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怪客
一夜風雲過後，揚州城又恢復了平靜，其實昨晚的那件事對揚州的人來說根本毫無影響，他們只知道怎樣過好自己的生活，發點小財。只是很多遊客看見落花澗的澗口被堵了，不明白怎麼回事。還好這並沒有持續多久，就有衙門的人來清理，美麗的落花澗又流水潺潺，充滿詩情畫意了，與瘦西湖對應，在文人騷客的筆墨裡會多出許多精彩的詩詞。
一家叫“如意炒飯”的小攤鋪，白無塵坐在那裡喝酒，他在等炒飯。都說這家的揚州炒飯是最好吃的，解決了季命的事，白無塵一身輕鬆，當然不能負了揚州的美食。攤鋪只有幾張桌子，都坐滿了人，白無塵也是早早的來才搶到了這張桌子，他喜歡一個人坐，優雅寧靜。他點的炒飯還沒來，不過他不急，越好吃的東西越需要等，這他知道。
“兄臺，這裡有人坐嗎？”這聲音粗狂中又帶着幾分嬌柔，還沒等白無塵答應，刀先擱在了桌子上，隨即人也坐到了他的對面。白無塵聽到聲音時就有些好奇，什麼人會有這樣矛盾的聲音，看到這個人就更加奇怪了。這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臉上黑黑的，這些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這個大漢一點也不大，反而很嬌瘦苗條，男人用“嬌瘦苗條”來形容是不巧當的，正如白無塵長得再清秀，也不能說他是“漂亮”。可前幾個閃在白無塵腦海裡的就是這兩個詞。再看這個大漢的臉，除了絡腮鬍子和有一點點黑之外，竟然如此柔嫩。咳咳咳，“柔嫩”這個詞也不對，白無塵咳嗽了幾聲，掩飾自己內心的尷尬。
白無塵這樣盯着一個男人看，那個男人不樂意了，“小子，你這麼看着本大爺是幾個意思啊？難道是不讓本大爺坐這裡？”絡腮鬍漢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刀，擺明了你不讓我坐這裡就動刀的意思。
“兄臺誤會了，是在下失禮了，在下只是仰慕兄臺的風采多看了幾眼。”白無塵有些心虛，竟拍起對方的馬屁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只因他今天的想法太過荒唐。
“哎呦喂，小子會說話，老子最愛交朋友了，今天就認定你這個兄弟了，你放心，有黎哥我照着，在這揚州城你可以橫着走！”說完還拍了拍胸脯，本來寬大的衣服被他這麼一拍，隱隱約約露出兩坨突的東西，難道是胸肌？可看着不像，白無塵也看到了，不過在一瞬間就回過神來，一個男人看另一個男人的胸……白無塵又喝了一口酒，平復了自己的心境，今天怎麼回事，對一個漢子目不轉睛的看個不停，莫不是……似是想到了什麼，白無塵感到一陣惡寒，吸了口氣，心神才徹底平靜。
旁邊的人聽到這個絡腮大漢這麼吹，都嗤之以鼻，有的甚至說：“也不瞧瞧自己，不是黑虎幫的人還敢在揚州城這麼狂，真是在找死。”和他一桌的人搖了搖頭，好像很不屑，看着絡腮大漢一臉鄙夷。
“啪！”的一聲，絡腮大漢站了起來，怒氣衝衝的樣子，“你在說什麼呢？大爺就是揚州城一霸，這黑虎幫算個啥？”此話一出，在這間攤鋪的食客都哈哈大笑，那個先前的人笑得更歡，“原來是個雛兒，不用理他！”
夥計將白無塵的飯送到他面前，有臘肉，青椒，雞蛋的揚州炒飯散發着香氣，肥而不膩的樣子，正是揚州炒飯的獨特之處。那夥計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絡腮大漢，灰溜溜走開了。漢子本來還想理論幾句，可突然聞到了香味，鼻子都抖動了一下，望着白無塵，神情突然大轉彎，滿臉堆笑，甚至還有討好的意思，“那個兄臺，跟你商量個事，大爺得吃飽了纔有能力帶你橫行揚州城，你看是不是……嘿嘿嘿”話未說完，他的手已經捧到碗上，和剛要拿碗的白無塵碰了個對着。好水潤的一雙說，這哪裡是一個男人的手，江南溫婉女子的手也未必有這般光滑。絡腮漢子立馬把手縮回，可以看到臉頰上似乎紅了一點，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大爺徵用你這碗炒飯”，這次是直接搶了碗，就大口吃了起來。
他吃飯的樣子是個漢子無疑，可他的身材，神情，語音哪一點也不像漢子。白無塵也是闖蕩江湖多年，終於明白眼前這個絡腮大漢是女扮男裝的，那自己剛纔的想法一點都不噁心，真是個有趣的人，白無塵心裡想到，先不拆穿她，他很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想幹些什麼。
“絡腮漢子”三下五除二就把炒飯吃光了，還打了個飽嗝，伸了個懶腰，“兄弟，多謝了，以後在這揚州城報上我我黎青的名號，沒人敢欺負你的。”她起身就要走，可她走不了，白無塵拉住了她。
“黎兄臺且慢走，在下初來揚州，對一切尚不熟悉，還望黎兄能帶我認識一下揚州的豪客，讓在下也長長見識。”黎青愣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擺不開對方的手，有些悻悻然。
“兄弟莫急，大爺今天還有些事要處理，改天一定帶你去。”
“這位兄臺，我看你長得白白淨淨的，不像個壞人，可不要被這個絡腮鬍子給騙了，要結識揚州的英雄好漢你可以去黑虎幫，他們很樂意接待朋友的。”旁桌的人提醒，讓他不要上了某個人的當。
“多謝提醒，在下知道了！”白無塵放開了黎青，黎青的臉色不好看，感覺是被人輕視了，反而不走了。
“都不相信本大爺是吧？走，本大爺這就帶你去開開眼！”黎青興許是急眼了，最後一句話發出了女聲，自己都沒發現。
不多久，揚州城繁花似錦，人流如潮的大道上就出現了這樣一個怪異的組合。一個絡腮鬍子的大漢踏着八字步，氣勢洶洶地走在前面，而另一個白淨出塵的少年跟在後面。江湖上總是不缺少愛遐想的人，這個絡腮大漢帶着個白麪小生要去幹嘛？幾個經驗老道的豪客看到了，會意一笑，絡腮大漢的眼光不錯，找了個這麼白淨的兔兒爺。街道上的女子看着白無塵都是有好感的，可聽到街邊的男人在議論，不由湊過去聽，這一聽就立馬羞紅了臉，看着白無塵有些厭惡了，還有幾個暗歎可惜的，這樣的男子要回家不比自家的漢子強？
面對這麼多異樣的目光，白無塵摸了摸臉，他雖然不在意，也覺得如芒刺在背，很不是滋味。黎青就簡單多了，她不知道那些個人在議論啥，還以爲在說自己威風，步子邁得更大。
“黎兄，你這是要帶在下去哪裡見揚州的好漢呀？”白無塵問道，總這麼在大街上走着也不是個事兒。
“兄臺別急，到了就知道了！”原本黎青也不知道去哪兒的，就在這時她看到一家有黑虎幫旗幟的糧鋪，眼裡放出了光芒，徑直向那家糧鋪走去。
糧鋪的掌櫃也在門口望着他們，看到他們進來，臉上都是笑容，“兩位貴客光臨，是想買點糧嗎？不是我在這裡吹，我這家糧鋪裡不管是新米還是陳米都是揚州城最好的。”還沒等黎青說什麼，掌櫃就滔滔不絕的介紹起來，什麼粳米，香米，糯米，說得頭頭是道。
“好了，好了，這些通通都來一百斤！“黎青不耐煩的說道，白無塵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總感覺不是好事。
掌櫃一聽，大喜，這是大客戶呀，看來又能賺不少了，忙叫夥計們裝車，還將米從米袋抖落出來讓黎青看，證明確實是上等的米。夥計們在忙，掌櫃也在忙，忙着打算盤，算盤打得飛快，一看就是個中老手。
“客官，一共是一百兩三錢，三錢我就不要您的了，就給整一百兩好了。”掌櫃這三錢明顯是加上去的，好讓別人以爲他大方。
“錢，大爺在揚州城買個東西還要錢？”黎青一條腿翹在板凳上，語氣很是囂張，好像她是揚州城的老大。
掌櫃以爲自己耳朵聾了，做了這麼多年生意敢來黑虎幫開的米鋪拿黑糧的還真沒有，以前有幾個橫的不是現在還躺在家裡就是在牢裡蹲着，敢情這又來了一個，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問了一句，“敢問客官可是黑虎幫堂主以上級別的人？”黑虎幫堂主以上的人來這裡拿糧是不需要給錢的，這個難道是新來的堂主？
“黑虎幫是什麼東西？大爺我幾下就剷平了，快給爺裝好車，爺今天比較急！”聽到這話，掌櫃就知道這是一個找死的雛兒，和夥計們大笑。
“念在你第一次來揚州，我不與你計較，你們快滾吧！“
“你們敢叫大爺滾，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黎青拔出刀就砍，那個掌櫃急速後退，竟是也是個練家子，他的面色不再笑嘻嘻的，變得猙獰。
“是來踢場子的，兄弟們上！”一羣夥計衝了上來，看架勢，手上都是有幾分功夫的。白無塵在一旁看着，反正沒人打他，樂得清閒。他明白了黎青的用意，這是想砸黑虎幫的場子讓黑虎幫的好漢現身啊！這種“拜訪”英雄好漢的方法還正是特別。白無塵審視着黎青，想從她的武功套路上看出她的來歷。他失望了，黎青用的都是江湖的路數，看不出門派。這些夥計們雖然練過，但畢竟還擋不了黎青的刀，不一會兒，鼻青臉腫惡的倒在一地，捂着臉和嘴，被打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