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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器材料雖難得,可作爲長老,只要有心總可以拿得出來,可法器的煉製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從準備材料,到確定煉製方案,再到煉製完成,最慢也得幾天時間。
比起直接送煉器材料,這份禮物裡包含的心意,無疑更加深沉,也更加真摯。
姜遠小心翼翼地雙手接過龜鱗盾,緊緊捏在手心龜鱗盾,任憑龜鱗盾堅硬的棱角戳疼了自己的掌心,也不願意鬆開。
張了張嘴,他心底似有千言萬語流淌而過,最後卻只化成了簡簡單單的一句:“多謝師尊。”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聲音之中,帶着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沉情緒。
另一邊,圓臉長老唐浩見他們如此,忍不住笑了:“到底是嫡親的師尊,這一出手就是上品法器,可把我們都比下去了~”
其他長老一臉贊同地點頭,隨即又忍不住鬨笑:“你要不服,你也送件法器啊~”
“可別~”圓臉長老唐浩連連擺手,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我一個閒散長老,可沒有顧師妹這麼豪富的身家。”
嬉笑之中,時間過得飛快。
棲霞峰的長老關係本就融洽,對姜遠態度也相當親熱,姜遠很快就已經跟他們混熟了,完全沒了一開始的陌生感。
過了好一會,顧玉樓才帶着姜遠辭別衆長老,離開了棲霞殿,一路風馳電掣而去。
……
清冷的晨光透過窗櫺灑落室內,驅散了一室黑暗。
火紅的楓葉自窗外斜斜掠過,陽光穿透楓葉灑落室內,光芒中似乎都染上了幾分紅色,看起來憑空有了幾分暖意。
姜遠隨意地坐在書桌後,手持一個卷軸,正看得認真。
陽光灑落在他臉上,將他臉上的棱角勾勒得愈發深邃,尤其是那雙如深潭般的眸子,更是深沉如海,一眼看去,就好像要被吸攝其中,根本看不到底。
即便只是這麼靜靜地坐着,他那一舉手一投足之間,依舊散發着強大的威勢,讓人忍不住心折。
一個青衣小童坐在旁邊的小桌上,一邊提筆蘸墨,寫着回帖,一邊忍不住嘀嘀咕咕地說道:“少爺,這都第三天了,怎麼來送禮的人還是不見少?我寫回帖寫得手都要廢了~”
這個青衣小童,自然就是姜遠的書童,童小樓。
“雲華宗上上下下,不算僕役,光弟子就有幾百人,我如今又是新晉的實權長老,送禮的人多才是正常的。”姜遠一邊翻着卷軸,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可這什麼時候纔算是完啊~”童小樓依舊怨念難消。
“快了~”
姜遠微微勾脣,聲音逸散在脣邊,低不可聞。
“叩~叩~叩~”
書房的門忽然從外面被叩響,門口的僕役恭聲詢問道:“長老,靈霄峰的趙長老和蔣師兄來訪。要放他們進來嗎?”
姜遠動作一頓,終於擡起頭看了門外一眼:“請他們進來~”
“是,長老。”
話音落下,門外的聲音就再次消失,充分貫徹了姜遠要求他們保持安靜的命令。
旁邊的童小樓立刻站了起來,匆匆收拾好筆墨,然後畢恭畢敬地站在姜遠身後,假裝自己一直在那裡待着。這樣的事情最近兩天他做了很多次,早就已經無比熟練了~
很快,書房門就被推開,兩個人影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哈哈哈~姜師弟晉級長老已經三天,愚兄卻忙於事務,竟是到今天才得空過來拜會,實在是失禮,還請師弟勿怪。”
爲首的青袍人他剛剛進門,就忙着拱手賠罪,臉上帶着親和的笑意。此人容貌俊雅,通身都帶着強大的威勢,顯然是一位靈臺境長老無疑。
這個人,顯然就是剛纔通報中所說的趙長老了。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這一幕,只怕八成會以爲他和姜遠真的頗有交情,根本想不到兩人此前甚至連見都沒見過。
蔣文曜跟在趙長老身後,一身紫衣,風采依舊,臉上的那份傲然卻已經徹底消失。
看着容貌不變,卻渾身充斥着強橫氣息,看起來極其陌生的姜遠,他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攥緊,眼中驟然劃過一抹羨嫉的光芒,而那眼底深處,更藏着一抹深深的不甘,以及,敬畏。
“文耀~愣着做什麼?還不過來拜見姜長老?”
見他久久不動,趙長老一挑眉,略有些不悅地看了蔣文曜一眼。
聽到這話,蔣文曜身形一僵,立刻低頭朝姜遠行禮:“弟子蔣文曜見過姜長老。”
他的一舉一動都非常標準,做足了恭敬的姿態。然而,仔細看去,卻能明顯看出他動作的僵硬,以及表情的不自然。
“起來吧~”
姜遠瞥了他一眼,隨手合上手中的卷軸,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趙長老可是稀客,喝杯茶水再走如何~”
說着,他就將趙長老朝一邊的茶桌上引去。趙長老稱呼他“師弟”,他卻稱對方長老,關係親疏遠近一目瞭然。
趙長老笑着跟了上去,態度依舊親熱,好像根本沒在意姜遠的疏遠。
兩人一個願意捧,一個願意配合,交流自然進行的順暢。一番毫無營養的對話過後,趙長老便帶着蔣文曜離開了枕翠居。
送走兩人,姜遠擡頭看了眼天色:“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煉器堂了。小童,這裡你繼續照應着。”
“是,少爺。”
隨口~交代了幾句,姜遠便離開了枕翠居,沿着山道向煉器堂走去。
……
與此同時,煉器堂。
清冷的晨光中,煉器堂屋頂上青色的禁瓦散發着隱隱光華,層層禁制疊加其上,低調內斂,卻充分彰顯了煉器堂的底蘊。
屋檐下,五個中青年修士正湊在一起,一邊說着悄悄話,一邊時不時地眺望路口,顯然是在等人。
他們身上都穿着宗門的制式黑袍,袍袖邊緣除了雲華宗的標誌,還有一個小小的鼎狀圖案,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他們,全部是雲華宗煉器堂的成員。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成員,而是大權在握的煉器堂掌事。
“姜長老入門時間太短,我們跟他都沒什麼接觸,也不知性情如何,好不好相處……”
一個青年掌事憂心忡忡地望了眼路口,隨即扭頭看向身邊的中年人,臉帶詢問:“紀掌事,你地位比我們高,消息門路也廣,有沒有打聽出什麼?那些傳聞靠譜嗎?”
“這個姜長老嘛~我倒還真知道一點。”
中年人,也就是紀永看了那青年掌事一眼,單手撫着下巴上短短的一截山羊鬍,語氣中頗有幾分故弄玄虛的味道。
“快說~快說~”那青年掌事眼神一亮,連忙催促。
“就是,老紀你就別故弄玄虛了,快點說說,這姜長老到底什麼個情況?”旁邊另一個掌事也忍不住催促道。
紀永擡眉掃了他們一眼,見到他們急切好奇的眼神,心頭頓時一陣得意,便不再吝嗇,開口說道:“別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在他入門後的這三個月裡,除了被罰在陰風洞思過的那幾天,他幾乎就是隻在枕翠居和煉器堂走動,從未去拜訪過其他長老或者內門弟子。我這麼說,你們明白嗎?”
其他掌事先是一愣,隨即紛紛露出恍然之色。
那個青年煉器師沉不住氣,忍不住拍手笑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這位姜長老如果不是太過驕傲,懶得與人交往,那就定是一心鑽研煉器或者修行,心無旁騖。這樣的人,想必也跟咱們堂主一樣,懶得管俗務的。”
“不錯。”紀永讚賞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撫着山羊鬍,氣定神閒地說道,“等會他來了,咱們就直接叫他副堂主,態度殷勤點。把他哄高興了,咱們就輕鬆了~”
聞言,其他掌事臉上緊張忐忑的神色頓時消散了大半,轉而變得輕鬆起來。
他們紛紛朝紀永拱手,感激地恭維道:“紀掌事說的是。這次多虧紀掌事消息靈通,咱們才能知道情況。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麼做了。”
紀永心裡得意萬分,臉上卻依舊氣定神閒,揮着手連說客氣。
說說笑笑間,煉器堂前的氛圍徹底輕鬆下來,就連周圍偶爾隨風飄落的紅葉,都好似帶着輕快的旋律。
驀地。
一個青年掌事神色微變,指着遠處的山道喊道:“你們看,那是誰?”
衆人順着他的手指向遠處看去,卻見遠處的山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影。
這人影身形挺拔,五官英俊,行走間氣度從容,在漫山火紅楓葉的襯托下,仿若自幻境中漫步而來,端得是玉骨龍姿,卓爾不凡。
一陣山風吹來,他身上的白色長袍迎風揚起,廣袖飛揚間,長袍上的青色浮雲汨汨流動,好似忽然活了過來一般。
這一身,赫然就是雲華宗的制式長老袍,法衣“青華懾雲”!
隨着他的靠近,一股強橫的威壓仿如潮水般一點點漫了過來。那威壓如同山嶽般巍峨,又似瀚海般深邃廣闊,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敬畏之心。
“姜,姜長老!”
他們猛地一愣,隨即身形一躬,神色齊刷刷變得恭敬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