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甲微微抿脣,臉色平靜,沒說話。
回想當時,女孩滿身都是腥紅的血,輕歌的心一下子就懸起來了,有些窒息,低聲問:“她……是不是已經……”
努甲淡淡搖頭,語氣輕淺,“她沒事。”
輕歌瞬間鬆了一口氣,卻唏噓不已,那女孩幸好沒事,否則,她會良心不安的。
“她運氣好,子彈離她的心臟只有一釐米,如果再偏差一點,”努甲揚揚眉,“她估計就不在了。”
“是我運氣好吧!”輕歌感慨的說,“如果不是她幫我擋,中槍的那個人就是我。”想到那剎那,那個女孩奮不顧身的爲她擋子彈,就讓她感激不已,“這是救命之恩啊。”
“還好她是女的,不用你以身相許。”努甲語氣輕淺,開起玩笑。
呃!輕歌滿頭黑線,“對了,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雖然沒有傷到心臟,可流了那麼多血,想來,應該也很嚴重吧。
“醫生說,她傷口癒合得不錯,”努甲說,“再休養幾天,就能出院了。”
“我能見見她嗎?”輕歌說。
努甲看着她,似笑非笑,“當然。”
……
丹萊早上的陽光暖暖的,穿過樹枝的縫隙,在地上落下斑駁的樹影。
輕歌迎着陽光,踩過地上的樹影來到醫院花園裡,她舉目望去,當她看到花園盡頭那個輪椅時,腳步輕快的走了過去。
輪椅上坐着一個女孩,此刻,她正背對着輕歌。
走近時,女孩後背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她繞過輪椅,走到女孩面前,微微俯身,帶着幾許輕淺的笑意看着她,說:“嗨,你好。”
女孩的目光打量着她,顯然,她有些吃驚,微怔之後問:“你是……”
此刻的輕歌眸底微恙,因爲她發現,面前這個女孩看起來很眼熟,她開門見山,語氣柔和的說,“我叫輕歌,”見她不解的樣子,她提醒着說,“你那天在運動場救了我。”
女孩懵懂之後恍然大悟,眸底略略有此許淡漠,“哦,是你呀。”她打量着輕歌,“你沒事吧!”
輕歌淺笑着,語氣輕鬆的說:“我沒事,”或許是因爲她救了她,輕歌對她,莫明的多了份親近感,問道:“你呢,傷口怎麼樣了?”
“傷口已經結痂了,”女孩說,“醫生說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輕歌說罷,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夏茉。”
她的名字,輕歌覺得很耳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了,她感激的說:“那天幸好有你,夏茉,謝謝你救我。”
夏茉搖搖頭。
她的疏離淡漠,讓輕歌有點無所適從,原本準備感謝的話卻無從說起,便遞給她一張紙,“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來找我。”
夏茉微怔,卻沒有接過紙條,淡漠的說,“不用了。”
“你救了我,”輕歌略有些尷尬,說,“感謝你是應該的。”
“感謝就不必了。”夏茉語氣輕淺,並不在意,“當初救你,我也只是本能反應,換了是別人,我也會這麼做的。”
輕歌倒有些訕訕的。
“你要沒其他事,我就回病房了。”夏茉說。
“我送你吧。”輕歌推着她的輪椅,夏茉倒沒拒絕,不過,兩人一路無語。
她們
走過陽光斑駁的小路,來到住院區,當她們的身影出現在住院區諾大的玻璃牆上時,兩人都有些吃驚,面面相覷……她們的面容竟有五分相似。
輕歌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會覺得夏茉眼熟,原來,是跟自己長得很像。
而夏茉,吃驚之後,臉色漸漸平靜。
將夏茉送到病房後,輕歌去找了努甲。
“幫我個忙。”輕歌說。
努甲眉都沒有擡一下,“什麼?”
輕歌說,“你幫我想想,我要怎麼感謝那個女孩。”
努甲淡淡的看着她。
“談錢似乎不妥,”輕歌說,“我把我的電話給她,讓她以後有事找我,可我看她的樣子,好像對我的做法有點……”她無奈的搖搖眉,對自己的唐突也覺得很不妥。
“爲什麼非要感謝?”努甲問。
“她是爲了救我才受的傷,我感謝她,不應該嗎?”輕歌反而問。
“按理說是這樣,”努甲說,“不過,她似乎並不需要你的感謝。”
輕歌不解,皺了皺問,“你什麼意思?”
“她物質、金錢和地位都有,你的感謝,對她都沒有任何吸引力。”努甲又說,“反而有些畫蛇添足,會讓她覺得尷尬的。”
輕歌揚眉,看着他,略有些納悶,問道:“看樣子,你對她好像很瞭解似的。”
努甲淡淡的,沒回答,反而問,“你剛剛見了她,難道,沒發現什麼?”
輕歌搖搖頭,稍後又說,“她跟我長得有點像。”
努甲微微一笑,“看出來了?”
輕歌恍然大悟,腦塞頓開,猜測到:“難道……她是我舅舅的女兒?”
努甲點點頭,“她是你表妹。”
得到確認,輕歌還是有點驚訝,難怪,努甲會說地位金錢對夏茉沒有任何吸引力,因爲,夏茉也是丹萊的小公主,什麼都不缺的,她輕嗔道:“你怎麼不早說?”她大窘,覺得自己好尷尬。
“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你舅舅的女兒跟你很像?”努甲說。
呃!輕歌滿頭黑線。
……
因爲扎東的口供,貝特納親王涉嫌謀殺輕歌的證據確鑿,當夜,就被逮捕了。
起初貝特納親王咬死不認,一口咬定是誣陷,在證據面前,用蒼白狂妄的語言辯解着。
而努甲,又出示了首相、貝特納夫人還有麗塔的證詞與錄影,證明他爲了謀取王儲之位,而多次蓄意謀殺輕歌未遂。貝特納親王得知親信與家人都背叛了他,氣得大罵,而後吐血。
在證據面前,貝特納親王無從抵賴。因他是親王,身份特殊,若公開審理,會對民衆造成極大的恐慌,更會影響王室的形象,於是,由國王批准,不公開審理。
而後,以首相爲首,組成臨時審理小組,對貝特納親王的違法犯罪行爲進行審理,
輕歌得知始末,略有擔憂,問道:“讓首相做審理組長,你就不怕他包庇他?”畢竟,最近幾個月,首相依附着貝特納親王,儼然就是他的親信了。
努甲倒不以爲意,淡淡的說:“他不會的。”
“你這麼篤定?”輕歌問。
“貝特納親王已去,證據確鑿,誰包庇他,就是自找麻煩,首相沒那麼蠢。”努甲淡淡的揚眉。
輕歌納悶,“可之前首相處處維護他啊。”
努甲
又說,“沒有永恆的盟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更何況,首相從來都不是他的盟友。”
“什麼意思?”輕歌想了想,沒明白,因爲首相明裡暗裡,都一直維護貝特納親王的。
“首相還是當初那個首相,他從來就不是貝特納的人。”努甲說。
輕歌微怔之後揚眉,大悟,“是你安排首相故意接近他的……”
努甲點點頭。
輕歌懂了,難怪努甲一直胸有成竹,原來他早已經安排這麼有力的棋子在努甲身邊了,她想到了什麼,“可首相的兒子尼泊和麗塔訂了婚……這也是演戲嗎?”
“不然,你以爲呢?”努甲淡淡一笑,“尼泊那麼聰慧的人,怎麼會喜歡麗塔?”他又說,“尼泊這小子不錯,膽大心細,很有魄力,將來大有可爲。”
輕歌不免唏噓,她能看出來,麗塔很喜歡尼泊,若麗塔知道真相,應該會很傷心的吧,“你又怎麼說服貝特納夫人和麗塔作證的?”
“很簡單,”努甲說,“兔死狗烹,貝特納出了這麼大的事,誰都怕被牽連,他身邊的人,都想跟他撇清關係。”
“可她們是他的妻子和女兒啊。”這是輕歌最不解的。
“那又怎麼樣?”努甲又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明哲保身,你不知道嗎?”
輕歌皺了皺眉,卻並不認同他的說話。
“如果她們母女不指證他,那麼,她們很有可能會被認爲是他的幫兇或者同夥,那結局可想而知。”努甲說,“她們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多年的婚姻,竟然這樣不堪一擊;父女之情,薄如紙片,大難臨頭,竟然倒戈相向,這讓輕歌對愛情與親情的認知有了瞬間的迷茫,一時間皺了皺眉。
正如努甲所說,貝特納親王的案子審理的最終結果,證據確鑿,數罪併發,判處死刑,首相雷厲風行,取得國王的首肯後,就在當日秘密執行了死刑。
也在當日,國王宣佈他的兒子夏啓成爲新王儲,因努甲對夏啓的履歷進行了完美的演繹,所以並未讓民衆有所懷疑,甚至,舉國歡慶。
在王后的宮殿裡,輕歌第一次見到了夏啓,他雖然年過不惑,話不多,舉止從容,不驕不躁,看得出來,他有着極好的修養。
他與今笙是龍鳳胎,從長相上來說,有幾分相似,看到他現在的樣子,輕歌完全可以想象,夏啓年輕時應該是當之無愧的美男子。
輕歌曾聽努甲說起過,夏啓是被德國一箇中產家庭收養,在回丹萊前,他掌管着家族企業,他的家族主要經營着機械製造,特別是汽車發動機,幾乎壟斷了整個德國市場。
夏啓有三個孩子,一個兒子,一對雙胞胎女兒。
可在王后宮裡,輕歌只見到了夏茉。
“輕歌,這是夏茉,你的表妹,”王后拉着夏茉的手,笑語淺淺。
“我們見過了,”輕歌看着夏茉,笑意融融,“那天在運動場,就是她救了我。”她說,“夏茉,你好。”
夏茉嬌俏美麗,不同與之前在醫院的淡漠,此刻,她脣微抿,眸底有着笑意,“表姐,你好。”
輕歌笑着,與她擁抱。
“看,她們長得很像,”看着一對姐妹花,王后心情極好,說,“若只從背影上看的話,特別像。”
輕歌笑了。
而夏茉也在笑,可那笑意卻很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