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少年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後揚起一抹溫和又理解的笑意,“放心,不會的。”
安笒聞言,也放下心來。
事實上在這種時候,她也不知道該求助誰,南宮家的那些人,給她的感覺還不如面前這個清秀少年來得靠譜呢。
清秀少年讓安笒繼續填寫答卷,將手中的畫摺疊放回長袖當中,在應試的幾人中轉了一圈,隨後回了屏風後。
“大人。”
清秀少年看到屏風後正在等待的慕容嵐風時,一臉的恭敬,隨即將畫拿了出來,並且將安笒先前所說的一一說了出來。
“她是誰家的小姐?”慕容嵐風一邊說着,一邊將畫攤開,當他看到紙上的畫所作的內容時,瞳仁緊縮。
清秀少年低着頭,並沒有發現慕容嵐風的神情變化,低聲恭敬回答道,“南宮家的南宮玉小姐。”
‘南宮玉小姐’這五個字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只是此時的慕容嵐風來不及多想,而是恩了一聲,隨後將畫放回袖子裡,“你繼續出去吧。”
清秀少年微微一愣,擡頭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慕容嵐風,隨即快速低頭,“是的,大人。”
也許是大人覺得那南宮玉小姐跟傳言中的不同,想要拉南宮小姐一把也不定,又或許是興起……
清秀少年很快出了屏風,而慕容嵐風則是快步往後走,直到到了慕容寒霆前,將畫放到慕容寒霆的手裡。
他原是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也沒有出聲。
等慕容寒霆一臉平靜地將手中的畫攤開時,雙眼一縮,拿捏着紙張的雙手猛然一緊,倏然擡頭,“她是誰?現在在外面?我要去見她!”
慕容嵐風看到畫中的內容時,也是意外的,但慕容寒霆此時的情緒在他看來,還真的沒有意外可言。
就是因爲擔心出現這種情況,剛纔慕容寒霆將畫拿過去時,他也沒有進行提醒,就是怕衝突過大。
只是現在看來,還是小看了這一個鐲子的威力,確切點說,是這個鐲子所屬……的重要性。
伸手將幾乎要從輪椅上站起的人給按回去,慕容嵐風出聲,“是南宮家的南宮玉。她是來參加考試的,想要見面以後大有機會。可你此時貿然出去……”
“就在前面。”
“朕倒是沒有想到,慕容世子……”
細微的聲音從遠傳來,慕容嵐風看着明顯激動的慕容寒霆,一字一句道,“世子!現在根本就不是你們見面的時機!”
“先不說皇上馬上就要到了,就說如果南宮玉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貿然出去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那你這麼多年的經營就全白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慕容寒霆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無力,甚至有一絲絲的絕望溢出,“可是,寧可錯殺千萬,我也不願意放過一個可能性。”
慕容嵐風聽得心酸,耳尖微動,卻還是快速地說道,“你先別急,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總不能因爲一時的着急暴露出來的。”
“我會找機會試探她的。只要她露出一點痕跡,我們想要入手就容易多了。而且,皇上就要到了,這個時候露出馬腳,會惹來滅頂之災的!”
慕容寒霆放置在輪椅兩側的雙手攥了又攥,最終還是鬆開,如同往日一樣,歸於平靜。
與此同時,一道明黃的身影由遠而近。
安笒並不知道自己的那副畫已經引起了他人的注意,此時的她正答卷,確切點說,是盯着桌面上的應捲髮呆。
清秀少年見其她幾人都在奮筆疾書,而她則是呆呆地坐着,一邊朝她走去一邊道,“怎麼了?是不是不會,把你會的填……”
看着紙捲上填得一個不漏,話語戛然而止,他摸了摸鼻子,掃向她的答案。
這一掃,清秀少年肩頭微顫,眼底劃過濃濃的驚訝,“你……”
安笒擡頭,一臉的純真無辜,“怎麼了?我做錯了?”
清秀少年艱難地合上嘴,緩慢而機械地吐出兩字,“沒、有。”
何止是沒有,根本每一道都是對的!
他現在嚴重懷疑,她之前表示不知道怎麼答卷根本就是在糊弄他!
“我還以爲我做錯了呢!”安笒一臉輕鬆,呲着小白牙,看起來好不可愛。
清秀少年摸了摸鼻子,最終掃了她一眼,也沒再說什麼,回到位置上。
安笒在心底鬆了一口氣,但目光落在答卷上時,眼底劃過濃濃的疑惑,怎麼會這樣?
根據面試少年的反應,她可以肯定,她非但沒有做錯,反而對了,而且正確率還不低。
可是……
安笒眸色深了深,選擇醫草堂可以說是興趣,但這種情況是她所沒有想到的。
當她的目光落在卷面上,關於藥材的學名等各種資料快速地從她腦海裡劃過,卻深刻地烙在記憶深處。
在她怔愣時,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耳邊不停地催促着她:快答呀,對的對的對的!
如同咒語在耳邊不停地響起,當她下筆時,更是行雲流水的暢然。
可是,她在現代時,對醫術方面根本就不瞭解,現在卻無師自通,究竟是怎麼回事?
腦海中再無聲音,安笒也得不到任何的解答,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想着這件事情的詭異性,頭也沒擡。
“慕容世子今日好性情。”在肖錦年的帶領下,耶律晟到達屏風後,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慕容寒霆。
雖然之前聽肖錦年說起慕容寒霆在這裡,但真正見到時眼裡也忍不住劃過一抹驚訝。
慕容寒霆伸手作揖,旁側的慕容嵐風邊行禮邊道,“見過吾皇,吾皇萬歲。”
“誒!”耶律晟毫不在意地揚了揚手,笑着看向慕容寒霆,“什麼萬歲,不過是一個好聽的話而已,哪裡真能萬歲,慕容世子,你說是吧。”
他的語氣輕鬆,宛若朋友之間的閒聊,輕易地放低了別人的戒心。
但慕容寒霆不是第一次和耶律晟打交道了,清楚地知道耶律晟沒有表面的那樣風輕雲淡不在意,卻也沒有一絲波瀾起伏,平靜而沉默。
慕容嵐風倒是有些惶恐地出聲,“皇上,世子他不是……”
耶律晟再次擺手,完全不在意,“沒事,朕也不是才認識世子那會。”
“不知世子這次前來學院,可是爲了南宮家的小姐?”
慕容嵐風還沒來得及作聲,那頭肖錦年便順遂開口問着。
肖錦年是戶部尚書之子,出身本就權貴,再加上那一張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巧嘴,在皇帝耶律晟的面前,那就是大紅人一個。
如今這問話聽起來沒什麼問題,可事實上,埋下了一個大坑,既明顯卻又讓你避不得。
饒是慕容嵐風,也忍不住在心中憤懣一句,真是老狐狸!
這話不回答不行,回答得不對還得背上個罪名。
不過……
“今日乃是女子學院初試之日,世子不過是被我拗過來,看看這來應試的女子罷了。”
慕容嵐風說得情深意切,隨即又有些無奈道,“肖大人你也知道,我家世子平日裡就不愛出門,可這不出門哪行啊,連個千金小姐都見不着的,見見世家小姐也好,你說是吧。”
慕容嵐風的身份衆所周知,是慕容家的養子,慕容寒霆的影子。
他說的話雖不能代表慕容寒霆的意思,但也有着一定的話語權。
肖錦年何嘗不知慕容嵐風的身份,如今聽他這話也算明白過來了,這人啊,是在表達不滿呢。
可這不滿表達得很隱晦,你根本就揪不出來差錯。
肖錦年淡淡笑笑,“確實是應該的。”
話中有話又如何,你演戲我也順着演就是。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一點痕跡都沒留就消失殆盡。
屏風後,很是安穩平和。
學院的初試簡單卻也設定得有時間,時間到達後,那些個小姐們也把初試的答卷交了上前,安笒也在行列當中。
她低着頭,再加上那副明顯和千金小姐們格格不入的模樣,讓不少人駐足指點。
安笒感覺到了,卻沒有什麼反應,因爲根本就不在意。
然而,她這幅不理會的模樣,在別人眼裡看來,就是呆傻。
“那個……看起來有些特別的,就是南宮家的三小姐南宮玉。”
肖錦年簡單地跟耶律晟介紹着在場才貌出色的小姐們,注意到南宮玉時,順口提了那麼一嘴。
耶律晟的目光也落在了南宮玉的身上,卻只是匆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關於南宮家三小姐南宮玉的事情,他也有些耳聞,只是南宮家的家事他不會理也不想理。
如此一個粗鄙的女子,怎麼可能是他要找的……
耳邊肖錦年還在介紹,耶律晟的目光卻已經着重落在站在中央,被簇擁着卻絲毫不顯任何焦色的人兒身上。
“那兩個……”耶律晟低聲說着,肖錦年很是適時地站在他的身側。
身後,慕容寒霆坐在輪椅上,依舊一動不動,而慕容嵐風眼底極快地劃過一抹不屑和嘲諷。
跟在耶律晟身邊的太監很快領命下去,慕容寒霆則是整個人都靠在椅子上,看起來疲憊不已。
慕容嵐風當即出聲,“皇上,您看世子他也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