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際冒出了一絲白色的光澤,偌大的啓明星熠熠生光,天快亮了。
振武軍大都督內,寧貞的驚訝還在繼續。
不愧是六扇門鷹犬中的傑出人物,經過崔最初的震驚之後,寧貞很快就恢復了過來,沉着嗓音詢問道:“這個吳若瑄此舉究竟何意?”
崔文卿喟然嘆息道:“昨夜她在我手背上寫下了這兩字之後就沒有下文,我當時心存好奇,自然留下來繼續與之交談,然而從頭到尾,她都再也沒有表露過什麼,只是與我風花雪月,柔情蜜語不斷。”
寧貞眉頭深蹙,揣測道:“會不會是你估計錯了?亦或是她只是在你的手背上胡亂寫了幾下,而非寫的什麼救命。”
“不會。”崔文卿斷然搖手,“當時吳柔萱在我手背上寫字的時候,指甲非常用力,提醒之意昭然若揭,而且當時她故意依靠在我的懷中,遮掩住這些小動作,不用問也是怕被別人看見,以我估計,當時應是有人在暗中監視我們。”
聽到這一席話,寧貞嬌靨瞬間就沉了下來,略作思忖開口道:“當時我也在場,若是有人監視,理應能夠發覺出來,但是……”
“寧護衛。”崔文卿吐得一口濁氣,望着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肅然,“關於這一點,我已經想過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我推測錯了,另一種可能是對方準備非常充分,也非常瞭解你,所以就連你也沒能察覺出來。”
寧貞細細思忖着崔文卿所說之言,眉頭越蹙越深。
崔文卿繼續言道:“想那吳柔萱此舉並非是戲弄於我,第一她沒有那個膽,第二也沒有那個必要,所以說此女行徑應是受到了別人控制且身不由己的,而她幾番故意接近我,相信也是受到了別人的指示,倘若我猜得沒錯的話,應是有一股幕後的勢力,想要對付我。”
“明教!”寧貞想也不想就憑藉直覺脫口而出,臉上神色無比凝重。
崔文卿點頭道:“關於這一點,我們想的差不多,這段時間明教暗中蟄伏,銷聲匿跡,本就是一個非常奇怪之事,說不定太過寧靜的環境下早有暗流涌動,只是我們一直未曾察覺留意罷了,而這個吳柔萱就是明教用來對付我們的一枚棋子,至於明教後續是否還有何等陰謀,現在實在不得而知。”
寧貞沉聲道:“也有可能昨夜吳柔萱的提醒,本身就是明教詭計的一部分,此舉不過是爲了騙取你的信任罷了。”
崔文卿點頭道:“你說的可能也不是沒有,那下一步我們該如何是好?”
寧貞思緒未見絮亂,開口道:“倘若真是明教想要來對付你,以我之見還是應該嚴加防備爲妥,吳柔萱那裡你就不要冒然去了,我會親自前去調查清楚,不管是否有什麼陰謀,都會善加處置,到時候有什麼情況,再與你商量。”
崔文卿皺眉道:“你的意思是勸我暫避風頭,什麼都不要管?”
寧貞點頭道:“差不多吧,只要你人身安全,即便明教有任何陰謀詭計相信也不能得逞了。”
崔文卿想了想,卻是搖頭道:“不行,這樣一來我崔文卿豈不成了縮頭烏龜!我覺得咱們還是應該主動出擊爲妥。”
“崔文卿,這非是你逞能的時候!”寧貞冷着臉提醒,然言語中卻有幾分不被崔文卿所察覺的擔心。
崔文卿招了招手,示意她落座在旁邊的石墩上之後,這才言道:“這次江南路異地安置之民前來北地四州安置,其中本就混雜了部分明教之人,這些人崇拜明王,生性動亂,信仰光明會驅逐黑暗,一直對朝廷甚爲仇視,成爲了影響北地四州安穩的重大隱患,前段時間他們受挫蟄伏,我們拿他們無可奈何,然現在既然他們膽敢找上門來,我就要想辦法將之一網打盡。”說罷用力揮動拳頭,神情無比堅定。
寧貞懂得崔文卿的苦心,也很理解他的做法。
嚴格說來,倘若明教要對付的是他人,以寧貞的秉性,說不定就將計就計以此人設爲誘餌,引誘明教歹人露面,從而一網打盡。
只要能夠抓獲明教之徒,誘餌的安全實在不足爲道,即便爲之犧牲,相信朝廷也能夠理解的。
然當這個誘餌乃是崔文卿的時候,寧貞卻是有些方寸大亂。
理智告訴她崔文卿如此提議對朝廷剿滅明教大業來說十分有利,此計可行!
然在感情上,她卻不希望崔文卿冒這麼大的風險,此計不可行!
所以一時之間,她纔會陷入兩難的境地。
崔文卿卻不懂得寧貞內心的掙扎,他繼續言道:“現在諸多政策已經在北地四州拉開,可以說,北地四州已經成爲了朝廷變法派的希望,也是變法是否能夠繼續下去的關鍵所在,當此之時,若能夠將這些危險苗頭消滅在萌芽狀態,特別剿滅如明教這種危害社會穩定的亂國組織,對北地四州的穩定自然有着莫大的好處,故此,我們必須嘗試一番。”
寧貞目光怔怔的望着他半響,嗓音暗啞的開口道:“崔文卿,倘若處理不當,你會死的。”
崔文卿灑然笑道:“死?呵呵,沒有那麼倒黴吧,況且人生本就是一場博戲,倘若事事都是四平八穩,手到擒來,那還要我們何用?做事情總得存在幾分風險,那纔有人生闖勁,兵家有句話怎麼來說的:無險不成兵。便是這個意思了。”
望着他的笑顏,寧貞心頭有着一股暖暖的熱流在涌動,既有着對崔文卿爲人的深深敬佩,也有着另外一種不便告知他人的異樣情感。
猛然間,寧貞黛眉一揚,語若鑄鐵般堅定道:“那好,就照你說的這麼做,不管如何我都會護得你的周全,即便當真難逃一死我也會死在你的前面!”
崔文卿乜得她一眼,臉上卻掛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我記得剛纔有個人似乎賭氣要走的啊,怎麼地?這麼快就變卦了不成?”
寧貞嬌靨一紅,微覺羞怒,冷聲道:“走不走我自會決定,用不着你操心!”
崔文卿知道讓這丫頭道歉服軟那是不可能的,於是乎也只能笑呵呵的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