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盈姐姐,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陰若水的臉上是迷惑。
“若兒,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陰涼高興地走過來。
“王兄,你這是怎麼了?我不是早醒了嗎?而且,和悌不是早已派人去你那稟報過了嗎?”陰若水不解地看着陰涼:“我剛剛一直在和盈姐姐說話,盈姐姐讓我彈琴給她聽呢!”陰若水擡起頭看着寸禹盈嬌憨的一笑:“對不對,盈姐姐?”
寸禹盈半蹲在琴前,看着她那純真的笑容,猶如渾金璞玉般的孩子,不由心如刀攪,她強笑着:“對,若水一直在彈琴給我聽。我都不知道若水的琴彈得這麼好,就如仙樂一般。”
陰若水聽到寸禹盈誇她,不由羞紅了臉:“哪有那麼好!”
“若兒,你可覺得有什麼不適?”陰涼把陰若水從琴前扶起,刻意的讓她保持着與寸禹盈的距離。
“沒有啊!神風先生不是也說了嗎,我只是操勞過度,只要休息就沒事了。”陰若水不着痕跡保持着和陰涼的距離:“王兄,我想將夜梟軍的軍務交與黑夜。”
“那就讓他在你休養時暫代吧,這樣你也能好好休息了。”陰涼點頭同意。
“聽說溫泉有利於恢復身體,我想後日啓程去石和城。”陰若水對二人說自己的行程。
“若水,你的身體能經得起車馬勞頓嗎?”寸禹盈不由擔心。
“沒關係的。如果你們實在擔心,那就讓神風與我一同前往如何?”陰若水可憐兮兮地看着寸禹盈:“盈姐姐,這樣總可以了吧?”
“可是你將軍務交與黑夜暫代,何人能護衛你的安全?”陰涼還是不放心。
“如今天下太平,又哪會有危險。再說,我不是還有侍衛隨行嗎?”
“可是你後日啓程是不是太匆忙了?”陰涼還是認爲應該做好妥善安排在起行。
“我只是去泡溫泉,又不是出去巡視,不需要那麼麻煩!”陰若水怕怕地搖搖頭,哪個領導會大張旗鼓的公費旅遊。
“若水既然如此,那你就一切小心。”寸禹盈見陰若水執意如此,也不好強勸她留下。
陰若水送走了陰涼二人,便喚和悌命人準備上島。
殿外蔥蔚洇洇,碧空如洗。陰若水輕揉着腰間黑夜留下的香囊,囊中的香氣柔和中帶有清幽和寸禹盈身上那種幽異的奇香完全不同。
“你不但有一個多情的好哥哥,更有一個嘉言懿行的好姐姐哦!”陰若水注視着遠處的白雲:“只有我愚不可及的在那瞽言妄舉。”
“凰王,上島的船已準備就緒。”和悌回稟道。
“我累了,你們都下去吧!”陰若水疲憊地揮揮手,命左右的侍衛離開。
衆侍衛看了一眼和悌,不知凰王今日爲何如此的頹喪。
和悌擺手令侍衛隱在暗處:“凰王,屬下扶您進去休息吧?”
“不用了,你去叫黑夜來見我。”陰若水獨自走進了溫室殿。
和悌看着陰若水落寞頹唐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內,心中有着說不出的傷感。那個在強敵面前傲然屹立;羣獸面前處
之泰然;不論何時都神采飛揚的凰王,爲何現在會如此萎靡不振?
寢殿內,早已沒有了溫度,如冷凝般的凍結着。
“我的血是冰的嗎?怎會就像蛇一樣渴求着溫暖!”陰若水趴在鏡臺上,指甲在銅鏡上划動,發出刺耳的‘吱吱’聲:“可終究是飛蛾撲火!她是多麼的幸福,不用知道真相,不用再品嚐被人揹叛的滋!”
“爲什麼要救我?其實活着不是更痛苦嗎?爲什麼要背叛我嗎?爲什麼要如此對我——”陰若水奮袂而起,將鏡臺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到地上。
“凰王——”寢殿外的侍衛們雖擔心,但無命令卻不敢擅自入內。
“你們爲何都圍在此?”剛進門的和悌低聲詢問侍衛。
“寢殿內有聲響,可是無凰王的命令,我們無法入內!”和玉小聲回稟。
聽到回稟,和悌馬上分開衆人:“凰王,屬下是和悌。”
殿內一片寂靜。
“凰王——?”和悌緊張的欲破門而入。
“黑夜呢?”室內傳來陰若水的聲音。
“武威將軍正與司馬署的三位大人議事,即刻就到。”和悌雖聽到了陰若水的聲音,可還是有些不放心:“凰王,屬下可以進去嗎?”
“進來吧——”
和悌推門進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陰若水搖搖欲墜地站在一片狼藉的室內。
“孤要沐浴。”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和悌過來準備攙扶陰若水。
“不用了!命人將這些都丟了。”陰若水拖曳着腳步走出寢殿。
湯池中燃着柔佛巴魯檀香的煙霧與池水的熱氣交相映襯,室內繚繞着祥和的氤氳。
陰若水仰泡在池水中,閉上眼睛。
從今後,在這個世上她真的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了。在這裡一年多的生活,被人百縱千隨嬌寵,讓她都忘記了自己實際上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竟然還會像小女孩般的傻傻的相信甜言蜜語,結果又被擺了一道。她既無經天緯地之才,又無才高識遠之智,居然妄想和自幼長於宮廷的人鬥,真是癡人說夢……
過了許久,檀香特有的味道令她的神經舒緩,漸漸平靜下來。
“凰王,武威將軍在殿外求見。”和悌跪在池邊輕聲稟報。
“讓他進來。”陰若水依舊閉着眼睛。
“是。”和悌命人用展開的木製屏風將湯池圍住。
“臣,參見凰王。”黑夜在屏風外正欲頓首。
“罷了!這裡不是講究這些虛禮的地方。”陰若水出聲阻止。
“和悌,給黑夜看座。”
“將軍請。”和悌搬過椅子。
“臣謝座。”
“和悌你下去吧。”陰若水不想在今日再聽到這些虛僞的應答。
“黑夜,我後日離宮,大將軍的軍務就全權交與你掌理。”
“凰王,臣恐才薄德淺不能擔此大任。”
“你客氣!”陰若水冷笑道:“誰人不知你黑將軍有經天緯地之才,如今不正是人盡其才
嗎?”
黑夜萬沒想到陰若水說翻臉就翻臉。只是不知自己又何事做錯,他站起身躬身道:“凰王,臣不知做錯何事,令您動怒?”
“你沒做錯任何事,倒是做了一件好事。”陰若水冷冷地說:“說來,我還要感謝將軍的救命之恩呢!”
黑夜是何等聰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是香囊之事。
“以物易物!你救我一命,我許你榮華富貴,這筆交易我們誰都不吃虧,不是嗎?”
“凰王,臣絕無害您之心!”黑夜撩袍跪倒。
“她也是這麼說的,可是動起手來卻毫不留情。”
“臣……”黑夜不知如何回答。
室內一片寂靜,只聽到陰若水撩動池水的聲音。
“黑夜,你你是如何得知抑制那香味的辦法?”陰若水似是無意的問道。
屏風外異常的安靜,只有香爐內繚繞的煙霧在盤旋升降。
“算了,我不逼你。只是有一事相求?”陰若水話鋒一轉。
“您請講。”
“我死後,請你將我葬到岱山之下。我從那裡開始,就從那裡結束吧!”陰若水躺在水面上面容安詳,語氣平和。
“凰王,臣就是拼卻一死,也會保您周全的!”
“呵呵,死都死了,還有什麼周全不周全的?”陰若水輕笑道:“黑夜,我並未怪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自己的責任。有一句話說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理解你的苦衷,你也要理解我的無奈!”
“凰王——”黑夜跪在屏風外神色痛苦不堪。
“希望我死之後,一切是是非非就會煙消雲散。”
“他,他並不是想要你的性命。”黑夜有些急不擇言。
“我知道!”陰若水幽幽地說道。
“那您還擔心什麼?”
“還是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黑夜,如果我變成她最大的阻礙,那她還會留我一命嗎?”
黑夜不由擡頭,看着不知何時已出水,披着深衣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或者我該問到那時,你是幫她還是幫我?”
“我?”黑夜看着那近在咫尺蒼白的臉,啞口無言。他從未想過當二人對立時,自己該站在哪一邊。
“我只求在我死後,她能念在我們往日的情誼上,善待王兄。”陰若水站直身體,不在看腳下的黑夜。
“黑夜,我雖將你視爲知己,但畢竟是各爲其主。今日一別,不知還能不能在見。我有一句話你一定要告訴她,小心環正。”陰若水走出湯池。
“凰王——”黑夜跪步向前:“不是臣背主棄義,實在是臣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理解,你不用多講了!”陰若水伸手扶起黑夜:“記住我託付你的事。”
“凰王——”黑夜不由抓住陰若水要離去的手臂。
“還有事?”陰若水擡起頭不解的問。
“臣,臣是……”黑夜原本白皙的臉有着尷尬,藍眸閃爍。
“你是什麼?”
“臣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