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被綁了

龐飛燕沒想到, 過去了這麼久,珍珠這個名字還能繞在所有人的心頭。剛剛白玉堂給公孫策瓷瓶的時候,說那藥丸是珍珠給的。她愣住的同時, 更是覺得氣憤。爲什麼珍珠這個人就像個鬼一樣陰魂不散的呢!上次尼姑庵的姦殺案, 她出現的不明不白的, 走的更是不明不白!她以爲珍珠不會再出現了, 卻沒有想到她留下的……依舊會出現。

她之所以一次一次違背自己的父親, 一是因爲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二就是因爲白玉堂。她喜歡他,所以想要跟着他。這次公孫策可以說是被她拐着來的, 她說沒有個大夫在身邊,顏查散和五鼠不安全。三說四說, 包大人終是放公孫策來了。而這邊的確也出了事, 來解決問題不是她帶來的公孫先生, 而是珍珠留下的藥丸。

有些時候,事情真的讓人覺得可笑。

她做了這麼多, 究竟是爲了什麼?

一個人出了衙門左逛逛右逛逛,四處災情她看不入眼,心中只覺得煩躁不安。突地,她猛地擡頭,直覺有人看着她。看去, 卻是什麼也沒有。收回視線, 心思卻怎麼也回不到剛剛所想之處了。以她的直覺, 就是有人在看她!

緩緩地走着, 那種被注視感還是沒有消除。

走進一個小道, 疾步快跑,然後停住, 猛地轉身,就見着一襲黑衣立在牆邊,正漫不經心地看着她。

沒有面巾,俊朗的面龐絲毫沒有遮掩。嘴角噙着笑意,淡淡地看着她,然後開口:“不跑了?”

龐飛燕皺眉,緩緩走進這人,厲聲道:“你跟着我幹嘛!”

那黑衣人笑了笑,挑眉:“跟的就是你。”

“哈?”龐飛燕還沒有反應過來,對方就伸手而來。速度很快,也幸得龐飛燕有所防備,一個反手擋了回去。

“不錯。”那人誇讚了一句。

龐飛燕毫無客氣地接受:“那是當然!”

然字話音剛落,那人一個閃身,龐飛燕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的後勁就被人一觸。強勁的力道讓她猛地前進了兩步,而後意識消失,“嘭”地一聲,倒地。

龐飛燕清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她的意識一恢復,首先感覺到的是飯菜的香味,聞着香味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剛剛與她交手的男子。男子此時正坐在方桌前,一雙筷子時不時地敲擊桌面。桌面上,擺上了好幾道菜餚,香噴噴的惹人垂涎。

龐飛燕吞了一口口水,對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向她看來。兩人雙目對視,男子笑道:“大小姐,醒了?”

龐飛燕查看了一下自己,沒有被捆綁,也沒有被脫衣服。她緩緩站起,走近那人:“這是哪裡?”

“我的暫時住所。”男子直白回答。

龐飛燕在男子的對面坐下,然後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口菜進入口中,邊吃邊說:“幹嘛帶我來這裡?”

男子饒有興趣地看着龐飛燕,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回道:“不怕菜裡有毒?”

“你要是要下毒,我還能坐在這裡吃?”龐飛燕又夾了一口菜入口。“挺好吃的。”

男子挑眉,對她作出評價:“你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龐飛燕一皺眉,不客氣地說道:“什麼意思啊你!我可是優秀得不得了!”

剛說完,只聽得門口“嘎吱”一聲。門被打開,有人走進。

這個人,卻是剛邁進一步便沒有繼續了。一雙眸子,緊緊盯着龐飛燕,帶着驚訝帶着愁緒。

龐飛燕這時也看清了來人,將筷子一拍,大喊道:“珍珠!”

來人,真是珍珠,還是尼姑庵的那一身打扮。

珍珠並沒有搭她的話,而後看向男子,冷聲開口:“玄梓,她爲什麼會在這裡?”

玄梓,正是未提的最後一個襄陽王心腹。

對方挑挑眉:“裝作綁匪,給開封府的人添亂。”

龐飛燕一聽,氣得朝玄梓揮拳,卻是無力無氣。她吃驚地看着自己的手:“我的武功……”

“哦,吃了壓制內力的藥丸。如今,你的這些舉動,對於我來說,就是花拳繡腿。對於珍珠來說,也無足輕重。”笑了笑,玄梓繼續:“要不你以爲,我會這樣放着你?”

龐飛燕不服氣,但又那他沒法。只有“啪”地坐下,然後大口大口地吃菜。

珍珠將門關好,走了幾步:“準備裝綁匪多久?”

“看心情。”玄梓緩緩說道。

而後也拿起筷子,夾菜喂入口中,睨了一眼珍珠:“你不準備吃飯?”

“吃不下。”珍珠抱着手臂,不滿地看着他。“你不是給開封府的人添了麻煩,而是給自己添麻煩。”

玄梓笑笑,指着珍珠問龐飛燕:“她說你是麻煩誒!”

龐飛燕瞪了珍珠一眼,然後又瞪了玄梓一眼,嘟着嘴說道:“我就是來給你們惹麻煩的!”

玄梓笑得更加大聲了。

一頓飯,龐飛燕吃得格外飽,玄梓吃得格外歡樂。

珍珠看桌上狼藉一片,撫着額說道:“玄梓,別玩了。冷無聲在等你。”

玄梓慢悠悠地站起:“不就是會巴結主上麼,看把他給得瑟的。”說完,看着珍珠,“今天礙事的不在,應該會有收穫。”

“嗯。”珍珠淡淡應了一聲。

玄梓看了一眼捂着肚子打着嗝的龐飛燕,笑着說:“這個麻煩你先照料照料,我等會兒事辦完就去府衙裡扔飛鏢。”

珍珠翻了個白眼,玄梓朝龐飛燕拋了個媚眼笑嘻嘻地走了。

看着玄梓離開,珍珠走來收拾桌上的狼藉。從開始到收拾好,也沒有和龐飛燕說一句話。到後來,兩人對坐着,她也不準備開口。

龐飛燕憋不住了,不滿地說道:“你怎麼又出現了?”

珍珠看了一眼龐飛燕,冷聲說道:“壞人做壞事。”

龐飛燕撇撇嘴:“早看出了!”想了想,問道,“我從汴梁趕來這裡,是爲了見白玉堂的,卻不想,見到了你!”

見到白玉堂的名字,珍珠的心還是忍不住發顫。她心有所動,卻還是不準備搭龐飛燕的話。

龐飛燕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着:“你怎麼就這麼陰魂不散的!在府衙裡,說的是你的藥!現在我出來,被綁了,竟然看到的還是你!”

“幹壞事就幹壞事吧!你怎麼還留個藥給白玉堂,這回救了他的四哥,他又得感激你了吧!”

“珍珠,你就不能躲起來不出現麼!”

聽見這句話,珍珠終是開口了。

“我也想不出現。”她輕輕說着,話語裡沒有一絲力氣。若是不出現,怎麼又會有敵人之說?也不會如今在同一個地方,卻不能相見!相見了,也只有相殺的份!

“你錯了。“珍珠看向龐飛燕,繼續,“他不會感激我。”

“因爲,他四哥中的毒,是我製出的毒。”

*

夜深,公孫策持着兩個瓷瓶敲響了白玉堂的門。

對方卻是沒有從房內出來,而是從屋頂飛下,在公孫策身後幽幽喚了一聲:“公孫先生。”

公孫策一驚,看清身後的人鬆了一口氣,問道:“白護衛,你怎麼不在房裡?”

“看月亮。”白玉堂隨意答道。

公孫策嘆了一口氣。如今滿天繁星,哪來的月亮?

“白護衛,我們裡面說話吧。”

白玉堂點頭,爲公孫策打開房門。兩人進屋,他將房門關上,問道:“公孫先生,是有何事?”

公孫策將手中兩個瓷瓶遞出:“我已分別拿了這兩個瓷瓶中的藥丸。”

白玉堂盯着這瓷瓶稍稍出神,而後眼睛撇下其他地方,並不接這瓷瓶。“公孫先生,這藥可有用?”

“當然有用。”公孫策肯定道。

想了想,說道:“白護衛,我想你已經想到了。上次剿匪你中的毒,與這次蔣校尉一樣。”

“珍珠是襄陽王的人,大名府的案子,剿匪之事,我和包大人想,應該都與襄陽王有關。若是沒有想錯,你上次所中之毒,就是珍珠制的。”

“這一個瓷瓶的藥是解藥,而另一個是……”

一雙眸子垂下,輕聲問道:“白護衛可還記得那殺人無無形的□□?”

不等他答,公孫策繼續:“這個藥,就是爲防止那□□的。”

這一晚,公孫策說了許多。

他說:“珍珠給你這兩瓶藥,可以看出,她對於你,對於我們開封府是有感情的。”

他說:“這瓷瓶你一直留在身邊,它對你的重要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個……繼續留着吧。”

他還說:“白護衛,我有一種預感。在這裡,還會遇見珍珠。”

起身,離開白玉堂的房間,最後,他留了一句。

“白護衛,你還是想着來生吧。”

“今生,你們無緣了。”

公孫策一走,房間裡靜悄悄的。

白玉堂看着桌上放着的兩個瓷瓶,緩緩地閉上了眼。

心思縝密的他,怎麼會沒有猜到這一切的關聯……

珍珠說了,他們是敵人。謀反昭然,那麼就說明了襄陽王與皇上,會是敵人。這個的對敵,一方贏了,一方就必須死。

她不肯棄暗投明,他不肯背棄原則。

他們,不可能、不可能在一起了。

對於這些,他怎麼會不明白。

可是,他不想明白……

如今,對於他與珍珠,相見不如不見。

因爲,他已明瞭。

再見,就是敵人了。

白玉堂睜開眸子,拳頭握緊,起身開門。關門,再次飛身至房頂。揚衣而坐,擡頭看向滿天的星辰。

五彩閃耀,耀眼得潤了眼眶。

故人不再,敵人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