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寧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叫,痛苦地捂着臉,向後退開。
他用手揉着眼睛,人體自動分泌出眼淚,幫助他沖刷出拍到眼睛裡的泥土。
兩行清淚被泥土染得污濁,像是泥水一樣淌下,看起來非常慘痛。
但我全然顧不得那麼多,趁機就是一聲怒吼站了起來。
上前就是半步,不顧胸前和下巴的疼痛,一記半步崩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這一次,輪到江安寧倒飛出去,嘴角滲出了一絲鮮血。
我知道自己傷得很厲害,手臂都在發抖,這一拳雖然拼盡了全力,但還是沒有正常水準的爆發力。
我看到他眼皮都腫了起來,上面紫紅色的毛細血管清晰可見。光是我看着都覺得痛,更不用說他的感覺了。
平時吃東西的時候,眼裡進了點油珠都會痛不欲生,何況是一把泥土灑進了眼睛?
江安寧方寸大亂,而我卻趁機還擊。學着郭靜的手法,一隻手狠狠捏住他的肩膀,一隻手握拳,接連打在他的胸口。
砰、砰、砰!
一連三拳,直到最後我左臂都抓不住了,讓他當場吐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
特麼的,解氣,過癮!
“咳——呸!”江安寧吐出最後一口卡在喉嚨的血,強行睜開了左眼。
眼瞳中溼潤一面,密密麻麻的血絲交織成網狀,看起來分外恐怖,就像是見到了殺父仇人一般。
“我生氣了。”江安寧一字一頓,語氣平靜,但看那隻可怕的眼睛,我真不懷疑他會有殺人的心思。
他用力抹了一把紅腫的左眼,只睜着一隻眼睛,狂暴地向我衝了過來。
猛虎睜眼,那種氣勢是不言而喻的。
短暫的交鋒,我再次被打翻在地。但這一次,似乎江安寧已經失去了耐心,再也沒有和我多廢話耽擱時間的念頭。
他一腳狠狠踏在我的後背,不讓我站起身來。
作爲一個男人,被別人這樣踩在腳下,甚至連翻身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我真心覺得自己快瘋了。
生理上的痛楚都是其次的,那種心理上的折辱和自尊心的破裂,已經完全超越了一切。
江安寧卻沒有多廢一個字的話,沉默卻堅決地蹲了下來,一隻抓住我的右手肩膀,一隻手抓住我的右臂。
我猛地睜大了雙眼,心頭狠狠一跳,幾乎已經猜到他想做什麼了。
“咔擦!”
一聲清脆的骨骼關節響聲過後,我不可抑制地慘叫出聲,眼淚嘩嘩地就流了下來。
右肩膀傳來脫臼的痛楚,是真正意義上的“刺骨”。我奮力掙扎着,渾身都是泥土。
“你現在的樣子,像不像一條玩泥巴的狗?”
“我早就說過了,陳安琪不會想看到你這麼狼狽的樣子。我施捨你最後的尊嚴,還滿意嗎?”江安寧聲音冰冷。
話音一落,他的雙手又放在了我的右臂,手法依舊狠辣地向後用力扳折。
又是“咔擦”一聲,我覺得自己的臉部表情一定已經扭曲了。發出的那種慘叫讓我自己都覺得陌生和害怕,這是我的聲音嗎?
或者說,這像是一個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嗎?
“老公!你怎麼了?!”後院那邊傳來陳安琪焦急的聲音。
“你們放開我,我告你們綁架!”
這個聲音響起後,我才感覺後背上施加的巨大力道瞬間消失,應該是江安寧挪開了腳。
我偏過頭,惡狠狠地看着他,卻覺得渾身痛得都虛脫了,半點力氣都沒有,連動彈一下都顯得如此困難。
雖然他是勝利者,但情況似乎也不比我好到哪去。
江安寧應該是隨意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下半邊臉都是模糊的血跡。
再加上滿臉的泥土和淚水的混合物,一雙眼睛腫得跟燈泡似的,血絲充盈,好像要炸開了一般。
我從未見過江安寧如此狼狽的樣子,雖然我現在比他更慘,但卻有些猖狂地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他唯一睜着那隻左眼,都已經眯成了縫,還在不斷眨眼,想來也是痛苦萬分。
“我覺得你被拖下了神壇,好像也就不是那麼無敵的牛逼人物了。”我牽動了胸口的傷勢,笑着笑着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喉嚨癢得厲害,似乎不配合着身體劇烈地咳嗽,能把我的肺憋炸。
這一咳就簡直停不下來,撕心裂肺一般的,眼淚都又給我咳了出來,好像要把肺給咳出來纔算完事。
直到我嘔出一小口卡在呼吸道的致命鮮血,整個人纔算勉強緩過來,呼吸聲都顯得如此嘶啞可怕。
江安寧看着我,也笑了。
氣氛詭異得出奇,兩個狼狽不堪的人都在笑,好像在嘲諷對方的狼狽樣子。
輸人不輸陣,可能就是這種打不死的小強心態。
“放開她吧,讓她過來看看。”江安寧說完這句話,直接靠着別墅房屋邊坐了下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陳安琪和三個保鏢幾乎是一同趕到。
“老公!”妻子的眼睛裡泛着淚花,向我衝了過來。
我就那麼悲哀地趴到在地,根本無法說清我這個時候看到陳安琪的感受,只能扭過頭去不看她,吼了一聲:“別過來!”
我不知道,是看到她讓江安寧抱着她親吻的隔閡,還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在她面前覺得很丟臉。
但總而言之,我很不希望她過來。
“老公···”陳安琪似乎是蹲了下來,溫暖的手掌輕輕放在了我凌亂的頭髮上,“我在,沒事的。”
不知道爲什麼,本來我以爲已經冰冷堅硬的心臟,在聽到這一瞬間之後那些盔甲頓時土崩瓦解。
止住的哭泣再一次忍不住。
我將臉深深埋在泥土中,無法控制地低聲嗚咽,不敢擡起頭來。
“你是鴕鳥嗎?”江安寧出聲刺道。
老子——鴕你麻痹!
我很想用雙臂撐起身子,再跟他較個高下,拼個你死我活。
可惜的是,我的雙臂都被他折到脫臼了。
“知道我爲什麼沒有打斷你兩條腿嗎?”
“你現在可以從後院走了。”江安寧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