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深開車帶着季美莘去了醫院,兩人從醫院出來,他送她去酒店。
安笒站在酒店門外的一棵樹下,看着天色漸黯,華燈初升,他仍舊沒有出來,她的心一點點墜落,像是拴上了鉛球一樣,緩緩墜入冰冷的水中,窒息的感覺鋪天蓋地而來。
“別走,庭深……”季美莘雙眼緊閉,額頭上滾着大滴的汗珠,“他打我……好疼……”
季美莘像是迷路的孩子,緊緊扯着霍庭深的衣服不鬆手。
霍庭深眼神複雜,想要掰開她的手,遲疑片刻終於沒忍心,他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手機,撥了安笒的電話號碼。
電話響一聲就被掛斷。
他臉色十分難看,小笒還是不相信他?
後半夜的時候,季美莘熱度退下,人也醒來,看到守在牀邊的霍庭深,欣喜不已:“庭深——”
“我幫你叫了食物。”霍庭深站起身,拿着手裡的u盤道,“以後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他轉身要離開,忽然被季美莘扯出了胳膊,只得腳步一頓。
“我心甘情願。”她道。
“我不願意。”他道。
掰開她的手,霍庭深離開,“砰”的關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季美莘臉上的柔弱退去,她的手指攥緊了身下的牀單:“只有我是真的愛你。”
秋天的夜風吹到臉上涼涼的,他打開車門坐進去,一輛出租車,擦着車身過去,很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回到家,看着黑漆漆的別墅,霍庭深心裡沉甸甸的,安笒不在,這棟房子都冷冰冰的沒有溫度。
“叮咚叮咚——”
他靠在座椅上掏出手機,看到一閃閃的名字,心中生出歡喜,是小妻子。
“小笒,你在哪兒?”霍庭深開口道。
“分開吧。”安笒的聲音隔着電話傳過來,不喜不悲。
電話倏地掛斷,安笒死死握住手機,眼淚一滴一滴的砸下來,落在手背上,灼燙她的心,那麼疼。
手機裡是霍庭深抱着季美莘進入酒店房間的照片,不知道是誰發來的,但確定不是合成的。
他們原本是一對,她橫在中間算什麼?
安笒咬咬嘴脣,雙手抱着膝蓋看東方泛白的天空,一顆心像是被人摘走了似的。
“砰!”
霍庭深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分開?小妻子竟然要和他分開?
在她的眼裡,他們的婚姻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她可以懷疑他,但是都不需要經過調查就能判他死刑的嗎?
東方泛白,霍庭深看到一輛車緩緩開向對面別墅,是慕天翼。
他“砰”的推開車門,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小笒在哪兒?”
“小笒?”慕天翼皺眉,吐氣的時候,身上帶着酒氣。
不管他怎麼說,安笒還是要回去,他無可奈何。
“她是我的妻子,我要帶她回去。”霍庭深一字一頓道。67.356
米黃的路燈下,兩人四目相對,冰冷和怒氣相撞,發出慘烈的動靜。
“她沒回去嗎?”慕天翼的醉意醒了大半,盯着霍庭深,不客氣的譏諷道,“她是你的妻子?那你爲什麼會抱着季美莘?”
霍庭深皺眉:“你怎麼知道?”
“不僅我知道,小笒也是親眼所見。”慕天翼冷聲道,“你騙了她。”
霍庭深臉色大變,手指鬆開,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炸開:“你跟蹤我?”
“準確的說,應該是小笒跟蹤你。”慕天翼冷笑道,“她跟着你去了酒店,在酒店門口等了半夜才離開。”
慕天翼惱霍庭深,更惱自己。
她乘出租車跟上了霍庭深,他開車跟在後面,夜晚是最好的保護色,他在她不遠的地方,藉着路燈可以清楚看到她臉上的每一寸表情。
他看她從希望到失望,一直黯然離開,其中他有無數機會帶她離開,可他存了私心,如果安笒對霍庭深徹底失望,他纔有機會。
可是看到神情黯然的乘車離開,他後悔了。
爲什麼讓她那麼難過。
“你說什麼?!”霍庭深臉色一變。
他心中坦蕩,可在酒店和季美莘呆了半夜,小笒肯定會多想。
晚上這麼冷,她看着酒店的燈光,神情該是多麼落寞。
想到這裡,霍庭深心臟一縮,逼問慕天翼:“她在哪兒?”
“不知道。”慕天翼搖頭。
她很聰明的發現了他,悄悄的離開,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夜色沉沉,人心涼如水。
清晨,兩方人馬同時出動,沿着a市所有街道,搜地毯一樣的找尋安笒的行蹤,從大酒店到小旅館,一處不肯錯過。
整整一天過去,仍舊沒有任何消息。
月落星移,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沉睡的城市重新醒了過來。
瘦弱的女孩頭髮高高扎着,她面容姣好,神情落寞。
“送給你。”一個梳着羊角辮的小姑娘,手裡拿着一直荷花,上面還滾着露珠,晶瑩剔透,十分好看,“安老師,你喜歡嗎?”
“我很喜歡。”安笒半蹲下身,拿着荷花輕輕聞了聞,“謝謝你,團團。”
前天晚上,她失魂落魄的離開,偶然聽到出租車上的廣播,有一所留守兒童學校需要志願者做老師,是她就連夜過來了。
這裡很偏僻很安靜,十分貼近大自然,在這裡,她糾結的心安穩下來。
白天上課,晚上看星星看月亮,聞着青草香味,她暫時忘記了不開心的事情,只是在睡不着的夜裡,她會想起那個人那張臉。
想他現在在做什麼事情?想他在陪哪個女人,一直想的心都疼了。
“咚咚——”
“誰?”安笒合上手裡的備課筆記,起身拉開門,看到門口的人,瞬間愣住,下意識的反手關門。
外面的人,是霍庭深。
“小笒。”
霍庭深一手按在門板上,擠身進來,門被“砰”關上的同時,他已經將安笒抱進了懷裡,貪戀的聞着她的味道:“小笒,我想你。”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臉上,安笒身體一僵,擡手推他:“放開我。”
“好。”霍庭深沒有堅持,鬆開她坐在安笒整潔的牀上,打量着小小房間裡的擺設,聲音有些沙啞,“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這些日子,他發瘋一樣的找她,越找越明白她對自己的重要。
“手機沒電了。”她表情沉默,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霍庭深,見他一臉不相信,又道,“我想靜一靜。”
“過來。”他軟軟一笑,衝着安笒伸出手,“到我這邊來。”
安笒看着霍庭深,心裡翻起一股股複雜情緒,她咬咬牙別過頭,胸口因爲氣惱上下起伏。
他怎麼還可以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怎麼可以!
“就算你要判人死刑,也總要給我申辯的機會。”霍庭深起身去拉安笒的胳膊。
安笒心情複雜,下意識的閃開,擦着他的手指而過,站在一邊,高大的男人竟直直的摔到了地面上。
“砰”的一聲悶響,砸的安笒心口疼。
“霍庭深!”
她臉色大變,三步並作兩步過去,半跪在地板上,用力的扶起他,焦急道:“你怎麼了?爲什麼這麼燙?”
這會兒,安笒才發現霍庭深臉頰緋紅,手臂滾燙,探了探額頭,灼熱的溫度能烤雞蛋了。
該死!
“你發燒了!”安笒架着霍庭深躺到自己牀上,焦急道,“我去叫醫生。”
“別走!”霍庭深死死攢着安笒的胳膊,“留下來。”
“會燒傻的!”安笒拍了拍他的手,“我去請醫生,馬上回來。”
可是不管她說什麼,霍庭深根本不鬆手,無奈,她只得先從抽屜裡找出特效退燒藥喂他吃下。
“小笒。”霍庭深睜開眼睛,因爲發燒,他眼睛變得格外明亮,好像可以瞬間看透她的心,“別走。”
看在a市商圈叱吒風雲的霍庭深如今孩子一樣,安笒哭笑不得,鼻子忽然發酸,悶聲道:“既然喜歡她,爲什麼還來找我?”
“我喜歡你。”霍庭深忽然笑了,眼神澄淨的如一潭清水。
安笒賭氣的背過身,心臟一縮一縮的,她在酒店外面等的心碎,不止一次的想,只要他出來、只要他出來,她就聽他解釋,她就願意相信他。
可是直到她離開,他都沒有下樓。
當初在h&c辦公室,季美莘都敢脫了衣服勾引他,更不要說,大晚上,孤男寡女兩個人在酒店……
安笒越想越難過,氣惱的甩開霍庭深的胳膊:“我打電話讓餘弦接你。”
“啊!”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安笒身體一個踉蹌,直直的摔進了霍庭深懷裡,腦袋撞在他的胸口,悶悶的疼。
“你不相信我。”霍庭深看和懷裡的人,用沙啞的聲音控訴她,見她硬着脖子不理會他,霍庭深從兜裡掏出手機,將裡面文件展示給她看,“季美莘說拿到了我母親的遺物,我纔會過去。”
“你們在酒店一個晚上。”安笒咬牙,卻在不覺中開始相信他的話。
也是,如果他喜歡季美莘,爲什麼還來找她?
“她從霍皓閻那裡偷出東西的時候,受傷了。”霍庭深解釋道,“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