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回神,見沈清薇的臉色似乎變了,只忙不急就跟了上去,心裡又訥訥的想,才覺得她比先前好了很多,怎麼方纔那一回頭,眼神冷的跟冰柱子一樣,還真是同母親說的一樣:女人心,海底針啊!
沈清薇和謝玉到福雅居的時候,老太太正念完了經從佛堂裡出來,瞧見兩人一起來了,心情也是大好。謝玉給老太太見過了禮,又把沈清薇找他來的原因說了一說,老太太纔開口道:“張家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倒是不知道了,張家那大姑娘,小時候他們家老太太還在的時候,還帶着來我們家玩過,挺秀氣的一個小姑娘,怎麼攤上了這樣糊塗的父母,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被敗了,還要連累子女。”
官員犯罪,但凡是要連坐家族的,那些被株連的人多半也都是無辜的。更可況像張婉玉這樣的大家閨秀,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有什麼錯處,無非就是命不好,投生到了這樣的人家,這都快到出閣的節骨眼了,偏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沈清薇已經爲了這個事情鬱悶了兩日了,也不想讓老太太也跟着鬱悶,便開口問道:“老祖宗,咱不說這些了,還是說的別的吧?眼看着就要重陽節了,老祖宗預備怎麼過?要不要讓太太請一個戲班子過來,再請上幾個老太太,一起過來陪老祖宗熱鬧熱鬧?”
沈清薇前世可想不起這些事情來,也是方纔想起了琅嬛書院每年重陽會舉行攀山大賽,在山頂上還要開詩社,跟對面棲霞書院的人針鋒相對,還有兩個書院的山長來品評,看哪一隊的詩詞寫的好。
能入這兩個書院就讀的姑娘和少爺,那家世必定都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平常兩個書院算是鮮少有交際的,也只有每年上巳、端午、重陽有這樣的機會。要是運氣好,在臘八之前能下一場初雪,倒還有一次詩社,要是臘八之前沒下雪,那就只能等到第二年龍擡頭之後了。
只是開了春,雪也越發少了,大家就不指望下雪了,只等着三月初三的上巳節了。說起來若是管的嚴格的府上,姑娘們能方方出門交際的日子,一年也就這麼幾回。
沈清薇要快速的找一個如意郎君嫁出去,也只能趁着最後一年在書院的機會,好好把握這四次活動,爭取能從紫霞書院的那羣人中,挑那麼一個出來,早一些把婚事定下來了,這樣也好解決謝玉和李煦兩人對自己的威脅了。
“今兒早上還提起這件事呢,你母親說要請戲班子,其實我倒是不太想聽,如今年紀大了,沒人的時候怕冷清,這熱鬧過頭了呢,又心煩,沒準太妃娘娘那邊又要來請,倒是省得家裡頭鬧了,這一聽戲,你母親又要忙的腳不沾地的,讓她也歇歇算了。”老太太雖然覺得謝氏平常愛端架子,可自己的兒媳婦到底也沒有不疼這一說的,這幾句話若是謝氏在的時候說出來,沒準還能讓謝氏感動的眼睛都紅了呢。
只是婆媳之間有些話自然是不會當面說的,老太太也不想謝氏領自己這個情。
“老祖宗這是心疼太太呢,可是太太不在,聽不見。”
老太太便道:“要她聽見做什麼,她聽見了,沒準還會說我難伺候,好好的要請人唱戲給我聽,我還不樂意呢!”
沈清薇見老太太難得說出俏皮話來,心情也好了不少,便笑着道:“一會兒我去告訴母親,讓她先別請戲班子了,反正重陽節書院也不用去上學,我們幾個留在家裡頭,陪着老太太聊天說笑也是一樣的。”
一旁的謝玉聽沈清薇這麼說,心裡倒是有些急了,難得有重陽這樣的好機會,身邊沒有長輩,可以兩個人私下待一會兒,這會子沈清薇說不去,那他一個人過去有什麼意思呢?
“表妹不去攀山嗎?聽說朝廷爲了這次的攀山,還特意在南破修了棧道,就是怕你們姑娘家走路不當心,崴着腳了。”不得不說,有一個憐香惜玉愛風月的皇帝也是一件好事情,至少對於後輩們的感情交流問題很關心。
沈清薇心裡當然是想去的,都這麼些年過去了,她也記不得當初有哪幾個稍微出色些的男子了,進宮之後又消息閉塞,也不知道那些男子最後到底有沒有哪個是功成名就的。想來自己在宮裡過的那十幾年是指望不上的,到底還是要往前想一想,自己沒進宮的時候,有幾個是同齡人裡稍微出色一些的,只要大差不差,名字能對上,長相也過得去,那就成了。
只是……如今答應了老太太,她不去也就不去了,反正還有好些機會,並不在乎這一次兩次的。
“你們年輕人有你們年輕人的玩頭,陪着我一個老太婆有什麼意思,你趁着這幾天把身子養養好,到時候就跟着姐妹們一起玩去。家裡那麼多人呢,我哪裡就無聊了。”老太太知道沈清薇心裡的想法,謝玉她是看不上了,那個豫王瞧着似乎也沒幾分喜歡的意思,這若再不讓沈清薇出去走走瞧瞧,那後頭婚事可真的不好定下來。
雖說這些事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沈清薇從小就有自己的注意,萬一她要是自己不喜歡,那強扭的瓜它也不甜啊!
謝玉見老太太鬆口了,只笑着道:“那感情好,那到時候,我就在山頂等着表妹了。”
老太太瞧着謝玉還是對沈清薇剃頭擔子一頭熱的模樣,心裡也擔憂。看謝玉這傻小子的模樣,眼裡哪裡還能容得下別人,沈清薇只怕有心讓沈清萱,謝玉也不會多看沈清萱一眼的。老太太想到這裡,就越發擔憂了起來。
這廂沈清薇和謝玉還在陪老太太說話呢,幽芳閣裡頭,兩個出去打探消息的小丫鬟也都回去了。沈清蓉臉上的擔憂之色越發明顯,手裡的帕子被擰成了一股麻繩。
打發了兩個小丫鬟下去,小謝氏這纔開腔道:“怎麼可能?繡花針的事情,她是怎麼知道的?你做手腳的時候,難不成有別人瞧見了?”
沈清蓉擰眉想了老半天,只搖頭道:“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被人瞧見?若是真的被人瞧見了,只怕一早就鬧了出來,那些人誰不想看別人的笑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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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氏就越發疑惑了:“這就對了,你二嬸孃和我素來是針尖對麥芒一樣的,她要是真的知道了什麼,怎麼可能藏着掖着,只怕一早也就告訴老太太了,這件事情說起來還真是蹊蹺了。”
沈清蓉急得站起來團團轉,回頭看了一眼小謝氏道:“還蹊蹺什麼,她分明就是知道了,故意不在老太太跟前提起,暗地裡指桑罵槐的,想給我們好看呢!這可怎麼辦呢?當初……當初我何必信了你,要做這樣的事情呢!”沈清蓉一想起老太太若是知道了這事情,就覺得頭皮都發麻了起來,她好容易在老太太跟前稍微又刷回了那麼一點好感度來,這事兒要是端出去,那她就真的完了……
小謝氏這時候心裡沒底,其實卻也是有些後怕的。做這些陰私的事情最怕被人抓住了痛腳,姑娘家的身上但凡有那麼一點點的小瑕疵,這都是會影響到以後出閣嫁人的。小謝氏擡起頭,瞧見沈清蓉早已經紅了的眼眶,只厲聲道:“哭什麼哭,眼下還沒到你哭的時候呢!”
沈清蓉哪裡瞧見過小謝氏這等模樣,只嚇了一跳,咬着脣瓣抽噎了起來,一想起自己爲了那件事情擔驚受怕,雖然當上了領舞,最終卻又被沈清薇個替代了,這中間的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沈清蓉退後了兩步,身子微微一顫,坐在椅子上一個勁的擦着眼淚。
小謝氏這會兒也心煩,擡眸看了一眼沈清蓉,到底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又心疼她這些日子受的苦,便只上前安慰道:“你彆着急,眼下這事情老太太還不知道呢,只怕你二嬸孃也就是說出來嚇唬嚇唬人的,這事情要是鬧大了,說白了也是咱國公府的笑話。只是如今她既不說,那我們就當不知道好了,沒得事情沒來找我們,我們自己就先去找事情的。”
沈清蓉還在那邊抽噎,聽小謝氏這麼說,只惴惴不安的擦了擦眼淚,心裡又氣又鬱悶,到底是被這事情嚇的有點慌張了。小謝氏知道她平常雖然在家中厲害些,其實也膽小的很,便又繼續勸道:“你只管放寬心把身子養好,不能趟趟好事都因爲這身子給帶累了,依我看,正經在家養一陣子,等好了再去上學也不遲的。”
沈清蓉聞言,倒是又不肯服輸了起來,只咬着脣瓣道:“在過幾日就是重陽了,別的時候都能休息,只是這重陽攀山我定是非去不可的。”沈清蓉這一陣子在家中苦讀詩書,爲的就是進詩社奪才名,重陽節正是上好的機會,到時候還有紫霞書院的學子們也在,這要是才名傳了出去,沈清蓉在京城的身價也會倍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