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子大婚後三天,蘇政雅纔回來學堂上課。溫課這麼多天做什麼去了,只回答說是大長公主壽辰,接着又是太子大婚,皇室喜事連連,作爲皇室宗親的他,不得不跟着參加各種慶典和祭禮。這傢伙一直在嘴裡咕噥着“那些事情麻煩死了”,卻對相親說親之事隻字未提。
溫婉很想問他究竟有沒有那麼一回事,卻又覺得莫名其妙地問他這樣的事情,非常奇怪。畢竟他也十五歲了,家中給他張羅親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想來想去,還是先從周旁的問題問起:“對啦,柴啓瑞有沒有找過你?柴啓瑞,京學時人五苑的,你還記得麼?”問完之後,才驀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蘇政雅,似乎就是因爲柴啓瑞。他們倆鬥蛐蛐,結果蘇政雅輸了,當場便將那蛐蛐一腳踩死,那時她還爲這小子的狠絕而委實驚了一下。
沒想到蘇政雅卻滿不在乎地說道:“不記得了。不過,是有個叫這個名字的人送過拜帖約我見面。但那時忙,我推掉了。後來他又送了帖過來,說有重要的事情找我相商,既然我忙的話,就晚些再投帖求見。”
聽說他們還沒見成面,溫婉鬆了口氣,說道:“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是看中了如今大通書局的景況好,就攜恩求報,想分得一杯羹。這個人啊,就是十足十的一個奸商!”
“喔。”蘇政雅會意地應了聲即問道。“什麼恩?”
溫婉解釋說:“不對你的恩啦。他以爲書局是我的,便仗着幫過我,想要分紅,你不用理睬他便是。”
“噢樣。”蘇政雅再次會意:點點頭,沉默了片刻,便伸手摸了本書過來,竟然翻開書頁專心致志地看了起來。
這下溫婉倒了,平常時候都是她催着他聽課,他才磨磨嘰嘰地翻書何曾這樣主動過。而且以往他見着她時,都是風風火火,熱情得像一團火似的今天卻是冷冷淡淡的,問一句才答一句。溫婉越想越覺得怪怪的,但自己以前一直勸誡他上課要好好聽講,不要開小差要總找她說話。這會兒自己不好破戒,只能忍到公孫先生講完課,才問道:“你今天怎麼啦,怪怪的?”
蘇政雅擡眼瞅瞅溫婉,不解地問:“怪怪的麼?”
溫婉肯定地點點頭:“很怪,話特別少是換了個人似的。”
蘇政雅聞言。眼中倏地閃過一抹異光上也顯出幾分興奮地神情:“你喜歡我多跟你說話麼?”
溫婉上一熱。連忙說道:“纔沒有只是你平時話多得像個話癆似地。今天悶悶地不對勁。是不是吃錯藥啦?”
“喔。”蘇政雅臉上地神情斂了斂。說道。“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
溫婉心中一動。心情不好。莫非是因爲被家裡逼着相親?當即追問道:“怎麼了?”
“唉!”蘇政雅嘆了口氣。起身從亭子裡出來。踱步去往湖邊。溫婉自然亦步亦趨地跟上。“父親讓我別去考武狀元。”
“呃。是這樣啊。”溫婉心中閃過一絲失望。原來不是因爲相親哪。“既然左相大人這樣說了。那你就不要去了罷?以你地家室。要當大將軍。也不必非要考取武狀元才行地。”
“我就是想堂堂正正地憑自己的能力當上大將軍,纔想去考武狀元的。”蘇政雅似乎真的爲此煩惱不已,躬下身,拾起一塊鵝卵石,“咚”地一聲,遠遠地擲入水中。
“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父親和孃親幫我安排的。拜名師,學騎射,進京學,入國學,都是他們出面幫我搞定的,我沒有出一分一毫的力。而你卻都是憑自己的能力上來的,從鄉學到京學,
學到國學……所以,也難怪你家人看不上我。若是取武狀元,證明自己的實力,只去做個安逸的安樂侯,就算再次登門提親,也是會被拒之門外吧。”
溫婉心想若是他再次提親,被拒之門外是肯定的,但卻不是因爲這個原因。見溫婉不說話了,蘇政雅驀地醒過神,懊惱地說道:“我話又說多了!”
溫婉聞言忍俊不禁,難不成他之前的沉默寡言還是裝出來的?“你本來話就多,裝什麼深沉。”
蘇政雅連忙解釋說:“沒裝,我剛纔真的在想事情。”
溫婉抿嘴笑笑,也去反駁他,只問道:“那考武狀元這件事情,你孃親怎麼說?”
“孃親什麼也沒。”估計這纔是真正讓他鬱悶到的地方。
溫婉想着皇帝封了蘇政爲安樂侯,即是不想讓他過問朝廷之事。就算他去考取了武狀元,也是當不了大將軍的。而且聽說考武狀元是要先簽生死狀的,因爲真刀真槍地比武,難免會傷到人。事先簽好生死狀,也免了日後的糾紛。
只是爲了證自己實力,而去冒這樣的險,是很不明智。左相大人估計也是出於這個考慮,才叫他不要去的吧。“那你就不要去了吧。”溫婉勸道。“也不是非要考取武狀元,才能讓大家認可你的實力的。”
“那還有其它什麼辦法?”
“書局呀!”溫婉建議道。“所謂‘三十六,行行出狀元’,你將書局好好經營,也可以名震天下,讓大家對你刮目相看的。”
“可是……”蘇政雅躑躕了。“我就煩,還要去經營書局……”
溫婉笑道:“經營書局又不是讓你,管事和三位署公都是從業經驗豐富的人,你掌下大局就行,細處自有他們會在你置辦妥當。
”蘇政思忖了半晌,才遲疑着答應。
又到午後的點心時間,以往蘇政雅都會跟着來,今天卻說有事要回家一趟,便就匆匆地走了。直到下午開課時分,才珊珊而來。溫婉想問的問題,一直從清晨憋到了下午放課,終於忍不住拉着蘇政雅問道:“你還記得麼,我們還在京學的時候,你曾經從毓心公主杖下救了女孩子出來……”
蘇政雅晃晃頭說:“不記得了。”
溫婉頗感無奈,這傢伙是老年健忘麼,京學的事情,纔過去幾年,怎麼全部都不記得了。“那前些天,你母親大壽,來了個漂亮得像仙女一樣小姑娘,你總記得了吧?”
蘇政雅卻還是晃晃腦袋:“不記得了。”
他都誇過人家“像仙女一樣”,怎麼可能隔幾天就忘記了。溫婉推開手去,不高興了:“你在騙我,是不是?”
“爲什麼我說不記得了,就是在騙你啊?”蘇政雅不解了。“那麼多人,我哪裡記得過來。”
“你到底誇了多少人像仙女一樣漂亮啊?”溫婉語了,難不成他還逢人便誇這句,那他真正是吃錯藥了!
“呃……”蘇政雅怔了怔,仍然是一句。“不記得了。”
溫婉被他的一問三“不記得”給弄得一肚子火,忿忿地丟下一句“你的記性有問題,該去看大夫了”,便回身整理書本,坐車回家去了。
晚上臨睡前,不由地回想起這一天的事情,愈想愈覺得今天的蘇政雅很不對勁。他是個直性子的人,向來有什麼說什麼,今天卻是含含糊粗,像在隱瞞着什麼。“大長公主壽辰期間生了什麼事情?”溫婉暗自琢磨着,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等明日再看看那傢伙恢復正常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