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信。”王杜若搖搖頭，“我是對你有信心。你看，就算你已經對我們所有人都無所謂，也不在意，但是你還是會配合治療，會跟我們一起吃飯聊天，我不相信你真的已經完全沒有心。人之所以是羣居動物，是因爲感情本身就是要培養的。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之前我曾經想過，如果你完全失憶了，我們也會帶着你，創造新的記憶。但是如果你離開了，我怎麼和你擁有新的記憶？如果你離開了，我怎麼和你培養感情？”
藺韓宇凝視着王杜若，良久才緩緩道：“王小姐，可真坦率啊。”他聳聳肩，“可惜這些話是被我聽到，如果是以前的藺韓宇，一定很感動。”
“我說這些，本來就不是爲了讓誰感動。”王杜若聲音清冷，“所以你也不用故意說這些話，來激怒我。我的喜怒哀樂，對於現在的藺先生你來說，不是都無所謂嗎？又何必非要讓我傷心呢？”
王杜若繼續道：“現在的你，在我看來，就是心裡被開了個口子，裡面的東西丟了，等有一天你把這些東西找回來，你就還是原本的藺韓宇了。到那個時候，你不會因爲今天對我們太過冷漠，而後悔嗎？”她看着藺韓宇，“有些人說，不爲今生，也要爲下輩子考慮，不爲現在，也要爲下半生考慮。雖然很難治癒，但是萬一呢？”
“王小姐，”藺韓宇冷笑起來，“該不會是覺得用這些話，就能喚醒我心裡缺失的那部分吧？還有，我再強調一次，我並沒有覺得現在的自己有任何問題，相反，我覺得我比以前強大。至於你，王小姐，既然你口口聲聲說只要我不願意，你和其他人就不會來煩我，那麼我想，我現在，可以請你出去了？”
王杜若一愣，微微低下頭，輕聲道：“好。你早點休息。”
她轉過身往外面走，已經走出門外，關門的時候卻突然說：“你說的那個美國的小女孩，你知道後續嗎？”
“嗯？”藺韓宇一挑眉。
“那個父親去世卻感覺不到悲傷，也不難過的小女孩，是十五年前的案例，後來她長大了。”王杜若聲音輕柔，“她冷漠地活在這個世上，卻最終也遇到了愛情。她學會了笑，學會了哭。懂得了愛，還有被愛。她的人格障礙，原本就是天生，但卻還是有人教會了她。”
這一次，她沒有等藺韓宇回答，只是從外面關上了門。
在藺韓宇聽來，關門的聲音，宛如一聲輕柔的嘆息。
他坐在椅子上，用手機查了一下那個小女孩的事，輕聲道：“還真是……後來愛上了一個人，但那個人爲她死了。在墓碑前，學會了哭泣啊。”
藺韓宇站起身，看向窗外，眼神複雜。
良久，他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嗯，對，我原本訂了一張後天的機票。麻煩幫我取消吧。好的，謝謝你。”
“缺了一塊的心……嗎？”藺韓宇的右手，緩緩覆蓋在了自己心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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