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石老先生這話一問，原本沒怎麼注意到她的長輩們也都看了過來。
王杜若的壓力更大了。
她的確經常幫人磨墨。
尤其是以前，小時候給媽媽磨墨，後來給老師磨墨。
直到自己身體的情況，已經連站起來都很困難。
王杜若看着和自己的書法老師一樣年歲的歐陽石，忍不住鼻子一酸，她連忙低下頭，輕聲回答：“小的時候給媽媽磨過墨。”
江婉星的媽媽好像也過世蠻早，已經死無對證了……應該不會有人追究吧？
歐陽石老先生沒有深究，只是繼續說：“剛纔你在臺上，琴絃斷了的時候，緊張嗎？”
“緊張。”王杜若面對他，沒什麼必要說謊，因爲她知道，歐陽石老先生看得出來，而且她很尊敬這位地位崇高的書法大家，“不過緊張也沒辦法，硬着頭皮繼續演奏就是了。而且，雖然我的琴絃斷了，韓宇的簫還好好的，想到這裡，我心就定了。”
歐陽石老先生笑着點點頭，沒說話。
坐在下面的小遠突然說：“姐姐和韓宇叔叔的合奏特別棒，我聽過《鳳求凰》，也聽過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呢！”然後有些遺憾地嘆口氣，“可惜絃斷了……”
王杜若笑着看了一眼小遠，似乎在用眼神說沒關係。
“小姑娘，你喜歡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故事嗎？”歐陽石老先生一邊寫字，一邊開口問道。
王杜若想了想，回答：“喜歡卓文君，但不喜歡他們的故事。”
“爲什麼？”小遠擡起頭，“不感人嗎？”
王杜若仍然掛着笑：“故事裡說，司馬相如對卓文君一見鍾情，《鳳求凰》求得佳人心，深夜私奔，卓文君爲了自己的父親認可這段婚姻，不惜拋頭露面，當街開酒廬，後來司馬相如聞名天下，卓文君寫下《白頭吟》，二人相守直到終老。”王杜若緩緩道，“故事是很美麗。但我替卓文君惋惜。她勇敢美麗，且有才學。敢愛敢恨，不懼人言。爲了追求愛情和男人私奔，在那時候需要多大的勇氣？當時司馬相如是個窮小子，還是個結巴，卓家不同意也很正常。可卓文君爲了他，不惜和家裡鬧翻，才讓自己家裡接受了他。”
她聲音婉轉如流水：“後來司馬相如聞名天下，多少有卓家幫襯的緣故。可之後呢？他不滿足了，想要納妾，想要更年輕漂亮的女人。但他說到底膽小，所以試探性地問了卓文君。如果不是因爲他試探，卓文君又何必作《白頭吟》？世人皆看到那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但讓司馬相如退卻的，卻是那句‘問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他仍然害怕，失去卓文君，他不止失去一個妻子，還失去卓家的支持和良好的名聲。”王杜若輕輕笑起來，聲音卻很有力量，“他知道卓文君真的做得出來，所以放棄了。兩個人走到了最後。但卻並不值得羨慕。卓文君，值得更好的。”
最後，她一邊低頭磨墨，一邊輕聲道：“如果我是卓文君，我絕不會要司馬相如。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