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古寺空氣中都飄蕩着香火的味道,被王洛吸到腹腔中慢慢累積,他覺得自己體內像是一個氣球,正在緩緩填充,等待爆炸。
寺門到前殿有一百零八米,王洛走了兩百一十六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剛好到了六寸高的門檻邊,看着那座威嚴聳立的怒目金剛,沉默不語。
夕陽將他抱着李順圭的影子拉的很長,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悲慼,王洛站在門檻,卻沒有邁進去,只是雙目無神的和那座金剛佛像對視。
“金剛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一滄桑的低吟聲在殿內響起,王洛眸子一顫,尋聲望去。
一身袈裟的光頭和尚常門佐褪去了那天的苦行僧裝扮,金絲袈裟,脖子掛着楠木佛珠,手持一根金燦燦的金剛杵,整個人都冒着金光。
“你算什麼?”王洛的目光波瀾不驚,甚至有些呆滯的看着常門佐。
“貧僧只是個旅人,順路渡人。”常門佐臉上帶着高深莫測的笑容,緩緩走向王洛,每一步,都有着金帛相撞的聲音,
“佛渡人死,卻不問人願不願死,這不慈悲。”王洛嘴角僵硬的抽搐了一些,試圖做出一個笑容。
“佛不渡人,佛只渡魔。”常門佐走到王洛身前,跟他只隔着一道門檻,看着他懷裡的李順圭臉上出現一絲愁苦只色“這位施主,魔以入心。”
“怎麼渡?”王洛輕笑道。
“你跟她,只能渡一個。”常門佐滿臉愁苦的搖搖頭,看上起真的有幾分心懷慈悲的樣子。
“救她。”王洛好不遲疑的回道。
“你纔是真菩薩。”常門佐看着王洛,沉聲說道。
王洛勾起嘴角,把李順圭交道常門佐手上,笑得有些殘忍“金剛怒目而不及菩薩低眉恕,和尚你要記得這句話。”
常門佐微微一怔,抱着李順圭目光有些冷漠的看着王洛。
大殿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羣身穿武士服的男人,每一個背後的揹着一把長刀,四面八方的向着王洛涌來,驅散古寺的香火氣,染上了血腥氣。
一聲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停住腳步。
王洛掏出手機,點開視頻通話,屏幕上出現一個模樣可愛的小女孩,正滿臉笑容的玩着手裡的玩具,看上去天真無邪。
常門佐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目光有些陰鷙的看着王洛。
“半個小時,她醒着,你女兒就活着,要不然,我讓你知道知道菩薩到底是怎麼低眉的。”王洛蹲下身子,將手機放在門檻上,對着常門佐邪氣一笑,從腰後掏出兩把匕首。
常門佐道了聲阿彌陀佛,轉身向着身後的廂房走去“佛門聖地,染血不吉。”
王洛的眸子漸漸變得赤紅,呼吸也有些急促,身體像是慢慢膨脹一樣將西裝撐得鼓鼓囊囊,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揮舞着匕首向着最近以爲武士衝去。
兵刃相撞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還有着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夾雜着一聲聲詭異的笑聲,然後伴隨着嘈雜的嘶吼聲在那座怒目的金剛佛像下,出現了一座修羅場。
空氣中真的飄蕩着濃重的血腥氣,而且越來越濃烈,直到嘶吼咆哮聲消失,血腥氣已經濃烈到,一呼吸,就讓胃裡翻滾的程度。
已經落山的太陽將最後一縷餘暉灑在王洛滿是污血的臉上,表情顯得並不猙獰,反而有些寧靜。
而他的腳下,十具已經幾乎被肢解的屍體將青石磚地的縫隙都已經染紅了,似乎還散發着熱氣。
“呵。”王洛發出一聲輕笑,身形晃了晃,扔掉已經卷刃的匕首,搖搖晃晃的向着大殿後的廂房走去,一路走,血一路滴,留下一條被猩紅鋪滿的血路。
王洛的視線有些模糊,不是因爲脫力,而是被血污了眼睛,蹲坐在廂房門前喘着粗氣,靜靜的看着即將變黑的天邊。
年頭老舊的木門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常門佐走了出來,看着已經變成一個血人的王洛,眸子裡閃過一絲驚怒,然後走到院子裡的井邊打了一桶冷水,狠狠的澆在王洛身上。
冰冷刺骨的井水澆得王洛打了個冷戰,緩緩睜開眼,咧嘴露出燦白的牙齒顫聲道“再來一桶。”
常門佐氣惱的將木桶扔在地上,盤腿坐在王洛對面,也不顧地面已經水打溼,閉眼轉動念珠念起了不知名的佛經。
尖銳刺耳的佛經聲在王洛耳朵裡宛如天籟,讓他緊繃的身子慢慢的鬆懈起來,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重,眯着眼看着常門佐“老和尚,你這樣能渡了我?”
“渡不了。”常門佐緩緩睜開眼,目光沉痛的看着王洛“你已經成魔了,只能滅殺。”
“你能殺我?”王洛輕嗤。
“出家人不能殺生。”常門佐滿臉悲傷的搖搖頭。
“那出家人就能借刀殺人?”王洛輕嗤。
“佛門聖地,不能染血。”常門佐沉聲說道。
“可是出了你這佛門,我被要殺還是要刮都不重要了是吧,眼不見爲淨?”王洛輕嗤。
“阿彌陀佛。”常門佐面色一變,道了聲佛號。
“我本應該戳瞎你的。”王洛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可是想到你那個可愛的女兒,我又不忍心了。”
“那不是我的女兒。”常門佐眨了眨眼,輕聲嘆息。
“斷了塵緣?”王洛伸手摸了把臉。
“二十三年前,我有一位至交好友,慘死家中,他的女兒,成了我女兒。”常門佐的目光帶着一絲悲傷,看起來痛苦不堪。
“後來她發現自己懷孕了。”王洛打斷常門佐輕聲笑道“你強姦了自己女兒?”
“阿彌陀佛。”常門佐閉口不語,再次誦經。
王洛看着一邊誦經一邊流淚的常門佐,輕笑着搖搖頭,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向着井邊走去,把早就被鮮血染透的衣服脫光,只剩下一條內褲,用冰冷的井水沖洗着自己的身體。
於是安靜的後院,一個僧人在誦經,一個赤身裸體身上還有着幾條刀疤冒着血的男人在洗澡,畫面看上起十分詭異。
等到王洛覺得自己差不多要凍僵的時候,常門佐扔給他一身衣服。
王洛用褲子擦乾淨身子,只穿着上衣。
“不是強姦,我們相戀了。”常門佐看着王洛,沉聲說道。
“我記得,日本的和尚應該可以成家吧。”王洛不解的抓了抓溼漉漉的頭髮。
“不一樣,法律上,我是她的監護人。”常門佐臉上一片痛苦“她懷孕後躲到了海外,等到孩子生下來以後自殺了,爲了保全我的名節。”
“你真是個人渣。”王洛看着常門佐笑罵道。
“當時我入魔了,她也入魔了,只是她醒悟了,超脫了。”常門佐輕聲嘆息。
“是不是所有錯誤,都能歸納到入魔上?”王洛嗤笑道“那我今天殺了這麼多人,是不是也能說一句入魔了,就解決了?”
“你已經成魔了,除了死,別無他法,要不然永墜地獄。”常門佐沉聲道。
“可是我不想死。”王洛咧嘴露出笑容。
“那隻能你身邊的人替你死。”常門佐冷聲喝道。
王洛笑容一滯,目光漸漸變得森冷“該死的人,死絕了就好了。”
“你護得住一時,護得住一世?再說,你怎麼知道,要殺你的人,都是該死之人呢?比如裡面那位施主,你怎麼殺她?”常門佐輕聲嘆道。
“貪嗔癡,是不是都是魔?”王洛沉默了許久,輕聲問道。
“是,都是魔。”常門佐點點頭。
“既然都是魔,那大家就愉快的生活好了。“王洛樓笑容,向着廂房走去。
“你心中的魔障已經開始能傷害到周圍的人了,難道你還不醒悟?”常門佐忽然大喝。
“那就一起入魔好了,不瘋魔,不成活。”王洛眯起眼,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推門而入。
“癡兒!”常門佐歷聲喝道,將金剛杵扔在地上,向着前殿走去,腦海中卻想起三天前在琦玉跟李順圭想見的那一天。
“這藥,吃了會死嗎?”
“不會嗎?那好吧,有點可惜了,要不然就給他吃了算了咯咯~。”
“睡一覺,他就消失了吧?”
“那好,我吃,不過,如果他真的消失了,能不能讓我也別醒?”
“算了,我在胡說,我還得醒過來,因爲要替他贖罪。”
佛說貪、嗔、癡爲三毒,又稱三垢、三火。此三毒殘害身心,使人沉淪於生死輪迴,爲惡之根源,故又稱三不善根。
貪,對順的境界起貪愛,非得到不可,否則,心不甘,情不願。
嗔,對逆的境界生嗔恨,沒稱心如意就發脾氣,不理智,意氣用事。
癡,不明白事理,是非不明,善惡不分,顛倒妄取,起諸邪行。
在常門佐看來,王洛內心已經被這三毒徹底侵蝕,幾乎已經到達了一種很可怕的程度,在這麼下去,不是他死,就是要害死他身邊的人,所以王洛已然成魔。
在見到李順圭第一面的時候,常門佐並不認識她,只是從這位小姑娘看王洛的眼神中,看到一股癡念,一種摻雜了很多情緒的癡念,有愛慕也有憤恨,所以常門佐說她入魔更重,王洛可能傷害別人,而她,選擇傷害自己。
從古至今,假死之藥就不是什麼稀有之物,綿延數千年傳承的佛教自然有着很多類似的藥物,李順圭吃的就是一種,吃完後會陷入昏迷,但是不會傷害身體,不過如果長時間不甦醒,還是會給身體帶來不可逆的傷害。
常門佐應德川的要求,將藥帶去給了李順圭,想讓她自己選擇,以她爲餌引王洛上鉤,常門佐本來以爲李順圭會拒絕,但是沒想到她竟然答應了,而且當時她眼中的死寂和釋然讓常門佐有些心驚。
常門佐有些不懂,她明明對王洛心中有恨,爲何眼中卻有着求死的掙扎,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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