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夕,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是……”月軒就站在凌夕的身後,悄無聲息的,他一臉的茫然,雙目噙滿了詫異,是尋着凌夕的味道而來。
當他來到這個森林的時候,一陣又一陣的驚訝充斥着他的腦海,因爲這裡可是有九尾狐的尊像,他怕凌夕會察覺,便趕緊的加快腳步進來。
看到凌夕的瞬間,本是想要詢問,詢問凌夕是否有看到什麼,愛絲的背影便落入他的眼球,他一下將注意力投到了愛絲的身上,一時忘記要問凌夕。
月軒突然出現至此,愛絲和凌夕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愛絲的腦袋轟隆一聲,似快要炸開了,讓她無法去思考任何問題,腳如裝上了千斤重的沿,怎麼都無法動彈。
凌夕無比冷靜的回頭,當下就將九尾狐的一切和月軒的一切重疊在一起,此刻她還是有些不可置信,月軒竟會是九尾狐的轉世,是那個讓西陵大陸動亂的大魔頭……
“你又爲何會在此?”她淡淡的開口,淡淡的反問,臉上的表情任何起伏都沒有,已經全然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一切還是和以前那樣。
“我……”月軒猶豫了一會,餘光依舊是落在愛絲的身上,那樣的背影,他不曾見過,卻是有幾分眼熟……“我是尋你來的啊,小夕夕,你還沒告訴我,你爲何會在這裡,那個人又是誰?”
他亦是一個會演戲的戲子,可以在一瞬間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然而,在他的內心伸出,早就動亂不安,他在猜測着凌夕接下去會是什麼表情。
她會不會反問他,那尊像是什麼人?那他又該如何回答?可一般人都不可能輕易看到尊像,他爲此找了一個鬆口氣的藉口,她必定是還沒看到。
“她?”凌夕將目光投向愛絲,回想起愛絲對她說過九尾狐的往事,卻唯獨隱瞞身份,脣角一勾,眸色一閃的清澈,眼簾微垂,道:“這該問你了。”
“我?”月軒不解的指着自己的鼻樑,並不瞭解凌夕話中的意思,一臉的困窘,道:“此話何解?”
凌夕眉頭一挑,眼簾下那一抹不易見的陰冷,暗自透出,卻是裝作無辜,道:“月軒殿下,她可是對我說……她是你的舊識,難道你沒有印象?”
她很巧妙的將苗頭全都指向了月軒,縱使月軒沒有了前世的記憶,可若眼前的女子在他的心目中有一丁點的位置,必定是會有一些印象。
就像她對慕無心,她對赫連宸,在還未恢復記憶之前,雖然對他們的印象模糊,但是卻隱藏不住她對他們那一股熟悉感。
“舊識?”此話一出,月軒的注意力就更加集中的落在愛絲的身上,他何曾有過什麼舊識……可是看愛絲的背影,又好似確實是在那裡見過。
模糊了的記憶,怎麼也記不起來,只覺得一陣撕扯着的疼痛,如電流竄過他的腦神經,讓他有些疼痛無比。
愛絲凌厲的眼光怒的投向了凌夕的身上,有那麼一刻,她後悔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凌夕的身上,那似乎是在給自己交代後事的感覺,又像在給自己挖了一個安息的墳墓。
一失策,怨猶在。
“凌夕,就當我錯看了你,你自己好自爲之!”愛絲髮狠的烙下這句話,隨風那樣消失了,在消失之前,她很是眷戀的看了月軒一眼,那麼深刻的一眼。
她誰也不怪,只怪自己所託非人,還將現在的凌夕當作是前世的水玲瓏,她自己都不復從前,又豈能指望凌夕還保留從前的本性。
愛絲離開了,月軒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到底是誰,也還來不在阻攔愛絲的離開,腦海一片混亂,爲何凌夕口中會說她是他的舊識,當真是他的舊識嗎?
凌夕深邃的眸子,一片開明,她撲捉到了愛絲眼中的那一眼深刻的眷戀,面對愛絲的突然消失,並非她不能阻止,而是她覺得已經沒必要去阻止。
這一刻,她是真的相信了愛絲說的話,而在這之前,她還是保持懷疑的態度,不過這個女人到底會是誰呢?會是她嗎?
“小夕夕,你剛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我的舊識,她到底是誰啊,你能不能把話說得清楚些,不要說一半是一半。”月軒焦急的詢問凌夕,他倒是對愛絲產生了興趣。
他並沒發現,在觸及到愛絲背影的時候,他其中一隻手已經暗自有了反應,在暗暗的發燙,在顫抖……
當月軒焦急的將那隻手搭在了凌夕的身上,那滾燙的氣息傳到凌夕的感覺神經,她猛然回頭,只見月軒的雙眼慢慢的通紅,他的手顫抖得很厲害。
凌夕突然覺得有些不妙,伸出她的手,凝聚了水靈之術,以強大的鬥氣鎮壓,企圖能鎮壓住月軒開始擴散的邪惡之氣,隨即又是一聲呼喚:“月軒!”
如此配合,喚回了月軒差點被侵佔的理智,隨即恢復了她一臉的平靜,鬆開她的手,當作是什麼也沒發生,轉身就走了。
月軒一愣,回神,凌夕的速度雖然快,但他還是撲捉到了她方纔奇異的舉止,很快就跟上了凌夕的步伐,有些啞言道:“我……我是怎麼了……”
“你?我豈會知道你怎麼?或許……太着急找我了,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在作甚……”凌夕隨意的說了一句,在月軒還在發愣的時候,又回頭瞥了身後九尾狐的尊像一眼。
心裡默想着,既然前世你也是可憐人,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憐,又多次幫我度過難關,這一世,只要你沒有做出傷害我身邊親近之人的事,我定會保你一世平安。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也是對那位癡心愛你女子的承諾……
“不對呀,小夕夕,你還沒告訴我,那名女子到底是誰呢?”月軒腦海揮之不去愛絲的背影,似乎他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催促着他去詢問女子的身份。
他不屈不撓的,不斷的問着凌夕,企圖問到答案。
凌夕淡淡的回答:“既是你的舊識,你都不知道,我豈會知道?”
“可是……”一句話就把月軒給搪塞了,他努力找尋一些話來反駁,可終究是沒找到,便又傳來凌夕的催促:“月軒,你如此千方百計帶我來妖精界,如此磨磨蹭蹭,我便取消對你的承諾!”
“別啊,我這不是來了麼,小夕夕……”月軒嚇得一身冷汗,他只負責將凌夕帶來妖精界,等待白夜行的處置,白夜行遲遲沒有下指令。
眼下唯有等,等待白夜行的下一個指令。
“對了,小夕夕,你來這裡……當真什麼也沒看到?”月軒好奇的問了一句,問的自然是凌夕到底有沒有看到九尾狐的尊像,雖然這樣的問題,凌夕已經回答過了,他還是想要再確認。
凌夕頓住腳步,揚起頭,細細的看着月軒,認真的回答道:“你希望我看到什麼?還是……你藏了什麼不願意我看到?”
面對凌夕的認真,她的逼迫,月軒突然有些心虛的扭開頭,道:“能有什麼呀,你自己不都看過了,什麼也沒有,我還能藏着什麼呢。”
“哦,即使如此,那便走吧。”凌夕散去了一臉的認真,繼續朝着回程路走去。
月軒就尾隨在身後,總覺得有那裡是不對勁的,可他始終是找不到原因,現在也唯有將凌夕帶出去,趕緊的離開這裡,還能暫時的保存九尾狐的秘密……
在月軒和凌夕走後,在屬於九尾狐美麗桃園的地方,離去的愛絲被某個推手,狠狠的從天上往下推了下來,重重的撞在九尾狐的尊像,又被反彈到地面。
愛絲的五臟六腑遭到如此的重擊,難受得讓她蜷縮在地面,連着咳嗽了幾聲,一口鮮紅的血吐了出來,喉嚨火辣辣的,身體直立不起來。
“賤人!”隨即從天空傳來了陰霾的聲音,晴天霹靂,讓愛絲蜷縮着也不忘發抖。
愛絲艱難的擡起頭,天空一道充斥着黑暗氣息的影子直竄下來,就落在了她的面前,俯視着她那張快要扭曲的臉,眸色犀利,一臉的嫌惡。
這個男人並非別人,正是白夜行,他身穿白袍,金冠在頭頂,腰間掛着一個精緻的佩玉,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悠然自得的拿着摺扇,但他的臉,滿是憤怒,與他此刻的優雅格格不入。
“夫君,你……你爲何在這。”愛絲顯得很吃驚,她並沒有料到白夜行出現至此,況且她揹着白夜行來找凌夕,自是將自己的氣味都隱藏了。
可白夜行連這樣都能搜尋到她的位置,還能知道的很準確,可見白夜行的功力又到了一定的境界,竟然是在連她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提升的。
此男人,他對她到底還隱瞞了什麼?太可怕了……
白夜行俯身,收起他手中的那把摺扇,輕輕的踮起了愛絲的下顎,強迫着她跟他的眼睛對視,讓她感受一下他此刻是何等的生氣,憤怒的氣息鋪上她的臉,道:“愛絲,你忘記了嗎,你受人敬仰的頭銜,你輝煌的榮譽,你的一切都是朕給你的,沒有朕,你現在豈能青春永駐,早就在幾千年前生老病死,而你竟敢忘恩負義,你竟敢背叛朕……”
他掂着愛絲的下顎,力道越來越重,幾乎要捏碎愛絲的的下顎。
愛絲疼得難受,額頭都冒出了冷汗,她極力的想要爲自己辯駁:“夫君,你聽我解釋,我也是逼不得已,你也知道,這幾千年來,我真的過得很難受,我對九尾狐充滿了愧疚感,我只是想要擬補我對他造成的罪孽,並非……並非你所想的那樣……”
“哦?罪孽?這麼說來……朕的罪孽豈不是比你的更重?朕指使你去欺騙九尾狐,朕陷害情同手足的閻君,甚至讓魔君萬劫不復……朕在你眼中才是罪孽深重的人,你該恨極了朕吧……”白夜行語言犀利,字字如刀,直接刺的愛絲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他狠狠一甩手,甩開了愛絲的臉,揹着手就這麼冷眼的看着愛絲,這個追隨了他幾千年的女人,此刻卻成爲了一隻白眼狼,反咬了他一口。
真是厲害的女人,當初可以爲了一切背叛九尾狐,如今估計是察覺到苗頭不對勁,九尾狐重生的話,必定實力超羣,給自己找一條後路也是必然的,背叛他更是早晚的事。
早知如此,他當初便不該貪戀她的美色,應該在利用完她的時候,就一腳將她踹開,也不至於落得如今被反咬的地步。
愛絲何曾聽過白夜行說出如此嘲諷的話,這代表了白夜行此刻是真的很生氣,她越是解釋,似乎越描得黑,可她還是慌得趕緊爬到白夜行的腳下,扯着他的衣襬,不停的磕頭求饒:“夫君,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從未恨過你,我真的從未這樣想過……”
堂堂的愛絲女神,如今卻是如此的落魄,曾經的高貴,如今的可悲,不過是因果輪迴罷了。
白夜行冷眼瞥了愛絲一眼,這樣的女人豈配當他的皇后,當初他真是瞎了眼纔會被這樣的女人迷惑,心裡已經是各種嫌棄,更是容不下她。
“愛絲,朕早該知道,當初你會背叛九尾狐,總有一天你也會背叛朕,朕本想放你一條生路,可如今看來……你是留不得了。”白夜行撇着眼,無比嘲弄的看着愛絲,冷冽的眼中毫無溫度。
愛絲失魂落魄的鬆了手,就這麼僵在了半空,她像是被抽去靈魂的傀儡,怔怔的看着白夜行,耳邊迴盪着白夜行對她無情的話……幾千年,幾千年的感情也是如此的脆弱。
她不否認,在白夜行還未出現之前,九尾狐是她的一切,是她遇到的第一個男人,那個時候,她的心還是很單純,單純的只享受與九尾狐一起的日子。
後來,她遇到了白夜行,如此優秀的男人,很快就俘虜了她的心,她覺得這纔是真正的愛,曾經和九尾狐的一切,不過是因爲懵懂的心還未開竅。
她決定成爲他的女子,爲他改變一切,塑造在所有人心中最完美的形象,這一切,都是爲了他,可他和她之間,卻永遠存在着利益的隔閡。
固然是有利益這一層關係,難道就因爲這樣,她對他的感情就要如此微不足惜嗎?她對他的感情就要被這樣質疑嗎?
愛絲的心,一下冷到透底,再也熱不起來,原來她花了幾千年維持的一段感情,終究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而他終究只是當她一枚棋子。
“若你覺得我的存在對你有威脅,那你動手吧……”她本是害怕死亡,對她來說,活着就是對她最大的吸引力,可如今,白夜行的一句話,將她所有的寄望都毀滅了。
她始終是一個女人,她的心亦是女人的心,就算看透世間的一切,本該麻木的她,依舊保留了當年與九尾狐在一起的那顆憧憬着的心。
這樣的憧憬,她寄予在白夜行的身上,便是那一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終究……她還是失望,還是傷了,徹徹底底的,再無挽回的餘地……
愛絲閉上眼睛,腦海拂過九尾狐那張醜陋的臉,當初若是她不選擇背叛他,是不是她和他就能幸福下去?她撫着自己的心問自己,你後悔嗎?
她聽到她的心在說:“不,我不後悔,這是我的選擇,我從不後悔!”是啊,既然不後悔,又何必再去回頭,一世幾千年,也夠了。
白夜行揮起的手,掌心還在冒着白光,但卻久久沒有落在愛絲的身上,他的眸子閃過一絲沉冷,最後還是收回了掌心的鬥氣,將手又背過去。
“如此將你殺了,豈不是便宜了你。”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倒並非真的眷顧他跟愛絲幾千年來的感情,在他的眼裡,並沒有感情,只有**。
愛絲睜開眼睛,滿腔的不解。
白夜行掌心多了一粒小珠子,在愛絲還沒問出口的時候,便將愛絲收進了這一粒小珠子裡面,脣角邪惡的上揚,露出一抹讓人覺得陰森的笑意。
“愛絲,你就好好的待在這裡吧,朕會讓你死得其所,朕還會讓你看看……你想要保護的那個男人,又是如何死在你面前的,哈哈哈……”白夜行大笑的收起了珠子,很快……美好的事就會降臨了。
他真正的一統天下,也將到來。
愛絲被鎖在珠子裡,她開不了口說話,拼命的錘擊着,但一切的聲音,都化爲虛無,她只能被永遠的困在珠子裡,明明是想要贖罪,可到頭來……反倒是又害了九尾狐。
絕望、掙扎的淚珠,如同冒涌的源泉,就這麼流着,流着……
怨念的聲音,似乎牴觸到了凌夕的耳朵裡,她驚的回頭去看,看着深淵似的森林,一陣寒風拂過,不禁有些寒毛豎起,接着聽到月軒安撫的問了一句:“小夕夕,你怎麼了?”
她正要開口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白霧,清晰度不高,幾乎用肉眼看不到眼前的景色,然後她看到月軒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她的腳下漂浮,則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
纔剛感覺腳踏上實地,一道冰劍朝着她攻擊過來,她揮手便是火系之術,破解了冰劍,冷眼瞥向側邊,凌厲道:“無需再躲躲藏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