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直接的話語，如一柄冰涼鋒利的手術刀，冷靜地刺入我的身體，讓我一點回轉的餘地都沒有。
周董都把話說得這麼直白了，我說那些虛的還有什麼用呢？
“周董，對不起。”我嘆息一聲，心裡真的很憋屈。
感覺自己就像個被老師訓話的學生，簡直有些擡不起頭來。
很不爽。
“對不起我什麼？說清楚。”周董眼皮子都不擡一下。
“不該給你添這麼大的麻煩。”我硬着頭皮說道。
“重來一次，你會怎麼做？我要聽實話。”他繼續開口，讓我拿不準他的心思。
“再來一遍。”我毫不猶豫。
說假話沒有意義，騙不了這根定海神針。
“你小子···”周董嘆了口氣，“有種，是個人才，可惜還是太年輕了。”
短短時間內，連續聽到甲方負責人和周董說我年輕，這讓我真的有點鬱悶了。
如果不這樣做，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你看不起我。”周董篤定開口。
“沒有！”我立即否認。
這是我的真心話，我從不認爲周董是靠運氣坐上這個位置的。
他搖了搖頭，依舊篤定道：“你看不起我周某人的度量。”
我大感驚詫。
“你以爲如果拿着這樣的證據找上我，我就不會懲處杜金浩了？”周董的眼神犀利如刀，像是能看穿我所有的想法。
臥槽——又一個玩心理學的？
“所以我說你太年輕。你有自知之智，卻無識人之明，不是一個明智的人。”
他雙手十指交叉在一起，和我談起了道理。
“你打算盤的時候，都不介意把人性往最惡意的地方想，認爲我一定會偏袒杜金浩護着他。”
“但你爲什麼不能考慮得更周全？如果我真的那麼偏袒杜金浩，他見到我還有必要像耗子見了貓一樣，這麼多事情都不敢讓我知道？”
“你是一個讓我有點驚喜的員工。”
“但驚喜之後，就只剩下失望了。”
“這次的事情我不怪你，但對你的能力有點失望。明明可以有更和善的解決方式，你卻選擇了最粗暴的。”
周董嘆息一聲，突然講起人生哲學更是令我羞愧。
好像···我特麼是太多疑了一些？
“謝謝周董，我受教了。”我由衷說道。
“杜金浩撤了也好。”周董有些不悅地擺手，“整天無所事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礙於關係我不好把他怎麼樣，你倒是給我一個理由除掉了這個蛀蟲。”
他這番話，才真的是讓我驚了。
我發覺自己果然年輕，踏馬的完全沒揣摩到周董的心思！
“項目經理的位置，我暫代了，你還是老實當你的主管。”
“年輕人敢於向上衝是好事，但要知道剛過易折的道理。”周董突然開口，神色上看不出任何波動。
我心頭咯噔一聲，卻只能儘量平靜地點了點頭。
他笑了笑，很含蓄地表露道：“你升職太快了，給我穩住，拿出成績。”
我心裡一喜，隨後暗罵一聲老狐狸！
先給我一堆亂棍打下，讓我以爲自己已經沒有機會。隨後便再給一顆棗子，畫了個大餅。
棍棒加蜜棗的御下手段，誰都瞭解，可真正用到我這裡還是心頭美滋滋的，甚至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周董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就是看到我的成績，項目經理這個職位便在向我招手。
“謝謝周董栽培！”我認真地鞠了一躬。
“可以坐下說話了。”他不動聲色地抿了口茶，臉上無喜無悲。
前後的區別對待，讓我更是猜不透他的心思，完美地展示了一下什麼叫三好學生的坐姿。
“杜金浩走了，項目中心纔可以放手一搏。”
周董平靜說道：“我給你三個硬性指標，完不成我只好從其他公司挖人，或者從分公司平級調動其他人，來勝任部門經理。”
“周董請說。”談到正事，我也不那麼拘謹了。
和老狐狸玩心理學玩不過，但老子工作上還真沒怕過誰，沒兩把刷子也走不到今天！
“一是趙玉和陸琪琪的辭職問題，你必須找到人補上這兩個空缺。”
“二是年底有幾個項目合同要到期了，你想辦法儘量續簽。就算沒辦法全部續簽，也要找到新項目，月費不能降下來。”
周董不加思索，提出了兩個指標。
“那第三呢？”我疑惑問道。
“第三，”周董冷笑一聲，“就是別犯杜金浩的錯誤。”
我點了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你回去工作吧。”他揮了揮手，閉目養神。
“好，周董再見。”我如釋重負，起身走人，沒忘了把辦公室的門關上。
回到項目中心，不免又有人問起我，周董和我聊了什麼。
我當然不至於那麼大嘴巴，只是搖頭，說沒聊點什麼。
等到他們離開後，我纔在微信上簡單和陸琪琪談了一下先前和周董的對話。
“恭喜！[鼓掌][鼓掌]”陸琪琪回了我一條消息，似乎篤信我一定會成功似的。
我嘆了口氣，覺得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隨後的工作時間，我都還有些恍惚，沒想到真讓我一舉扳倒了杜金浩。
那個不可一世，一直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的項目經理，真的被我一棒球棒給砸飛了？
只是一想到周董給我下的硬性指標，我還是有些頭疼。
談項目就不說了，我壓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知道怎麼吹到天花亂墜讓別人和我籤合同。
連最簡單的招人我都沒點思路，真是嗶了狗了。
想到這裡，我去人事部交接了一下，畢竟招人這種事情，她們這邊要出最關鍵性的一部分支持。
人事小妹告訴我沒問題，可以在智聯、58之類的網站發佈招聘。但具體能不能招來合適的人，或者耗時要多久還是兩說。
“試試看吧，只要不是太離譜，資質差點都沒關係，我來帶。”我嘆了口氣，這種情況也只能這樣了。
下班的時候，因爲在人事部幫忙篩選幾份當天投遞的簡歷，我和人事妹子走得稍晚一些。
一到公司門口，我剛和她揮手分道揚鑣，便看到驚人的一幕——
在停車位邊，杜金浩捂着陸琪琪的口鼻，粗暴地將她塞進了奧迪A8L。
他口中惡狠狠地罵了一句：“賤人，敢出賣老子，看老子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