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陽怎麼也想不到,秦然這一去竟然整整三天沒有聯繫她。這三天裡她過得極其的煎熬,住在他爲自己租下的公寓裡,裡面處處都充塞着他的影子。她想忘都忘不了。可同時她並沒有想忘記他,因爲她有了他的孩子,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交待。現在她才知道什麼叫做肉砧上的魚肉任人宰割,而她就是失去水源的魚正在掙扎着。一天天地過去,以前他們天天見面,後來發展到隔一天見一次。這種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更改。
可秦然爲什麼這麼狠心,已經三天了卻還不露面。她忍不住想打給他,可每次接電話的總是不同的工作人員。
一個月前她還活在山峰之巔,可如今卻已經將她打入到地獄裡。爲了與秦然在一起,與以前的同事漸漸地斷絕了往來,所以連一個傾訴的對象也沒有。唯一知道她心事的可能就是表姐了。
所以她沒辦法吐露心事,唯有到唐晚晴的家中來。唐晚晴一見她愁眉苦臉的模樣就已經猜到了幾分。在她的慫恿撫慰之下,年輕的子陽終於一五一十地向她交待了起來。
愛上秦然是一件甜蜜又痛苦的事,曾經飽受過愛情滋味的晚晴看到表妹也重蹈她的覆轍,心裡有一種久違的幸災樂禍的感覺。當然這一切在被愛情折磨的脆弱無助的子陽面前是不能流露出來的。
“是姐姐錯了。”她抱着欲哭無淚的子陽撫摸着她柔軟的髮絲說道,“我不該讓你們兩人認識。”
“他會不會真的不想見我了?”子陽最終的目的還是希望跟他在一起。否則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呢。家教森嚴的她如果被父母知道她未婚先孕的事,一定會趕她出門的。
“應該不會,他這麼愛你,怎麼會不要你。”她言不由衷地勸她。秦然爲什麼一聽到子陽有了孩子,反應這麼大。他自己也不是沒有過孩子。她想一定是他怕了,而且擔心子陽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否則怎麼會這麼快懷上。
“可他已經超過七十二小時沒有聯繫我了。我真的不敢想像失去他的日子,這三天是我度日如年。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聽着表妹的哭訴,她的心裡簡直是得意洋洋,快要飄飄然了。這是子陽的報應,誰讓她搶自己的男朋友,想不到現世報這麼快就到了。不過子陽現在失去秦然這不是一個好兆頭,那麼到頭來她的計劃也白實行了。
“不會,他會對你負責的。”
“你怎麼知道?”子陽閃着淚光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看。她現在內心滿腹的苦悶無處發泄,怪不得從前見到室友爲了失戀哭得死去活來,她還嗤之以鼻,現在輪到自己了,才發現是多麼痛心疾首的一件事。
“你懷了他的孩子,不可能沒有交待就失蹤了。你放心,即使他真的不要你,我也不會放過他的,這幾天你就在我這裡好好住下來,直到他來找你。”
子陽被感動了。她想與其一個人住在處處有他影子的公寓裡,還不如在表姐家中住上幾日。
轉眼間又過了兩天,秦然那邊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子陽不管去哪裡都帶着她的手機,生怕遺漏了他打來的每一通電話。然而事實是讓她一天天地瘦下去,再加上早孕的反應,她消瘦得厲害。
晚晴決定去找秦然。雖然她並不樂意去找他,可是爲了自己的計劃沒辦法。這件事是揹着子陽偷偷地進行,不可能讓她知道。
她特意在衣櫃裡挑了一件與子陽很相似的洋裝。可是要找到秦然並不容易,她多方打聽最後在他的別墅裡見到了他。
秦然這幾天倒也不是故意不理睬子陽,他爲了工作的事忙得焦頭爛耳,等有空下來的時候,想到子陽懷孕的事,又覺得比較棘手,不知道怎麼處理,所以拖着拖着,這一通電話就始終沒有打。
可是沒想到,他等來的不是子陽卻是晚晴。
但他見到晚晴時不由得又大吃一驚。
明明知道眼前的女人是晚晴,可是乍一與她見面的時候,卻又以爲她是子陽。
晚晴與子陽本來就長得有幾分相似,可沒有想現在見面時這樣相似。要不是她笑起來還頗帶有幾分自己的特色,秦然差一點以爲自己看錯了人。
“怎麼了?是不是不認識我了?”她笑起來還是像以前那樣的迷人。
“沒有……”秦然正了正臉色,把心態調整過來,臉上堆起了嚴肅的表情,“你找我是爲了什麼事?”
她盯着眼前這張英俊充滿朝氣的臉,暗地裡卻咬了咬牙。這秦然人戲不分,明知道她爲了什麼事而來,可就是演得像什麼也不知道一樣。
她再次笑了:“我是爲了子陽的事而來的。”
他請她坐下,並倒了一杯茶給她:“子陽還好吧。”
“你認爲呢?”她笑笑,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心裡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卻只能深深地埋藏下來。
“是我對不起她。”他抓了抓頭皮,端正的五官皺成一團之後又鬆開了。
“那你想怎麼解決她的問題。”她仍然笑着,卻開始不自然了。她並不希望子陽過得好,如果秦然真的願意娶子陽,有可能她會笑不出來。不過沒辦法,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杯苦酒再怎麼難嚥,她也要皺着眉頭吞下去。
“我……”他把頭部輕輕地側了一側,一副有苦難嚥的樣子。“還沒想好。”
“子陽還在等你的回覆呢。”她又輕輕地笑了起來,“你知道小女孩第一次談戀愛,總是免不了會投入會認真,她可不像你。”
“我怎麼了?”他反問道,覺得眼前的晚晴好似換了一個人似的,看不出是個心裡患過重疾的人。“我哪裡不好?”
“你哪裡都不好,可偏偏有那麼多女孩子死心塌地地喜歡你,那是她們的不幸。”
“也不全是。”他想起了端木塵,這個唯一跟了他十年的女人,在關鍵時刻毅然一走了之,到現在已經跟別的男人過上雙宿雙棲的日子去了。
“但是子陽能等你,她肚子裡的孩子可等不了你。”她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繼續談笑風生地說道,“你不能以沒想好爲藉口。子陽可不比我。”
這末一句話意味深長,耐人尋味。秦然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敷衍她:“我知道。”
“那你有想過跟她結婚嗎?”她一直在笑,可是這笑容隨着她話中的含意一直在變化着。
他不禁坐得端端的,身體微微地向前探着。結婚,他沒想過。從第一次婚姻掙脫開來,他已經失去了再婚的念頭,不排斥日後哪一天或許會突然結了婚。可是跟子陽?他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你讓她肚子裡的孩子什麼辦?”她斂起笑容,灼灼地望着他。“難道要像我以前的孩子那樣?死亡纔是他們最好的歸宿嗎?”
他雙脣顛動。她的話提醒了自己。唐晚晴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是由他一手造成。可是子陽,不是她的表妹嗎?她如今能夠這樣坦然地對他說出這麼一番話,這表示過去的種種她全部已經放下了嗎?
“你真的不介意子陽跟我結婚嗎?”他不忍心再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嘆了一口氣,心不甘情不願意地說道。
“不介意,只要她好。”她露出一副平淡的,沒有任何浮動的表情,端莊地坐在那裡,彷彿是以長輩的口氣與他說話。
“那就結吧。”他妥協了。
她從眼睫底下露出眼珠來,震驚轉瞬即逝,凝重地點了點頭:“那就好。”
當晚她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子陽,子陽欣喜若狂。可是唐晚晴心中的鬱悶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子陽與秦然的婚姻緊鑼密鼓地籌備起來,秦然是什麼都不管的,他甩手給了自己的經紀人。而子陽絲毫不介意這一切,她自己一心一意地準備着。秦然說過他不會在國內與她結婚,屆時帶她出國找個沒人知道的小教堂裡舉行婚禮。這種形式雖然不能說是隱婚,但實質上也相差不遠了。
對於子陽來說,只要能夠與秦然名正言順地結婚,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所以不管是什麼形式有多少人蔘加,她都能接受。
唐晚晴也沒有想到,自己期盼已久的心願,換成了子陽,竟然毫不花費吹灰之力就心想事成,這對她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只是她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其實背地裡,已經按時服用精神藥物,否則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殺了他們兩人。
子陽在忙籌備婚禮期間沒有過多地關心唐晚晴的情緒起伏,她一心一意地做着秦然新娘子的美夢,還拉着她一同去試婚紗。
唐晚晴從來沒有爲秦然穿過婚紗,當她看到子陽身着白色的禮服從試衣室走出來的時候,那條黑色的妒忌之蛇猛然地把她吞沒了,骸骨不剩。
可她仍然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用最虛僞的好話來讚美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