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有了一個恩恩,恩恩已經揹負了她所有的罪孽,她怎麼能再讓這個孩子也跟着她受苦?
如果沒有爸爸,如果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她讓他降臨到這個世界上做什麼?跟着她受苦嗎?
離開,對他來說會不會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她這個可憐的孩子還不到兩個月啊,她甚至還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不知道他會是像韓予默,還是像她……
就這樣硬生生的剝奪他的存在嗎?
是不是應該讓韓予默知道?
不,鬱紫央,你別犯傻了,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你不是都決定放手了嗎,再告訴他這個孩子的存在,不是讓他更痛苦嗎?她在心裡狠狠的痛罵自己。
“鬱紫央?”
“鬱紫央!鬱紫央!”
護士小姐連喊了好幾聲,最後都不耐煩了,紫央才緩過神來,從椅子上站起身。身旁的很多人都向她投來異樣的眼光,那護士小姐看到她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愣,“鬱小姐,你沒事吧?”
鬱紫央才發現,原來自己又哭了,伸手一抹,全是眼淚,怎麼擦都擦不完。
護士小姐以爲她是害怕,便安慰道:“鬱小姐,你不用害怕,做人流沒想象中那麼痛苦,一下子就過去了。”
“是嗎?”
一下子就過去了?
真的一下子就過去了嗎?
她身上的一塊肉啊,她的孩子,就這樣一下子就過去了,她的痛苦也會一下子就過去嗎?
護士看她有些神志恍惚,有點不耐煩了:“既然你不願意生下他,又爲何懷上他?”這樣的病人,每天不知道要面臨多少個,她都討厭透了這種不負責任的女人。
鬱紫央聽着她罵,慘淡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那就別廢話了,進去吧!”護士又催促了一下。
“小雅!等一下!”
在鬱紫央進去以後,一個護士長匆匆走來,只來得及看到鬱紫央的背影。她喊住那個護士,“小雅,等一下。”
那個名叫小雅的護士,看着匆匆走來的護士長:“護士長,您找我有事?”
“那個真是鬱紫央?”
“是啊!”小雅不解的問道:“怎麼護士長?你認識她?”
“何止我認識,全醫院只怕除了新來的醫生護士,沒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了。這樣,你進去先安撫她,儘量拖延手術的時間,我去給喬醫師打電話。”
“她是誰呀?只得護士長這樣看重?”小雅好奇的問。
“別問那麼多了,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護士長說完就匆匆的打電話去了。
真是的,喬士旗偏偏今天休息,也不知道他來不來的及趕來。
鬱紫央躺在病牀上,望着眼前一片蒼茫茫的白色,眼淚再一次迅速的模糊了她的雙眼。連身旁的護士說了什麼,她也沒聽到。只看到那穿着白袍子的醫生拿着人流工具向她走來,她越來越心慌,越來越心慌,像是有一隻小手狠狠的攥住了她的心臟:
“媽媽,你爲什麼不要我?”
“媽媽,你這樣對我不公平,對爸爸不公平……”
“媽媽,我會恨你!我會恨你!我會恨你!”
“媽媽!”
“媽媽,你爲什麼不要我……爲什麼不要我……”
那個小小的聲音一直在她的耳邊響,帶着一股強烈的恨意,一邊喊一邊哭,最後離她越來越遠。還有那個攥着她心臟的小手,忽然一下子鬆開了,那一瞬間,她的心,也掉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千千萬萬片……
她的孩子!“不——”
她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不行,她不能這樣做。這是她的孩子,她不能這樣自私的拿去他的生命,否則,她會死,她真的會死,
真的會……
“鬱小姐?”
“我不做了,我不做了,我不做了。”她一邊哭着一邊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似乎生怕下一秒鐘這個孩子就會離她而去一樣,她慌亂的推開面前的醫生護士,跌跌撞撞的往外面奔去……
“紫央!”
喬士旗匆匆趕來,在婦產科門口,接住了她虛軟無力的身子。“紫央,紫央,你怎樣?你沒事吧?”
她只是哭,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喬士旗只得望向一旁的護士,以眼神詢問她,手術有沒有成功。護士對他搖搖頭,他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但是現在身旁,又是醫生又是護士又是病人又是家屬的,實在不是一個說話的地兒,他便抱起她,走進他的診所裡,並且關上了門。
“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要打掉這個孩子?”他不相信,她會狠心不要這個孩子。當初生恩恩的時候,她大出血,很多醫生都說沒指望了,母子兩人只能保一個,她百般懇求他一定要保住恩恩,無論如何也要保住恩恩。
從那以後,她的體質就不容易受孕了,無論是打胎還是生育,都會再要掉她半條命的,現在,她是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了是不是?
“士旗……”她緊緊的抓着他的手,哭着懇求:“士旗,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怎麼做……”
她走投無路了,她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急切的問。
“我不能打掉這個孩子,他是我的半條命啊!可是,他會是第二個恩恩,他一生下來就會沒有爸爸。我必須放棄他,我不能再跟他在一起,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出事……士旗,你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當初不讓我死掉算了,爲什麼還要讓我這麼痛苦……”
她都崩潰了,哭的泣不成聲,語無倫次。
喬士旗被她弄得心亂如麻,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不知道她口中的這些“他”指的是恩恩,還是韓予默,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紫央,你先別哭,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你振作起來啊!”他不能亂,他必須保持清醒,否則她就真的崩潰了。
“是韓予默出什麼事了嗎?他知不知道你來醫院?”韓予默,他怎麼能看着她這樣?“我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好不好?”
“不要……”她胡亂的搖頭,“不能讓他來,不能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他會比我更痛苦……我不能再給他增加困擾了……”
老天!
他們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的?
這是誰的錯?
是誰造下的孽?
她哭的滿臉是淚,眼睛都腫了,耳畔的髮絲貼在她的臉上,都被淚水浸溼了。他問她,卻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又不能給韓予默打電話,他只能叫來了喬子勳,這傢伙消息一向最靈通,也許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慕若作品———————————————————
喬子勳還真的知道,大致把他知道的情況都跟喬士旗說了一下。
“怪不得了……”喬士旗看看鬱紫央,把子勳拉到了一邊,低聲的問:“那韓予默什麼意思?”
“寧願被起訴,也不娶孟芯。”說起這個,喬子勳挺佩服他的。
士旗這才明白,爲什麼紫央說韓予默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存在,會更痛苦。
“哥,我知道你心疼紫央,但是眼下,這個孩子的事不能告訴韓予默。他現在正是四面楚歌之時,孩子的存在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幫助,我們先幫他把紫央照顧好吧!”這個時候,他比較能理解韓予默了。
“你放心吧,我明白的。”
喬士旗去倒來了一杯溫開水,走到紫央身邊,“來,先喝點水,你看,子勳來了,他最有辦法,我們來商量一下,好不好?你需要振作起來,你不能倒下,恩恩還需要你的照顧!我們一起來想辦法,嗯?”
“還能怎麼商量?還有什麼辦法?”她苦苦的說道。
喬子勳想了想,說:“一億對於我們來說可以算是天文數字,但是對於你家來說,應該不算什麼吧?難道不能先從你家公司裡挪用一下?”
“可以,但是予默不會要的。”更何況,孟父擺明了衝着予默來的,他怎麼着也要出這口氣,如果予默反擊,這事只會沒完沒了。
“他這人怎麼不懂得變通啊?”
“你懂得變通?”喬士旗瞪他一眼,“別說那麼多沒用的廢話了。不會沒辦法的,快想想,還有什麼辦法?”
“唯一的辦法,就是娶孟芯……”鬱紫央幽幽的冒出一句。
“紫央,你別犯傻,他又不愛孟芯,娶了孟芯,是他們兩個人的痛苦,也是你和兩個孩子的痛苦。”
“可是,只有這樣,才能救他。”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坐牢,她不能讓恩恩有一個坐牢的父親。
“誰說的,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就算你肯放手,你問過韓予默,他願意嗎?”士旗苦口婆心的勸。她和韓予默之間彼此傷害了那麼久,那麼深,就這樣放棄、結束,誰會甘心?
可是,韓予默準備怎麼做呢?他不願意借錢,因爲借錢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他又不願意娶孟芯,又不會放棄紫央。
面前的這三條路,條條都行不通啊!
“你們兩個都別說話,讓我想想,想想啊!”喬子勳在診所裡走來走去,但是十分鐘過去了,還是什麼都沒想到。
喬士旗回想着剛剛他跟他說的話,他猛一拍大腦,“對了,子勳,你剛剛提到了一個人。”
“什麼人?”喬子勳被他弄得一頭霧水的,他都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了。
“莫柏霖!你剛剛說,這是莫柏霖和孟父聯起手來的陰謀,是不是?”
“對呀,莫柏霖,我怎麼把這號人物給忘了。”剛剛光想着孟父了。子勳急忙說道:“紫央,那個莫老太太不是很喜歡你的嗎?她不是很喜歡恩恩嗎?我覺得她應該是一個好人,你去求求她,莫柏霖怎麼着也是她侄子,她總不會坐視不管吧?”
“是嗎?莫老太太,有辦法嗎?”她眼睛一亮,似乎又看到了曙光。
“如果我想的沒錯,應該是莫柏霖和孟父合計,他們分工合作的。先是孟父去挪用天下的流動資金,而莫柏霖則去買通天下的工程師,泄露商業機密。應該是這樣。”
“那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去找莫老太太。”喬士旗說。
子勳開着車,他們三個人匆匆忙忙的來到莫家。
誰想,莫家的管家卻告訴他們,莫老太太旅遊去了。
“怎麼早不旅遊,晚不旅遊,偏偏在這個時候去旅遊?”
“這是莫柏霖的陰謀,他可能想到了紫央會來求莫老太太,所以提前慫恿她老人家雲遊去了。”
“很有可能。”
“那現在怎麼辦?”
“……”
鬱紫央臉色慘白的站在一邊,聽着他們兩兄弟討論,她一句話也不說。
就在這時,她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紫央,別發愣了,趕緊接電話啊。”士旗提醒了一聲,她纔想起來去接電話,是恩恩的老師打來的。
她心頭又是一陣強烈的不安,手忙腳亂的接了起來,才聽了一句話,手機就從她手中滑落了下去。幸虧子勳眼明手快,接住了她的電話,並且接了起來,聽對方說話。
“紫央,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了?”士旗急忙問道。
“恩恩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