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陸禹坐在牀前,拿着用溫水絞過的帕子爲牀上的人擦臉,見她病懨懨地躺在那兒,雙眼迷迷濛濛,沒有一絲活力,心裡實在是難受,忍不住掐了她臉一把。

阿竹耷拉着眼皮看他,聲音有些沙啞:“我都病了,皇上還要掐我,真是教人傷心……”

陸禹皮笑肉不笑地道:“誰讓你生病的?豚豚和醜兒都沒病,怎地你卻病了?”

聽到這話,阿竹覺得這男人真是太蠻不講理了。生病這種事情能怪她麼?她也不想生病啊。而且她一年到頭難得感冒一回,聽說感冒也可以當作排毒殺菌,也不是什麼壞事啊——應該吧。

只是,這種理論估計若是她說出來,一定會被這男人批爲歪理,然後直接將她罵一頓,所以她只好什麼都不說。

陸禹爲她擦了臉後,摸了下她的額頭,有些發熱,擔心她是不是風寒引起發燒,便又叫人去請太醫來。

“別叫太醫了,我被捂成這樣,能不熱麼?汗都出來了。”阿竹無力地叫道。

陸禹沒理她的話,吩咐內侍去請太醫。

太醫很快便來了,難得皇后娘娘會生病,他們這位新皇帝都從乾清宮趕回來了,太醫也沒辦法不上心,所以內侍一去請,將早已收拾好的藥箱一拎,直接圓潤地滾了過來,速度快得讓人咂舌。

娥眉將太醫請進殿內,忍不住在心裡笑了下。整個皇宮誰不知道帝后感情甚篤,八月份時,太后的孝期過去,皇帝正好除服,便有大臣跳出來,提出讓皇帝廣納後宮,好開枝散葉之類的。結果不必說,那幾位提出這主意的大臣被皇帝毒舌地問候了一遍,差點羞愧得直接在金鑾殿上以死謝罪了。

果然,平時看起來還算是好說話的皇帝只是看起來罷了,惹火了他,張口便能說得你恨不得以死謝罪不說,後來的事情也證明了這位皇帝折騰人的本事還不小,使得現在沒人再敢提議廣納後宮之事了,至於去請太上皇出面說?得了吧,皇太后說了,太上皇現在還病着,不理事兒!所以,只等着他自己哪時候想開了再納後宮。

男人嘛,哪個不是希望三妻四妾的?男人的劣根性大家都懂,所以並不認爲皇帝能守着個女人過一輩子,就等着他哪天自己想開了,到時候都不用人提。

太醫過來把了脈後,正準備說話時,見皇帝一雙鳳目冷冷地盯着他,頓時覺得自己那顆老心臟都有些受不住,斟酌着道:“皇上放心,娘娘雖有些發熱,不過是風寒引起的,多少都會有點症狀,並不嚴重,服了藥,好生歇息便沒事了。”

阿竹聽罷,也對他笑道:“看吧,太醫也這般說了,臣妾先前還喝過藥,並無大礙的。”

陸禹揮手讓太醫下去煎藥,又摸了下她的臉,抿着嘴不說話了。

“母后!”

“太子殿下……”

殿外傳來了一陣喧譁聲,陸禹擰眉,有些不悅。那些追着太子過來的宮女們頓時噤若寒蟬,焦急地看着直接跑到牀前的太子,卟嗵一聲跪下請罪。

“退下!”

聽到這話,宮女們忙躬着身子下去了。

阿竹靠坐在牀上,看着胖兒子像小炮彈一般衝了過來,蹦上腳踏後,小身子掛在牀前,一雙大眼睛彷彿極委屈地瞅着她,不由得笑道:“豚豚怎麼過來了?下學了麼?”

胖兒子扁着嘴,小聲地道:“母后壞~”

“喲,我怎麼壞了?我欺負你了?還是不讓豚豚吃飯了?”阿竹調笑道。

胖兒子急得不行,直道:“母后壞,病病,不告訴豚豚,壞!”這麼一急,說話也不太順利了。

阿竹心中暖暖的,胖兒子才和太傅學了一個月,很多大道理他不懂,急起來也不知道說什麼。她伸手摸摸他的頭,卻不敢抱他,免得傳染了風寒給他。

“好啦,母后生病了,不過很快就好的!豚豚乖,去和弟弟玩,母后現在生病,不能抱你們,你弟弟沒人看着,睡到餓了也不知道醒來吃飯,豚豚要負責盯着他,按時叫他起來吃東西啊。”

被忽悠的胖兒子盯着阿竹看了好一會兒,才認真地點頭道:“母后放心,豚豚一定會好好看住醜兒,讓他按時吃飯,不會讓他睡成小豬的。”

自覺被賦予了重任的胖兒子鬥志昂揚地下去了,看得阿竹差點又噴笑。

陸禹見她精神好了一些,又摸了下她的額頭,已經泌出了汗,用帕子給她拭去了汗漬後,方道:“這大冷天的,你便不要隨便出門了,等病好了再說。父皇母后知道也不會怪你的。”

聽他的意思,似乎讓她養個冬天一樣,差點寒毛都豎了起來,忙道:“不過是風寒罷了,喝了藥,好好捂捂便沒事了,不用這麼緊張,教人看去了,還以爲我是個體弱多病的,仗着皇上的寵愛恃寵而驕了。”

陸禹坐到牀邊,俯過去親了下她的臉,在她瞪大了眼睛中,淡淡地道:“恃寵而驕又如何?朕寵得起,誰敢說?”

阿竹想將他推開,讓他別湊那麼近,免得將病氣傳染給他的,皇帝的身體可是事關江山社稷,若是被人知道自己病了還霸着他,要罵自己是妖后了。可是聽到他的話,心裡又軟得不行,恨不得直接抱住他好好啃一啃。

她面上有些發熱,咳嗽了一聲,小聲地道:“你還是坐遠點吧,會傳染給你的。”

陸禹見她這模樣,心裡有些好笑,直到宮女將煎好的藥端上來後,他方坐到牀前的繡墩上,喂她喝藥。

藥汁很苦,但阿竹也沒說什麼,捏着鼻子直接灌下去。

喝了藥,又出了一身的汗,只簡單地用帕子擦了擦,打了個哈欠,她便被牀前的男人按押在牀上睡覺了。

陸禹等她睡着後,方起身出了內殿。

正殿裡,便見兩個兒子正在炕上玩。其實也不算是玩,二兒子撅着屁股趴在一隻巨大的布偶老虎上睡得昏天暗地,大兒子正在努力地搔擾他,讓他坐起來玩。被哥哥這麼搔擾,二兒子嚶嚶嚶地叫着抗議,眼睛卻捨不得睜開。

陸禹看着二兒子那懶樣,頓時有些無語了。這孩子怎地這般愛睡呢?到底像誰?

“父皇,醜兒都不理我!”豚豚一見父皇過來了,頓時也有些委屈地告狀。

陸禹揮開周圍看顧的宮女,自己走過去坐下,將二兒子抱了起來,摸摸胖兒子的腦袋,說道:“現在他還小,等他以後大點了,若是不聽話,你便罰他抄書,沒抄好便不准他睡覺。”陸禹直接出餿主意。

豚豚聽得眼睛一亮,對着窩在父親懷裡睡得更香的弟弟樂呵呵地一笑。

坑弟坑兒子的兩個坑貨又開始坑人了,這也導致了元宵小朋友未來坎坷的成長史,深深覺得父親和大哥纔是親父子,他是後孃帶過來的倒黴孩子。

“父皇,母后怎麼樣了?”豚豚挨着父親,皺着小眉頭問道。

“很快會好的。”陸禹拍拍大兒子的腦袋,“只要豚豚乖乖的,以後好好孝順她,你母后都不會生病了。”

再一次被忽悠的胖兒子馬上認真地道:“父皇放心,豚豚以後都會孝順母后,會聽母后的話。”說完,見父親面上露出十分溫柔的笑容,心裡也歡喜起來。

如此,也使得某位太子殿下在小小年紀便被喜歡坑兒子的父親種下了“必須孝順母后”的根深蒂固的觀念。

晚上,阿竹出了一身汗醒來,娥眉端着熬煮得軟糯糯的小米粥和幾道爽口的小菜過來。

“娘娘,先吃些東西,稍會要喝藥了。這是皇上吩咐的。”

阿竹接了帕子擦擦臉上的汗,感覺睡了一覺起來,精神好了許多。

“皇上呢?”

“正在外頭看摺子呢,奴婢見他忙,便沒有告訴他您醒了。”

阿竹點頭,又詢問了兩個兒子,得知都有奶嬤嬤和宮女照顧着,便放心了。在娥眉的伺候下吃了些東西,然後對着一碗藥汁有些發愁,十分懷念西藥丸。只是再噁心,還是得喝下,不然整個鳳翔宮的人都要跪下來請她喝了。

喝完藥後,阿竹讓娥眉去打盆水來,沾溼了帕子絞乾水,仔細地擦了擦身子,又換了套乾淨的衣物,這才躺回牀上。

喝了藥,又開始發睏了,阿竹躺在牀上昏昏沉沉地入睡時,突然感覺到被子被人拉了起來,然後身邊躺了個人。

她翻了個身,下意識地踢了他一腳,嘟嚷道:“你應該留在乾清宮裡休息,若是讓人知道……”

“又如何?”

“不如何,還不是怕你也生病了?”

陸禹沒理她,將她抱到懷裡,湊到脖子的地方嗅了下,說道:“沒有臭汗味,你擦身子了?沒吹風吧?”

管家公,管得真是多!阿竹又踢了他一腳,轉過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

也不知道睡到了什麼時候,她突然驚醒,只覺得腦袋清醒得不可思議,聲音也變得大一些,說道:“對了,我生病的事情沒告訴昭萱吧?若是她知道,她又要難過了。”

正準備睡着的陸禹被她一驚一乍的弄得神煩,更煩她將個女人掛在心裡生病都記掛着她,在她腰間捏了捏,不滿地道:“宮裡人多嘴雜,想瞞也瞞不住,你就別費那個心意了。”

“可是……她現在身體不好,容易胡思亂想,若是她又想不開……”阿竹擔心昭萱郡主真的覺得自己拖着這破身子活夠了,不想活了怎麼辦?捉急啊。

“不會,說不定因爲你這一病,她反而想開了呢?”

陸禹將她轉了個身背對着自己,攬着她的腰擁入懷裡,手握着她胸前的豐盈,直接霸佔着,繼續睡覺,堅決不再和她在牀上討論另一個女人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