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大家做了溝通之後,盧警官同意讓大家先休息一下,但時間很有限,3個小時之後就是早上六點鐘了,也就是綁架犯所說的打電話來的時間。爲了方便,大家商量決定就在會議室裡小憩一下,等到5點半的時候,盧警官會派人來接他們到警局中,和綁架犯展開交涉。
在反覆交代了幾遍讓他們不要亂跑亂走後,盧警官才離開了會議室,臨走前還安排了兩個警員守在會議室門口,以防止出現什麼突發狀況。
時間很快推移到了凌晨五點。
會議室裡的燈在三點鐘的時候就熄了。但是安到現在還沒有睡意,她也沒有在想案子的事情,而是不斷地在隨身的筆記本上寫着什麼。
她那間歇性發作的、默寫圓周率的強迫症又犯了。
她拿出筆記本的原本目的,只是想列一下事件發生的線索,但梳理完畢後,她得出一個結論:他們現在完全處於被動狀態,連綁架犯的目的和人數都不知道,劣勢明顯。而綁架犯顯然是對他們很瞭解的,因爲安打死也不會相信,把他們這羣人再度召集在一起,是個簡單的巧合。
爲什麼偏偏是他們?
在陷入了這個怎麼也解不開的謎題後,安的思維和動作就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她近乎是機械性地在筆記本上寫畫着一串串的圓周率,她有意想要停止這個動作,但是腦裡好像有個聲音一直在說:
“寫完這一行就好……寫完這一行就好……”
每次間歇的發作都是這樣,那些數字就像是棲息在腦中某個部位的動物,時時會躁動不安,在她獨處或是思考的時候突然跳出來。這種默寫圓周率的行爲,和她的頭痛症、還有定期寄來的匿名紙條一起,成爲安生活中最大的三個難題。
整個會議室都是安靜的。除了大家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外,就唯有越來越大的、筆尖劃過紙張的的刷刷聲了。
安開始焦躁了。
她的焦躁,並不只是源於這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案子,或是的秘密,或是眼前連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強迫行爲,還有越千凌的死……
那是一種越來越迫近,卻又無法知曉其目的的恐懼感……
“安,你在寫什麼呢?”
在這如死一樣的寂靜中,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安的心猛然一頓。筆尖嚓地一聲劃破了紙的表面。
那是木梨子的聲音。
也多虧這個聲音,安終於從那夢魘似的強迫行爲中解脫了出來。她深吸一口氣,把筆記本合上。小聲回答:
“一點想法而已。”
木梨子整個身體坐直了,貌似漫不經心地說:
“可是我已經醒了一段時間了,你一直在寫啊。而且,你寫東西的速度,不像是在寫漢字啊。”
安笑笑。看來木梨子的疑心病又犯了。她乾脆把筆記本翻開,直接推到木梨子面前,說:
“好吧,剛纔騙人了,我道歉。寫的是這個。”
木梨子卻是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看也不看。把筆記本合上又推了回來,改換了話題:
“怎麼樣了?”
“喝醉了。”
木梨子把胳膊支在桌子上,把身體向安所在的方向傾斜。她輕聲問:
“什麼也沒說?”
“沒有。”
“連醉話都沒說?”
安明白她的弦外之音:
“沒有。她喝醉了之後。一句話也沒說過,挺安靜的。”
木梨子無聲地微笑了一下,環視了一圈睡得正熟的衆人,確定沒人醒着後,她纔對安說:
“你對的事情怎麼看?”
安答道:
“她是我們的朋友。也只是我們的朋友而已。再怎麼說,她有她保留秘密的權利。如果她不想透露的話。我們怎麼努力也沒用雖然年齡小,但她的性格你還不清楚嗎?誰都沒辦法逼她做什麼的。”
木梨子卻搖搖頭,對安說:
“你沒抓住我的重點。”
“嗯?”
“我當然瞭解的性格,但正是因爲了解她,我對她這次的行爲非常不理解。”
安皺了皺眉,示意木梨子講下去。木梨子也不客氣,細細分析起來:
“首先,修說過在昨天晚宴上,是穿着西服來的。如果鍾小茹所說的是真的,她在我們面前是女性的身份,在公共場合則是男性身份,那她就不該來參加這次晚宴,因爲她如果想要向我們隱瞞這件事的話,就不能在公開場合以男性身份出現在我們面前。”
“但實際情況是怎麼樣呢?不僅來了這次晚宴,並且……你記不記得,幾天前,高國瑞和在我家槓上的時候,她是穿着男裝來的。我不相信她是無意中穿來的,這點智商水平她還是有的,所以,我做了個推想,她已經有向我們說出她秘密的意圖了。不打算繼續之前穿男裝,只是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而在這次晚宴上,她是想向我們攤牌的。不管是因爲什麼,或許是覺得當初不應該隱瞞着我們吧,總之,她應該是有這樣的想法的。”
“如果她留意打探的話,她應該事先就得知高國瑞會在那天來我家找我。畢竟高國瑞是的青梅竹馬,她掐準了時間,製造出和高國瑞偶遇的假象,既讓自己的女生身份不在高國瑞面前暴露,又能給我們留下一個她穿男裝的印象,爲她後來向我們說出事實埋個伏筆。”
“至於證據……她那天的反應,足以作爲證據了。在她剛開始提到生日晚宴的時候,態度非常厭煩抗拒,但等我主動提出一起去之後,她興奮的程度遠遠超出了正常的情緒變化,甚至開始興致勃勃地安排這安排那,當時我就有了猜想,她似乎並不牴觸那個聚會,反倒很期待的樣子。爲什麼?我本來一直想不通,但當高國瑞和鍾小茹先後告訴我們的身份後,我就明白了。”
木梨子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額前的頭髮,對自己的一系列想法做了個總結:
“總而言之,她在事先就已經想好了,在這次晚宴中向我們攤牌。”
安歪着腦袋仔細地回想了一遍木梨子的推斷,倒也是沒什麼問題,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產生矛盾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不隱瞞他們了,爲什麼會中途跑掉?還一言不發地喝得酩酊大醉?
似乎看出了安的疑惑,木梨子託着下巴,也發出了感慨:
“但我想不通,在這中間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讓她放棄了向我們攤牌。只是因爲不是她親口告訴我們的?按她的個性來說,不應該啊……”
木梨子想着這個問題,再次隨意地環顧了一下會議室。
她突然覺得哪裡不大對。
她坐直身子,又把在座的人清點了一遍,才發現一個問題:
“對了,那個綁架犯的留言裡,不是安排了四組人嗎?應該是八個人才對。但咱們這兒……才七個人啊。”
安也是一愣,迅速數了一遍會議室內的人。
修,夏綿,龍熾,江瓷,木梨子,自己,郭品驥,還有……
她狠狠一拍腦袋:
怎麼把這個事情忽略了!
平時他們都是七個人,她也形成了慣性思維了,幾乎是下意識就把加進去了,卻忽略了喝醉了,正在家裡睡覺的事實!
那少了的那個人……是誰?
正想到這裡,會議室的座機電話鈴突然炸響起來!
修醒得最快,幾乎是在電話鈴響起的半秒鐘之內就彈了起來,安迅速把食指豎在脣間,示意他先別亂動,並轉頭看了一下表。
現在才五點一刻啊,難道是盧警官打過來的?有什麼突發狀況嗎?
電話鈴響過三聲後,所有人都被驚醒了,睡眼朦朧地盯着不斷作響的電話,還搞不大清楚狀況。
安剛準備伸手拎起話筒,手就被木梨子按住了。
木梨子對她搖搖頭,先她一步把話筒稍稍提起,然後按下了免提。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那邊沒人說話,只能聽到呼吸聲。
安問道:
“是誰?”
那邊又靜默了一瞬,接下來,一個粗嘎的笑聲突然響起!
他的笑聲非常難聽,大家的警戒心不禁驟升:
這人不是盧警官!
只聽那聲音笑了五秒左右,纔開口說了句話:
“我只是提前打個電話,看你們有沒有準備好。看來是嚴陣以待啊!”
綁架犯?!
安迅速給修和江瓷遞了個眼色,江瓷把自己的錄音筆拿了出來,開啓了錄音模式,而修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向兩位守在門口的警員通報情況去了。
安平穩心神,反問道:
“你想要什麼?”
那邊的聲音卻絲毫不驚訝於安的冷靜,用英語答道:
“.”
大家面面相覷。
這個綁架犯不直接提錢或人質的事情,反而先強調“遊戲”,也算是個怪人。
安也愣了一下,問:
“什麼遊戲?”
那人再度陰笑了一下,語調也變得異常輕佻玩味:
“貓捉老鼠,有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