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們屏住呼吸,在雪地中耐心的等待着。
看那月上中天時到三更,看那玄月西墜時到三更末刻,看那漫天星光漸漸稀疏,山中隱隱傳來了山雞長啼。
終於,埋伏在陣中的人有人按耐不住了。
一個黑衣人悄悄摸到了折惟本的身邊,眼眸中閃爍着急不可耐之色:“爹爹,時候已經差不多了,兒恨不得立即教訓那狗贅婿,下令攻擊吧!”
說話之人乃折惟本之子折繼長,他對崔文卿的恨可謂滔天,再加上他生性暴躁衝動,忍耐較差,到了這樣的關鍵時刻,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折惟本深深的看了折繼長一眼,壓低聲音言道:“繼長,此乃關係我們氣運之一戰,不容馬虎,也容不得半點差錯,你切記帶人殺進營中之後,以生擒崔文卿爲第一要務,另外根據野利大將軍之令,還需生擒崔文卿的丫鬟荷葉,不容有絲毫損傷,至於他那二十餘護衛,全部不留活口。”
折繼長不解詢問道:“爹爹,爲何野利將軍執意要抓崔文卿那小丫鬟?你可知道緣由?”
聞言,折惟本不由聯想到了昔日軍武堂讓他相助擒拿荷葉之事,不用問荷葉理應與西夏某個貴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否則西夏怎會兩次大動干戈的抓她?
但折惟本生性老辣,不敢問的絕對不問,故從來都沒有向野利蘇蓋打聽,只是忠實的執行他的命令,這時候面對折繼宣的詢問,也是壓低聲音開口道:“我也不知道爲甚,但這個小丫鬟對野利大將軍十分重要,你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便可。”
折繼長眼神中透出嗜殺的光芒,嘿嘿冷笑道:“爹爹放心,孩兒必定不負重託,將他們一網打盡。”
折惟本滿意點頭,一看中天星月,立即繃着臉輕聲道:“時候差不多了,去吧,旗開得勝,爲大夏建立此功!”
折繼長重重頷首,與兄長折繼宣一道,率領五十名西夏高手向着崔文卿的大營摸去。
與此同時,易左使也率領五十餘名明教教徒出發,目標直指崔文卿大營。
霎時間,兩股人馬猶如黑色水流般在雪白一片的山谷中掠過,很快就來到了大營之前。
大營前未設柵欄,也未有軍卒守衛戒備,鬆懈得連那些普通的商隊都不如。
折繼宣低聲嗤笑道:“這狗贅婿,得意忘形連明哨暗哨都不曾安排,看來今日果然是天要亡他!”
折繼長握緊了手中的戰刀,惡聲惡氣的言道:“兄長,咱們殺進去吧!”
“好。”折繼宣點頭,手中長槍猛然拄地一撐,帶着他整個身軀向前彈起,第一個衝入了陣中。
其餘黑衣武士黑色潮水般涌入,很快就佈滿了大營各處。
然令他們大驚失色的是,挑開了處處營帳,裡面只有那些裝貨物的木箱,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臥榻也是空蕩蕩一片。
易左使心思縝密,見狀勃然色變,來不及思忖飛步來到居中拿出鴛鴦暖帳前,怒喝一聲就挑開了帳簾衝了進去。
帳內燭火搖曳,案几茶水正溫,四角燎爐散發出來的熱氣暖得帳內如同春天。
然而舉目望去,卻空無一人。
一霎那,易左使雙目中更是迸射出不能置信之色,渾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這時候,折繼長大步流星衝入,揮動長刀狠狠砸在地上,氣急敗壞的言道:“左使,營內一個人都沒有。”
易左使又是驚奇又是憤怒,疑惑不解的怒聲道:“不可能,我們一直守在谷外,崔文卿難帶插翅上天了不成?”
便在此時,突見帳外火光搖曳,武士們陣陣驚呼聲也是隨之而起。
易左使面色大變,也不理睬折繼長連忙衝了出去,剛走出帳篷,便看到半山腰上火把片片,竟是有什麼人早就埋伏在了其上。
火光映雪耀人眼球,更照得四周如同白晝,易左使視線出現了短暫的失明,竟是睜不開眼來。
一聲揶揄之言伴隨着長笑之聲在山腰處響起:“哈哈哈,爾等賊子,也妄想擒拿我崔文卿乎?”
光聽這個聲音,折繼長已是恍然明白了過來,怒不可遏的言道:“左使,是崔文卿!”
易左使心頭大震,強忍刺眼光芒眯着雙目朝着山腰望去,可見山腰正站着一排人,正是崔文卿與護衛騎士。
他們人人一手火把一手長劍,站成一排用貓戲老鼠的眼神望着營內的黑衣武士,顯然早就在此以逸待勞。
未料如此變故,黑衣武士們一陣輕輕喧譁,顯然都有措手不及,若非訓練有素,說不定現在就會變成一團亂麻。
易左使強自壓抑住了心頭的驚慌,瞧見崔文卿依舊勢單力薄,倒是漸漸放下心來,手中長劍一指厲叱道:“你這田舍奴,居然知曉吾等來襲,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
崔文卿一聲長笑,這才樂不可支的言道:“這位想必就是易左使吧,你這老頭兒以美人計害我,可曾想過你家崔大爺威力無比,即便是美人也傾心相愛,被我成功策反,所以重頭到尾,你那些毒計我都瞭然於心。”
“原來是陸若瑄那賤人!”易左使明白了過來,冷笑連連道,“看來老夫所料不錯,那賤人果真不可靠,不過即便是她投靠了你,那又如何?就你這二十餘人被我困在山谷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如何能夠跳脫?還不是難逃被吾擒拿之命運!”
的確,即便崔文卿早知明教陰謀,在人數方面,崔文卿一方是遠遠趕不上易左使與折惟本所率的武士。
況且,現在崔文卿等人深陷山谷絕地,是極難突破明教包圍,顯然是插翅難飛。
站在一旁的折繼長等不及了,咬牙切齒的怒罵道:“你這狗贅婿,即便有所準備又能如何?吾等人多勢衆,難道還怕你不成?”
崔文卿一愣,很快就聽出了嗓音的主人,頗覺遺憾的輕嘆道:“原來是繼長公子,一別經年沒想到你還是這等脾氣,既然與明教站在了一起,看來你們已經丟棄了折氏先祖之榮光,投靠了敵寇,我崔文卿雖則贅婿之身,然今天也必須爲折氏一族清理門戶了!”
“哼!清理門戶?”折繼長不屑一顧,“就你那點人馬,還不夠我一個人砍,狗贅婿,受死!”言罷長刀一揮,竟是率先朝着山腰處攻殺而去。
折繼宣阻攔不急,急聲道:“繼長,切勿衝動,此人胸有成竹,必有詭計!”
易左使冷笑道:“我們人多勢衆,怕他如何,閒話少說,一併衝殺擒拿此獠!”說完之後單手一揮,明教教徒見令而動,一窩蜂的朝着山腰殺去。
折繼宣眼見無法勸說,只能暗自一嘆,也下令西夏武士跟隨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