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放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中,躺在牀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這個時候,可能就這樣安安靜靜內心纔會得到片刻的安寧吧。
馬有勇也在吳憂的那裡,知道了張希放的事情,衆人都覺得不能讓他這樣消沉,決定在休息的時候,將他拉出房間,給他找些樂子。
一直到後半夜,店內才徹底清場,連桌椅板凳都沒來得及收拾,就在後花園支起了燒烤架和各種各樣的熟食,一時間,燒烤的味道飄散在整個花園之中,透過窗戶,張希放能夠聞到孜然和辣椒麪的香氣。
但是在這個時候,真的是沒有心情去想這些,心底的痛還未散去,只想獲得片刻的放鬆,不去想這些繁重的過往。
“能行嗎?”吳憂開口說道,感覺自己在沒經過張希放的同意就將事情告訴他們,心裡的愧疚又多了一道。
“這你就不知道,沒有什麼事情是一頓燒烤解決不了的,如果有。”
“那就兩頓。”
在聽到馬有勇的話後,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的開口響應着,頗有默契。
一直過了好長的時間但都不見張希放下來,明明已經餓了一天了,這要換做以前,早就一個猛子就下來了,果然,初戀的傷害還是太大了嗎。
“順子,你去叫他吧。”馬有勇這個時候發揮了老大哥的派頭,指揮着鄭順前行。
就在鄭順來到後花園的門口的時候,韓七星和林之謠率先將門給打開了,他們回來了,遠遠的就聞到了燒烤的味道,韓七星便沒有讓林之謠獨自回去,吃頓夜宵也是極好的,趁着這良辰美景,不揮霍一下,怎對得起這短暫的青春啊。
可是剛一來到這後花園,從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可以看到,有一些凝重的樣子,而且也未見到張希放,簡單的詢問了一番後,才得知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去把他叫下來,就說我說的。”韓七星找了一個座位坐下,義正言辭的安排着鄭順前去當說客。
鄭順三步做五步的踏上二樓,來到自己的宿舍,將張希放從牀上拉起來,道:“老大回來了,下去吃燒烤吧。”,鄭順的語氣盡可能的溫和。
原本心情繁雜的張希放,不想下去,但是聽到老大回來了,還是腳步沉重的下了樓,來到了後花園,看到前來的張希放,吳憂的臉上也多了一絲的寬慰,這樣一來,第一步就已經成功了,接下來就是讓他打開自己的心結。
“過來,喝酒。”韓七星招呼着他們二人坐在自己的身邊,將成箱成箱的啤酒一瓶瓶打開,開始狂飲,期間沒有任何人關照張希放,直到過了好一會兒,耐不住焦急地心,吳憂想要開口勸說,但還是被馬有勇給摁了下去。
“有老大在,沒事的。”馬有勇看到韓七星眼眸中閃爍的星光,他知道,老大有辦法,千言萬語,聽得人沒有心,說再多也是無濟於事的。
張希放坐在韓七星的身邊,陪着他一瓶接着一瓶,看的衆人有些難受,可能喝醉了就不會去想這些糟心事了吧,既然如此,就讓我醉吧,醉的一塌糊塗,醉的不省人事,醉在甜美的夢裡,不要醒來。
酒過三巡,時間一晃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其他人的醉意都漸上心頭,但是張希放卻絲毫沒有醉意,儘管他喝的酒的數量是其他人的兩倍、三倍。
其他人都昏昏欲睡,相互攙扶的回到宿舍,有的不想動彈就直接在花園的草地上誰了過去,以天爲被,以地爲牀,也樂的自在,就是不知道第二天會不會感冒。
“稀飯。你知道我當初爲社麼招你嗎?”韓七星這個時候忽然開口說話。
“不知道。”張希放低着頭憂鬱的說道,他也不想知道,現在的他,只想大醉一場,醒來之後,忘記所有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自己還是那個自己。
“我以前有一個朋友,他的名字裡也有希放兩個字,聽到你的名字的時候,我一時間有些恍惚,他呢。特別的厲害,是我爲數不多的人裡邊最佩服的一個,強大、堅強、樂觀,彷彿任何事情在他的眼中都不是問題,不管是工作還是感情,他都能處理的很好,我希望,你也可以。”韓七星悠悠的說道,眼神中帶着懷念。
看到韓七星的神態,張希放知道他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確有其事,能夠讓老大佩服的人,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吧,可是自己.....
“能讓老大佩服,他應該真的很厲害吧,不像我。”張希放說着,苦笑的諷刺着自己。
“你怎麼了?我認識的稀飯,可是比任何人都樂觀的,這件事情真的對你影響這麼大嗎?”韓七星開口說道,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是大是小,不是我們能夠說的算的。
“樂觀嗎?可是我心底的樂觀已經崩塌了。”張希放擡起頭看向漫天的繁星,眼眶中忽然的溼潤,對啊,我從前是很樂觀啊,什麼事情在我的眼裡都不是問題,怎麼這件事情會讓我這麼難過。
“我們孑然一身,在世上行走,卻又總在尋找同伴,我們願意相信,每一個人都會窮極一生尋找彼此,。相知的,相愛的,甚至是相愛相殺的。我們發出邀請,期待迴應,然後在這兩者之間體味悲喜,但終有一天我們會發現,人來人往,卻依舊孤單。”
“過去的人,過去的事,有些不想遺忘,那就在心裡留一塊位置來承載這份記憶,以示對這份記憶的尊重。但是你要知道,人生路漫漫,離去的,是風景,留下的,纔是人生。”
韓七星語重心長的說着,像是在敘述一番陳年的老酒,苦辣在喉,回味在心頭。
張希放的眼神煥發光亮,但是依舊低垂,韓七星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將靠在自己身上醉的不能自已的林之謠抱起,走向門店之內。
張希放笑了,看向韓七星的身影彷彿在心中擴大,忽然間,醉意緩緩上頭,張希放猛地站起身子,頓時覺得頭暈目眩,跟鄭順等人一起,倒在了草坪之上,憨憨入眠。
只是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張希放臉上的陰霾之色消散,從前的張希放回來了,帶着賤賤的笑容,調侃着每個人的穿着、樣貌,惹來所有人的追逐謾罵,但是這話語中,卻滿含着歡樂。
“叮鈴鈴.....”
在二樓和吳憂一起昏昏欲睡林之謠,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午後,被一聲聲的鬧鈴的聲音吵醒了,接通電話之後,林之謠才慌忙中躥下樓,韓七星看到後將他攔住,詢問緣由。
才得知,林之謠的親生父母尋找林之謠不到,去到了她的養父母家裡鬧事要錢,都怪昨天晚上喝多了,從小到大就怕給養父母添麻煩,這次真是心中平添了一絲的愧疚。
林之謠的腦袋還有些暈暈的感覺,走起路來也有些站不住腳,所以擔心她出事情的韓七星,毛遂自薦,座位林之謠的司機送她回去,從一旁聽了一耳朵的吳憂也不嫌事大的非要跟去。
三個人一路狂飆,來到了南區的麗景花園小區,乘着電梯來到了十五層,臨近家門就聽見一個聲音剛硬的男人的聲音,道:“你們看看,家裡有什麼之前的你們就都拿走,但是,從今以後,不準在來騷擾我們,騷擾我們的女兒。”
“你女兒,我生的她,那是我女兒。”苗金花陰陽怪氣的說道。
“咚咚...”聞聲而來的林之靈將門打開,走進門,正看見兩夥人正怒氣衝衝的相互對視。
林之謠清楚地知道他們來這裡是來幹什麼的,掏出揹包中早就準備好的支票,遞給了白之章夫婦,語氣中盡顯果決,道:“最後的五百萬,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生我的恩,我報了,以後,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白之章夫婦看到林之謠手中的支票,雙眼放光,一副見錢眼開的,韓七星也慢慢走了過來,看見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正端坐在沙發上,自顧自的玩着手中的高端手機,聽聲音,像是在玩遊戲。
沒有聽說過,林之謠家有個弟弟啊,再看向這名少年的穿着,模樣,想來是白之章的小兒子,沒錯了。
“瞧你這話說的,我生的你,自然是你媽,這是說斷就能斷的嗎?血緣在這呢,不是嗎?等回頭啊,你上媽那裡去,媽給你包餃子吃。”苗金花手中拿着支票,眯縫着本就不大的眼睛,開口笑嘻嘻的說道,但是停在林之謠等人的心間,卻是那樣的難受。
“你們什麼意思,我姐姐辛辛苦苦的掙錢,就是爲了和你們斷絕關係,你們也答應了,現在是要反悔嗎?”林之靈聽到後,氣就不打一處來,因爲苗金花的話,說白了,就是想要勒索林之謠一輩子。
“反什麼悔?我生了她,我就是她媽,她拿錢孝敬我,有什麼不對?”苗金花氣焰囂張的,一副有理不饒人的說道。
“聽你這話,以後你還會繼續問她要錢嘍?”韓七星這個時候已經知道苗金花的用意,放着這麼一棵搖錢樹不抱着,鐵定是腦子有毛病。
“要錢怎麼了?沒有我,哪來的她,我是她媽,問她要錢天經地義,怎麼了?”苗金花氣勢洶洶的對着韓七星怒聲喝斥道。
“你是她媽嗎?難道生了她就是她媽了嗎?我問你,她的學費是你出的嗎?她的生日你給她過過嗎?她生病了你照顧過嗎?她遇到困難了,你幫助過嗎?在她五歲之後的人生中,你又出現過幾次,出現後都是幹什麼的?前後只知道要錢,你們穿金戴銀,開着豪車,她呢?還租着一個月幾百塊錢的小破房子住,每天都要計算着熬過下一個月,省吃儉用的,連件衣服都不捨得買,這些是一個當媽作爸的幹出來的事情嗎?”韓七星聲音冷冽的說道,看到苗金花、白之章的見錢眼開的嘴臉,心中壓着怒火。
“謠謠,你....”聽到韓七星的話,林國峰和明月娥的心中忽然揪的生疼,看向林之謠的眼神中滿是心疼。
“那.....那還不是我們要照顧小的嗎?他要上學、買房買車、娶媳婦,再說了,她是大明星,來錢快,掙得多,總比我們有辦法,我們是農民,一年也掙不了多少。而且,在她五歲之前,我們也有照顧過她的。”白之章和苗金花聽到韓七星包含怒氣的話,心中忽然纔有了顫動。
“天上有掉餡餅的嗎?來錢快,掙得多,虧你們說的出口,她要多辛苦才能掙夠五千萬,你們真的清楚嗎?你們是不是以爲站在熒幕前,擺幾個姿勢,說幾句臺詞,這錢就來了?你們還真是天真的像個傻子啊?
自從她出生以來,你們有真正的關心過她嗎?不是打就是罵,甚至還將她扔進暗無天日的枯井之中,一餓就是幾天,這就是你們說的照顧嗎?那還真是聞所未聞啊,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樣照顧過你們的寶貝兒子啊?哼,你們有想過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當時內心中有多麼的害怕和恐懼嗎?還農民,就你們這種自私自利、唯利是圖的小人,還敢說是農民?可別侮辱農民了。”韓七星的眼中滿是憤恨,真不知道天底下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父母。
“你小子,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未來丈母孃,你怎麼跟我們說話呢?”苗金花開口說道。
“就是,說話注意點分寸,別沒輕沒重的。”白之章也脫口而出,臉上浮現一絲的不滿。
“吆,我還以爲你們的臉應該比之城牆都要厚了,沒想到,還要臉呢?真是稀罕,今天,我還就告訴你們,別說我跟林之謠沒關係,就是真有關係,就你們這樣的垃圾,我還真不看在眼裡。現在對你們是客氣的,不然從這裡直接給你們扔下去。”韓七星說着,眼神,惡狠狠的掃射向他們,看的他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因爲在韓七星的眼中,他們看到了殘暴,不是說說而已的。
“你.....”苗金花被韓七星氣的說不出一句話。
“你什麼你?我算是聽出來了,這是典型的重男輕女,吃閨女養兒子啊,這都什麼社會了,還會有這樣的事情,你們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做人家父母,當人都不合格。就是,就是畜生。”吳憂這個時候在一旁也算是聽出了事情的原委,口中憤憤不平的說道。
“你個小丫頭片子,有你什麼事情,你纔是畜生呢。”苗金花一副氣急敗壞的說道。
“白之章、苗金花,你們給我聽好了,我給你們的五千萬,是爲了報答你們的生養之恩,從今天開始,我不欠你們什麼了,就算是問我要,也沒有錢給你們,就這樣,你們給我走,我不想看到你們。”林之謠的眼眶內飽含這淚水,強忍着不讓它落下,語氣中充滿着委屈和恨意。
如果不是他們,自己就不用經歷那樣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們,自己也不會連奶奶的葬禮都參加不了,既然不能養,不願意養,又爲什麼要生下我呢。
“你說不欠就不欠,我告訴你,這輩子你都跑不了,除非你是哪吒,割肉還父,削骨還母。這五百萬,我就收下了,算是你孝敬我們的,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苗金花開口趾高氣昂的說着,看向韓七星等人的目光中帶着一絲的囂張。
“可以走了嗎?”在一旁的玩手機的少年,這個時候不耐煩的站起身子問道。
“光兒,走。”白之章對着這個少年開口說道,在路過林之謠的時候,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手中抱着個手機好像就是他的全世界一樣。
“你們,你們,你們欺人太甚了。”林之靈在一邊氣的直跺腳,看的林國峰目光炸裂,想要生吞活剝了他們一樣,但是苗金花一行人絲毫不爲所動,邁着輕盈的步伐,向着門外走去。
“你們等一下,最後問你們一遍,是不是還會再來?”韓七星內心若有所思的說道,眼眸中閃過一抹的陰冷。
“一定來,怎麼着吧,不給你們試試。”苗金花忿忿的說道,頭也不回,如果她看到韓七星的眼神,可能就不會這樣說了,那眼神中滿是殺意。
林之謠看到他們這個樣子,自己的內心彷彿受到了十萬伏特的高壓電,終究是自己想的太單純了,他們那樣的人,怎會知道收斂呢?這樣想着,林之謠的心裡,猛地心痛,自己這麼多年,甚至都不曾孝敬待自己如親生女兒的養父母,卻把錢全都給了永遠也填不滿的無底洞,想一想真的對不起自己的養父母。
一時間內心的悲痛如泉涌,但是在父母面前,她不能哭,直到白之章夫婦帶着兒子離開,一家人才鬆了一口氣,明玉娥看着略顯瘦弱的林之謠,內心中心疼壞了,牽着她的手坐在沙發上,眼眶中不自覺的溼潤。
“媽,你別聽他胡說,我住的地方挺好的,吃的用的穿的,都還行,沒有那麼差,不信你問問靈靈。”說着,林之謠將目光遞交到林之靈的眼眸裡,語氣中帶着笑意。
“額....嗯。”林之靈遲緩了一會點頭回應道。
但是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明月娥怎會不知道林之謠是在說謊,一起住了這麼多年,林之謠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堅強、樂觀,從來都不會讓自己操心,就算是有苦有累,永遠也不會對任何人說,總是一個人咬牙堅持着。
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在外面要受多少的苦,多少的磨難,明玉娥的心中百感交集,再也遏制不住內心的悲痛,紅潤的眼眶中一滴滴的晶瑩淚珠從中落下。
但是林之謠卻沒有哭,她笑着爲自己的母親拭去淚水,安慰着她,帶給她溫暖,都說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確實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