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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吳叔隨口截住了掌櫃的話頭,掏出一個荷包往桌上一丟,說道,“這裡是六十金銖,你點點。”
說完,不等掌櫃的再說什麼,吳叔就示意身邊跟着的小廝去拿東西,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交易,轉身離開了鋪子。
眼看着吳叔等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掌櫃的臉上尷尬的表情頓時消失,瞬間變得喜笑顏開。
他隨手顛了巔那個荷包,笑得連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嘖嘖~這一筆少說也賺了三十金銖。富家公子的錢就是好賺~”
看他變臉的速度,很明顯,之前的樣子都不過是在演戲而已。
只不知,如果他知道姜遠究竟從他手裡拿走了什麼,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鋪子門口,姜遠負手而立,看着宮燈下銀色的流蘇出神。
金色的陽光從門外照射進來,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給他的身影裹上了一圈模糊的金色光暈,整個人彷彿要融入陽光中似的。
逆着光看去,那身影比平時更是多出了幾分深邃悠遠。
李峻峰按劍默默守旁邊,眉眼沉肅,身形仿如雕塑般紋絲不動。
“少爺,這是您要的東西。”
吳叔追了上來,把那枚戒指和那座玲瓏塔託在手心,低着頭恭恭敬敬地遞了過來。
姜遠扭頭隨意地掃了一眼,便把東西收進了儲物戒裡,轉身說道:“走吧~去下一家。”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一掀衣袍,擡腳跨出了門檻,信步朝旁邊的鋪子走去。
吳叔和李峻峰連忙帶着人跟上。
在所有人都沒察覺的角度,姜遠的眼神若有似無地從鋪子流光璀璨的牆面上一掃而過,眼底隱約流露出一絲笑意。
沒有人知道,在這些掛滿牆頭的樣子貨裡,有三件已經被他掉包,換成了從文睿晗儲物戒裡得到的符器。
不知道文家的人發現這些符器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他還真有幾分期待呢~
……
正當姜遠等人在鬼市悠閒掃貨的時候,南煌城三大煉器工坊之一的荊楚煉器工坊,也收到了姜靈親自執筆的戰帖。
“老闆,這個……”
身穿青袍的管事站在屏風旁邊,手裡拿着一個印花燙金的帖子,似乎想要往書桌上遞,半途卻又停了下來,顯得有些遲疑。
陽光透過五彩的琉璃窗灑在他臉上,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分外糾結。
楚雄一擡頭看他這副樣子,眉頭就是一皺:“什麼東西?”
說着,他手一伸,一下就奪過了帖子,然後低頭看了一眼。
只見精緻的印花燙金帖子中央,用鮮紅的字跡寫着一個大大的“戰”字。那字跡筆力雖顯稚嫩,但筆畫間殺氣四溢,鋒芒畢露,濃濃的敵意似乎要破開紙面撲將過來。
哪怕不看帖子的內容,光憑這一個字,就知道內容絕不會太友善。
楚雄下意識地挑了挑眉,隨手把帖子翻了開來,看向裡面的內容。
“姜氏發展至今,實力完備,名聲俱足,惟欠兩封薦書便可躋身乙級工坊之流。今……特請一戰!”
“姜氏煉器工坊姜靈拜上。”
“大乾正隆兩千七百三十二年,十一月十六。”
如果說帖子前半截還寫的中規中矩的話,到了後半截,卻已經殺氣四溢,恨意十足,就差直接把“我就是來找你麻煩的”幾個字寫上去了!
更有甚者,看這帖子中的語氣,話裡話外分明都像是在說:你們輸定了,趕緊把薦書準備好,我到時自會來取~
那語氣,囂張地差點沒把楚雄氣得吐血。
“姜氏好膽!區區一個小丫頭片子,居然也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挑釁!”
楚雄猛地站了起來,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怒罵了一聲。
罵完,似乎還不解恨,他雙手一合,猛地把帖子撕成了碎片,隨即重重地一拳砸在桌上。
“嘭~”
鐵黑色的桌子狠狠一顫,一個深深的拳印出現在桌面上,四根手指清晰分明。
半空中,粉碎的紙片如雪花般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青袍管事看了看桌上的拳印,再看看地上的戰帖“屍體”,身體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
一時間,書房的氛圍變得格外壓抑,除了楚雄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幾乎再沒有別的聲音,像是在醞釀着暴風驟雨一般。
過了好一會,青袍管事終於承受不住這緊張的氣氛,期期艾艾地開口詢問道:“老,老闆,我們怎,怎麼迴應?”
“還能怎麼迴應?”楚雄猛地瞪了他一眼,氣勢洶洶地怒道,“當然是迎戰!你去給我回帖,措辭越凌厲越張揚越好,給我狠狠地罵回去!要讓他們知道,我荊楚可不是好惹的!”
說完,他忍不住又咒罵了一聲,罵罵咧咧地說道:“不過贏了寇玉山一局,就真以爲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居然敢把我荊楚當成軟柿子捏,我非得讓你嚐嚐厲害不可!”
青袍管事連聲應是,隨即有些遲疑地問道:“那個……老闆,姜氏這麼直接的挑釁,會不會,他們已經知道姜記的生意是我們做的了?”
聽到這話,楚雄幾乎被怒火衝暈的頭腦漸漸冷靜了下來,隨即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他陰沉着臉,“難不成他們還能翻出什麼浪來不成?這南煌城我們三家經營多年,早已像鐵桶一般,豈是他一個小小的姜氏能抗衡得了的?!”
見自家老闆冷靜了一點,青袍管事心裡大鬆了一口氣,連忙附和道:“您說的對,姜氏怎麼可能是我們的對手~”
“依我看,上次鬥器,肯定是寇師傅大意輕敵才失了手。這一次,就讓姜氏那羣鄉下人見識見識我荊楚真正的實力,好叫他們死了那份心!”
說這話時,青袍管事神色憤慨,話裡話外對姜氏都充滿了鄙夷。
楚雄瞟了他一眼,神色稍緩:“這句話說得倒還像那麼回事。”
說着,他後退半步重新坐了下來,表情已經恢復了平靜:“寫完回帖,你替我跑一趟翠竹苑,把姜氏下戰帖的事告訴坤叔,順便催一催他,讓他加快點進度。”
“是,老闆。”
青袍管事恭恭敬敬地應下,見楚雄再沒有別的吩咐,就低頭離開了書房,開始忙碌起來。
等到青袍管事的人影徹底消失在屏風後,楚雄立刻丟掉了手裡的筆,神色間隱約透出了幾分煩躁。
“一個小小的符文扣,居然連續破解了兩個月都沒出成果,坤叔到底怎麼搞的……”
……
與此同時,煉器師聯盟南煌城分部之中,也有人正談論着符文扣的話題。
深秋已過,越來越多的樹上開始有葉片枯黃掉落,不知不覺,青石小徑就鋪上了一層金黃色的落葉,漸漸有了幾分冬天的氣象。
兩個頭戴銀色頭冠的中級煉器師“喀嚓喀嚓”地踩着落葉走了過去,行色匆匆。
這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形象差距極大,臉上的表情卻如出一轍。
“哎~沒想到那符文扣看起來不起眼,居然那麼麻煩,我嘗試了好幾種方法都破解不了。鬱悶死我了~”
矮胖煉器師神色鬱悶中透着不解,隱約還有些煩躁。
“你也試過了?”高瘦煉器師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安慰道,“別喪氣了~我折騰了整整一個半月都沒什麼結果。大家也都跟你一樣,誰也沒比誰好到哪裡去,沒什麼好鬱悶的~”
“這麼誇張?”矮胖煉器師驚訝地長大了嘴,“我還以爲就我失敗了呢~”
“哪有?我倒是聽說徐會長琢磨出了點門道,但聽說最後出來的成果需要用到一種極爲罕見的材料,沒有辦法適應量產,顯然跟姜氏的符文扣有很大出入。也不知姜氏究竟是從哪裡弄來的圖紙,居然連徐會長都破解不出來~”
高瘦煉器師滿臉感慨加驚歎。
聽到這話,矮胖煉器師的臉色明顯好了不少,也沒了一開始的鬱悶。
“算了~不說這個了~”他嘆了口氣,隨口轉了個話題問道,“你消息一向比我靈通。你知不知道徐會長匆匆把我們都叫回來是爲了什麼事情?”
“還不是爲了玄機鏡的事?”高瘦煉器師嘆了口氣,神色間透出幾絲憂慮,“聽說總部派了位準煉器大師過來,這幾天就會到。希望這位準煉器大師能修復得了吧~”
“希望吧~玄機鏡可是煉器師聯盟的核心。自從它損壞了之後,新認證的煉器師連徽記都沒辦法制作發放,連聯盟的正常運轉都受到了影響……”
說話間,兩個煉器師的身影已經漸行漸遠,聲音漸漸變得模糊不清,惟餘嫋嫋餘音,漸漸淹沒在滿地枯黃的落葉之中。
……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接近午時。
不管姜氏下的戰帖,在荊楚,華陽,劉氏三家工坊內造成了多大的波瀾,也不管符文扣在煉器師聯盟內部造成了多大的困擾,對姜遠都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不知不覺,鬼市大半條街都已經被姜遠掃了一遍,鋪子裡價值稍微高一點的材料基本都進了姜遠的儲物戒。
而那些賣出材料的鋪子,對此卻依舊毫無所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