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將陸禹所說的準備去棲霞山逛個幾天當成了新婚蜜月旅行,對此是十分期盼的,當天回來便開始叫人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可以出發了。
就在阿竹興奮的當口,耿嬤嬤一盆冰水朝她潑了過來。
“你說什麼?”阿竹眨了眨眼睛,儘量控制表情,一臉平和的問道。
耿嬤嬤見她端坐在榻上,雖然身上穿着打扮十分符合王妃的品級,但因爲面容太嫩、身量太小而顯得像個小女孩兒,心頭也不禁軟了幾分,面上笑容越發的和煦,說道:“那兩個宮女是婚禮前兩日貴妃娘娘送過來的,王爺卻並不曾理會,說了等婚禮過後便送她們回去。老奴琢磨着,現在王爺和王妃也已經成親了,看她們呆在那兒也不是個事,便來請示您,什麼時候送她們回宮?”
教習宮女!
阿竹心說,原來她的猜測是對的,作爲個王爺,怎麼可能沒有教習宮女呢?瞧,不是就在王府裡貓着嘛?只不過某位王爺似乎不太喜歡她們,也不欲駁了生母的好意,才找個地方放着,等婚禮過後送回去。
就算等婚禮過後送回去,也是打貴妃的臉吧?若是識相的,最好留在王府裡,作小妾作通房都是常事。
“嬤嬤,一般這種宮女,是如何處置的?”阿竹含蓄地問道。
耿嬤嬤秒懂,說道:“若是年紀大些的,便將她們的戶帖發還順便給些銀子打發出府,讓她們以後自行婚配。若是爺們喜歡的話,也可以收到身邊伺候,或者給個名份。”
所以說,並不一定要送回宮去。但是若是要送出府,那也得同貴妃稟報一聲,畢竟那是她送過來的,免得以後她想起時,會拿這事兒來作藉口說事。可是若是收到府裡伺候,首先這宮女身後也不知道有沒有問題,感覺放在府裡像放了個不和諧的炸彈一般。
阿竹琢磨了下,便道:“嬤嬤,你去問問她們是想要回宮還是出府,留下的話便不必了,府裡伺候的人已經足夠了,除非她們想到那些偏遠的空院子伺候。”若是這般說,估計都懂得如何選擇了。
耿嬤嬤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將收拾行李的活交給丫鬟去幹,阿竹盤腿坐到靠窗的榻上,吹着暮春微薰的風,想着自己的心事。
耿嬤嬤特地來請示她這事,以其說是對她這王妃的尊重,不若說特地賣她個好。耿嬤嬤的存在她自小便知道了,在花溪村的莊子時,便是耿嬤嬤出面與她母親打交道,想來耿嬤嬤是完全忠於端王的人,在她未進門之前,戰戰兢兢地將端王府打理得妥妥當當。
耿嬤嬤不是個喜歡做多餘事情的人,可以說她極爲守規矩到死忠的地步。那麼這次她越過端王來請示她,雖也有她是女主人、府中事務須稟與女主人知的規矩,但也有她想要透露的意思給她。
陸禹沒碰那兩個教習宮女,甚至可以說,陸禹以前從沒有碰過宮裡派來的教習宮女,對男女之事從來是不曾嘗試過的。不然安貴妃也不會在他大婚前,還要眼巴巴地打發兩個教習宮女過來,若是他以前早就在宮裡接受過人事教育了,安貴妃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
再結合新婚之夜的慘痛……阿竹得出一個讓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真相:那位王爺還是個初哥!
阿竹:=口=!知道真相的我眼淚要掉下來了……怨不得初夜那般悽慘。
阿竹猛地用帕子蓋住臉,遮住自己顛狂到沒有辦法控制的表情。
她心目中的男神,是遠在雲端之上,是連吃喝拉撒都不需要,甚至連性.欲這種醜陋的東西都不會存在的。現在,這位男神已經滿足了她曾經的幻想,確實清風明白般出塵,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依然是高高在上,不理凡間的情情愛愛及肉.欲等級俗氣的東西。
她現在很想跑到一個四處無人的山崗上朝天空嚎幾嗓子——尼瑪太高興了,控制不住腫麼辦?
“你在做什麼?”
一隻修長秀頎的手硬生生扯開了她臉上的帕子,露出她憋得紅撲撲的臉蛋,還有燦若星辰的眼眸,笑成了月芽,白裡透紅的晶瑩肌膚,爲細緻的五官添上一種難以描術的美,倒映在他眼裡,也深鎖在他的眸心中。
人在激動的時候,總會做出一些不經大腦的事情。而此時,當發現正讓她激動的當事人出現時,那種無法排譴的心情在心口激盪之下,讓她做了一件不經大腦的事情。
她直接朝坐在榻邊的男人撲了過去。
噼哩叭啦的聲音響起,還有瓷器碎裂的聲音,嚇得守在外頭的翡翠和瑪瑙趕緊探頭進來查看,不過很快便面紅耳赤地縮回了腦袋,像兩隻紅辣椒一般縮在外面,互相看了眼對方的臉,滿臉羞愧地表示:爲毛她們家姑娘嫁人後變得如此大膽不知羞,直接跨坐在男人腰上……
矮榻上的小案几被不小心踢到了地上,桌上的茶盞點心盤也掉了,不過此時沒人理會。
陸禹斜躺在榻上,看着熱情地撲到他懷裡,像只奶狗一般蹭着他的姑娘,脣角不由逸出笑容,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免得她激動之下不小心摔着了。
他想起了少年時期,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灰色的冬日,她傷痕累累地被何伯抱上馬車,整張臉凍得青青紫紫,不辯真貌。當時不過是一時發善心,卻未想到她在未清醒時被激起了兇性,咬了他一口,他也反射性地將她拽下牀,磕傷了她的腦袋,留下了一抹疤痕。
後來呢,回京途上,她乖巧得不像個正常的五歲孩子,短短一個月的朝夕相處,雖然短暫,卻也帶給了他路途上的歡樂,排解了旅途的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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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讓他終於記住她,甚至覺得這小姑娘與衆不同,是隔了幾個月後,在淨水寺的桃花林裡再見她,並且能一眼便認出她時,讓他恍然發現,原來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人容貌是如此的鮮活,竟然能讓他一眼便覺得她是與衆不同的,而不是像往昔般,無法在他心頭留下任何痕跡。
然後發現當年的小姑娘長大了,在他眼裡,依然繼續與衆不同着。
他眼裡染上笑意,像碎落了漫天的星光,將大膽的蹭到懷裡的小姑娘擁住,心裡一時間涌上一種連自己也分辯不清的溫情柔意,只覺得懷裡這個人便是他的世界,她纖細又小巧,可能還很脆弱,他必須要保護她才行,或許要保護一輩子。
“什麼事這般高興?”他笑着摸摸她的發,和她一起靠坐在窗口下。
可惜,當腦子冷卻後,終於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事的人僵硬了下,下意識地擡頭窺視他臉上的神色,發現他沒有生氣後,終於鬆了口氣的模樣。陸禹心思何等細膩,自然發現她面對自己時過份小心,伸手揉了揉她的臉蛋。
“連我都不能說麼?”他笑着道,上挑的眼尾也染上了笑意,整個人溫和得不可思議。
“也不是……”突然怔了下,終於發現他是自稱“我”,而不是“本王”,心臟又不爭氣地跳了下,面上浮現些許紅暈。再看他,他背靠在窗口前的牆上,兩條長腿隨意地搭在榻上,看起來也不像平時那般正襟危坐,閒適又溫和,那種清冷的氣息離他極遠。
若是當面問個男人,你是不是個初哥,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原因,不知道會不會觸及他的自尊心什麼的。
阿竹瞬間決定不問了,放大了膽子伸出自己的爪子拉住他的手,發現他很快便反握住自己的手後,朝他笑得甜甜的,說道:“也沒什麼,只是剛纔發現一件很高興的事情。”
“什麼事?”他隨口問道,面對她時不知何時,總是十分耐心。
“能嫁給禹哥哥真好!”
“……”
沉默了下,阿竹忍不住又撲到他懷裡,伸手掛在他脖子上,在他雙手扶住她的腰,防止她不小心摔倒時,努力地抑住笑容。她以爲聽到她大膽的表態,他會再端着男神的高冷範兒耍一耍流氓,沒想到他只是“唔”了聲,然後竟然撇開了臉,耳朵紅了。
她決定了,從今天起,這位王爺依然是她的男神!
人的心情若好,時間總會過得太快,到了晚上就寢時間,發現他安安份份地抱着自己入睡,阿竹又不免想起了他在牀上的剋制,明明昨晚似乎並不盡興,仍是停了下來。
彷彿是要挖掘這個男人的秘密一般,她就像個傻瓜一樣,只要他做出的一個舉動,都要猜測個沒完,甚至爲了測試他的毅志力,伸手自動摟住他的腰,在他懷裡拱來拱去。
“乖,睡覺!”陸禹不得不將她禁錮在懷裡,省得她不知死活地動來動去撩撥,咬了咬她的耳墜,唬嚇道:“稍會你若哭,本王可不會停手了!”
她也知道呆會自己一定會哭的,但她偏偏就是興奮得停不下來,大腦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作死了啊腫麼辦?心裡吶喊着,又繼續蹭蹭他,嘴硬道:“我纔不會哭呢!”
發現她今日實在是不正常,前兩天還怕得要死,今日卻在作死,陸禹心知有異,卻也已經停不下來了,翻身覆到她身上,咬着她的脣時,托起她的臀部,讓她與自己的身體緊密相貼,身下的異樣完完全全地讓她感受到。
第二日出發去棲霞山時,阿竹一窩上馬車,又繼續睡死過去,直到下午到了棲霞山腳下才清醒過來。
頂着一頭毛茸茸的頭髮,她呆呆地抱着薄毯坐在寬大的馬車裡,半晌才發現,馬車已經停了。
車簾掀開,陸禹進來,發現她醒了,颳了刮她的鼻子道:“小懶鬼,終於醒了?”
等洗了把臉,讓丫鬟進來給她梳妝打扮後,阿竹完全清醒過來,鼻子差點氣歪,又給她亂取綽號!不過在下了馬車,看到棲霞山腳下的美景,吹着一陣陣涼風時,心情很快便又轉換了。
因此次只爲遊歷棲霞山,下人帶得不多,除了侍衛外,丫鬟也不過是帶了甲五和鑽石兩個,隨行的人數太少,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們只是尋常的世家子弟出行。
“走,咱們自個走上去。”陸禹拉着她的手,指着山腰間隱藏在茂盛的樹林間的古剎笑道。
阿竹仰臉看他在陽光下像是打上了柔光一般的俊臉,眸光不復清冷,心中也歡喜,用力點頭,跟上了他的步伐。
可能是每年春日都有大量的官家女眷來此地遊玩,所以從山腳下開始便鋪上了石階,一直通往半山腰的古剎。他們上去的時候,周圍也有些年輕的女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往上行去,看到兩人時,目光微微一頓,特別是看了陸禹一眼後,臉蛋微紅地移開了視線。
陸禹扶着阿竹的手開始登山,並沒有理會周圍的行人,見她額角泌出了汗,邊用帕子給她擦試邊笑道:“出這麼多汗,呆會可要口渴了。正好寺裡有用山泉水沏的三苦茶,味道雖然有點兒苦,但卻回味無窮,三苦後便是三甜,你可以嘗一下。還有寺裡的齋菜也不錯,稍會吃多點。”
見他心心念念地想要養胖她,阿竹無奈道:“我這體質隨了孃親,是不可能胖的了。”
“那就快點長大!”
“……”
阿竹埋頭不語,經過昨晚不知死活的撩撥,她終於知道男神並不是清心寡慾的,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而是個正常的男性,在牀上熱情洋溢奔放得嚇人。
這天,夫妻倆遊了棲霞山的古剎,品嚐過寺中的素齋及三苦茶,見天色差不多,方滿足而歸。晚上便宿在了山下不遠處的農莊裡,也是端王府的產業。
連着幾天,將棲霞山附近的風景都遊覽得差不多後,在嚴青菊及笄禮前的一天,他們回到了京城。
而這時,宮裡也傳出了皇帝爲周王再次賜婚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