣內,因爲顏卿之的突然出現,氣氛變得高亢熱烈。
崔文卿微笑着繼續剛纔的話題:“青樓女子不愛錢財只愛詩文,倒也非常難得,不知以蘇兄你的詩才,能否與這位顏娘子爲友呢?”
蘇軾有些澀然的開口道:“說起來,在下倒是與顏娘子沒有多少見面的機會,即便有所詩文,也是無從可送啊。”
崔文卿哈哈笑道:“沒想到以蘇兄你的磐磐大才,居然還未得到顏娘子的青睞,倒是可惜了,要不今天抓住機會,表現一番如何?”
蘇軾望着臺下滿是喧囂的賓客們,苦笑言道:“文卿兄啊,你看看樓下這些人,其中洛陽城內的知名才子多不勝數,更別提還有那些前來洛陽應試的士子,要在這麼多人之中讓顏娘子注意到我們,可比登天還難吶。”
崔文卿目光一掃,環顧四周,認同點頭道:“這倒也是,看來蘇兄你倒沒有一親芳澤的機會了。”
此刻,顏卿之對着臺下的人羣壓了壓手,作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笑微微的言道:“今日登臺別無他事,唯最近聽到了坊間流傳着一首膾炙人口的詞曲,這幾日奴家忍不住之下對照詞譜曲唱和,倒也有所小成,故而今日特地前來獻唱一番,也請大家對這首曲子作出點評。”
一聽到顏卿之要唱新曲,臺下衆多賓客更是興奮不已,響起了一片拍手叫好之聲。
蘇軾振奮言道:“能夠讓顏娘子爲之青睞的詞曲,必定是非常高超了,也不知誰這麼好運,竟能得到顏卿之的關注。”
崔文卿笑道:“想我大齊才人衆多,名士更是多如過江之鯽,有高超詞曲橫空出世又有什麼奇怪的。”
蘇軾想想也對,一臉振奮的言道:“那好,待會若是情況允許,我也作首詩詞來,盼能得到顏娘子的關注。”
崔文卿心知這個時候的蘇軾太過年輕,還遠遠趕不上他將來的才華,不僅搖頭失笑了。
顏卿之盈盈作禮,這才坐回了案幾之後,纖手一伸玉段般的手指撫上了琴絃,悠揚輕快的琴聲已是在大堂中迴盪開來。
顏卿之不愧是洛陽城內數一數二的操琴大家,光這開篇音色,就足以羞煞教坊樂工多矣,而且她所彈之曲輕快而又不失悠揚,讓人聞之便生出了心曠神怡的感覺。
衆人如癡如醉間,只見顏卿之的檀口微微張開,如同黃鶯出谷的歌聲已是響徹開來,唱得的第一句便是:“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噗哧”一聲,正在喝酒的崔文卿沒想到顏卿之居然唱得是他所寫的詩詞,震驚之下頓時將口中之酒噴出,竟是嗆得連連咳嗽起來。
雪薇本坐在他的對面,不甚被酒汁噴灑在身,不由芳心暗怒,忍不住微嗔道:“崔公子,顏娘子她今日好不容易登臺現場,你不認真聽也就罷了,沒想到居然還如此行徑作樂,若是被顏娘子知曉,只怕會令她非常不高興的。”
碧玉也忍不住開口附和道:“不錯,崔公子,顏姐姐最近可是對這首詩詞愛不釋手,時常在琴室內獨自唱和,今日登臺還是第一次唱這首詞呢,還望崔公子能夠尊重顏姐姐的辛苦之功,不要以此唐突佳人。”
崔文卿嗆得臉膛漲紅,連連搖手邊咳嗽邊解釋,卻是語不成句:“不是,在下並非……這個意思,而是……”一言未了,又是劇烈的咳嗽起來。
見到崔文卿這樣狼狽不堪,有口難言的模樣,蘇軾不禁暢快的大笑了起來,對着兩女言道:“兩位姑娘,要說整個大齊最有資格評點顏娘子所唱的這首《鵲橋仙·纖雲弄巧》之者,必定是這位崔公子了。”
雪薇本就不太喜歡崔文卿,沒想到此刻蘇軾這樣擡舉他,不僅有些不滿,面上雖是在笑,然脣角卻是不經意的勾出了一絲揶揄之色:“蘇公子莫非覺得,崔公子的文才能夠勝過於你麼?居然能夠評點顏娘子之詞?”
蘇軾一臉認真的言道:“若論文才,我自信能夠與文卿兄鬥個旗鼓相當,然卻沒有資格對顏娘子所唱之詞大放厥詞。”
“那崔公子莫非就有這個資格了?”雪薇乜了已經緩過氣的崔文卿一眼,口氣卻隱含輕視。
“當然!”蘇軾直截了當的高聲一句,面對着兩女驚訝的目光,十分得意的言道:“兩位娘子有所不知,其實這首《鵲橋仙·纖雲弄巧》的作者,便是你們眼前這位崔公子啊!他當然有資格平添詩詞”
在話音落點的霎那,雅間內空氣中的氣氛一瞬間似乎凝固了。
雪薇和碧玉兩女一直維持在俏臉上的笑容,也在這一刻陡然變得僵硬。
她們傻乎乎的望着蘇軾,美目漸漸瞪圓,小口漸漸張大,臉上流露出了不敢相信之色。
及至半響,雪薇這才恍然回過神來,看了崔文卿一眼,頗爲不能置信的失笑道:“蘇公子,你開玩笑吧?眼前這位崔公子乃《鵲橋仙·纖雲弄巧》作者?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蘇軾昂昂高聲一句,“這首詞乃是不久之前文卿兄參加謝府詩詞雅集的時候所作,且還得到了吏部尚書歐陽修大人,以及集英殿陳大學士的高度讚揚,此乃在下親眼所見,豈能有假?!”
恰如被一道閃電陡然擊中,雪薇渾身上下一陣哆嗦,她與碧玉對視一眼相互目詢,發現沒有聽錯之後,這才驚訝不已的望着崔文卿,顯然被深深震撼住了!
什麼?這個崔文卿居然就是寫出《鵲橋仙·纖雲弄巧》詞人?
這首最近在洛陽城內風靡流傳,被譽爲古今第一情詞的《鵲橋仙·纖雲弄巧》的作者,居然就一直活生生的坐在她們的眼前,且還讓她們侍酒?
而且因爲默默無聞的崔文卿與蘇軾同路而來的關係,還被她們所輕視看不起?
想到這裡,饒是就在歡場的兩女,也不由愣怔在了當場,怔怔注視着崔文卿,震撼德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