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錦堯一點也不意外葛東會問他這個問題,但聽到查老爺子要回國時,他眼神微微一變,沒有答話。
葛東停下腳步,回頭擔憂的看着他:“小堯啊,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和月影的事……”
“伯父,我有分寸。”年錦堯打斷他,神色平靜的道:“我已經派人去安排了,就等老爺子回來確定舉辦訂婚宴的日期。”
葛東靜靜與他對視兩眼,又轉身繼續行走,同時看似無意的提起:“聽說,你和歐陽家的人同搶一個女人?”
年錦堯前些日子與歐陽爍在那名浩的壽宴會上,爲了林悅藍而相互對峙的事,早已傳得滿城風雨。各數媒體紛紛報道,再加上一些人的推波助瀾,想不知道都難。
堂堂z市土皇帝年錦堯,爲了一介小女傭,如此高調,這其中有什麼隱情,估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否則他也不會如此不顧一切的與歐陽家起衝突。
“算了,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處理好。不過伯父勸你最好有點度,別惹小影難過。”
葛東見他一直沉默不語,語重心長的道:“小堯,你要清楚你的身份。有些影響聲譽的事,能不做盡量別做。”
年錦堯神色平靜的傾聽葛東的教誨,不反駁也不解釋,“是,我知道。”
葛東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覺得如今越發看不透年錦堯。
年近三十的年錦堯,與當年的大哥極其相似。那劍眉、那莫測而深邃的雙眼、還有那張棱角過分分明的俊臉……
有時面對年錦堯,他總有種大哥復活的錯覺。不,大哥遠沒有年錦堯這般深不可測,至少在面對大哥時,他心中沒有怯意。而面對年錦堯時,這種錯覺卻時常出現。
“伯父,外面有風,我扶您回去吧。”
年錦堯尊敬有禮的聲音傳來,打斷葛東的深思。
他收回探究的目光,朝別墅大門走去:“好,我有點困了,回去午休一會。你這兩天沒什麼事的話,就和小影留下陪我吧。”
年錦堯目光一頓,不着聲色的嗯了一聲:“好。”
對於葛東的一切要求,年錦堯都是儘可能的滿足,極少反抗。
葛東要他留下,他也不拒絕,安安分分在葛家住下。而這些日子裡,查月影則以年錦堯未婚妻的身份,與他向葛東盡孝。
不過她歷來高傲,知曉葛東是有意撮合她與年錦堯之間的關係,她也不願放低身姿去乞求什麼。
年錦堯心念的是在醫院裡的林悅藍,在葛家居住的這幾天,他幾乎每隔兩個小時就詢問王明軒有關林悅藍的情況。
有他刻意派人把守,林悅藍的安全自然沒有問題,再加上莫藍天的精心照料,他並不擔心。
他關心的是,那些暗中動手腳的人。
從j市回來之後,年錦堯派人調查過,想要謀害林悅藍的真兇是誰。
他總感覺,暗中有誰在刻意針對林悅藍,不管是在日本的時候,還是在j市的時候。似乎有誰,刻不容緩的想置她於死地。
究竟是誰,日本的事與這次毒藥事件,是相同的人所爲嗎?
這天傍晚晚餐過後,年錦堯嚮往前一樣陪葛東在外散步,突然接到王明軒的電話,“先生,在醫院附近查到神偷百里俊的行蹤!”
聽到這個消息,年錦堯的臉色不變,只是眼神流光轉動,透出幾絲陰冷。
到底是誰,這麼着急,不顧泄露自己的行蹤,也要完成毒害林悅藍的行動?
百里俊,上次在日本的帳還沒找他算清呢,居然還敢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他望向遠處等待的葛東,神色莫測的叮囑:“多派些有能力的人隱藏在暗處,這一次,我不希望他再逃掉。”
他的聲音磁性而低沉,聽在耳裡很是舒服,只是他說出口的話,卻讓人膽寒,“你,應該辦得到吧,明軒。”
王明軒那邊沉默片刻,恭敬的回:“是的,先生。”
他略微遲疑一下,續又道:“先生,那雨傑那邊要怎麼處理?”
那雨傑……
年錦堯聽到這個名字,臉色猛然一變,雙眼迸發出強烈的殺意,“和歐陽爍聯繫過了沒有?”
那雨傑是歐陽爍未來的小舅子,而且那個男人承諾過會給他一個交代。
王明軒答:“已經聯繫過了,歐陽爍說會自行處理,讓您靜候消息,還說後期會親自登門道歉。”
“道歉?”年錦堯冷哼一聲,“誰希罕他的道歉!”
他握緊手機,努力平息自己的殺意,那個男人……事關那家名譽,他還是選擇了維護那家的人麼?
王明軒不敢接話,等候年錦堯的命令。
過了許久,年錦堯冰冷的聲音才幽幽響起:“先着重百里俊的事,至於那雨傑……先放着不管,後期再處理。”
他倒要看看,歐陽爍有什麼臉面再出現在林悅藍面前!
“是先生。”
兩人收了線,年錦堯平靜的向養父走去,對此插曲閉口不提。
醫院,有了年錦堯的叮囑,王明軒格外慎重,將鬼影門多數精英都安插在醫院各個位置,而他自然親自守在病房門前,等待夜幕降臨。
莫藍天此時站在林悅藍病房裡的窗前,神色凝重的望着外面的天空漸漸被黑暗吞噬。
“林悅藍,你到底是誰?”他轉頭,凝視牀中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女人。
外面如臨大敵的陣勢,可不是單純想保護一個女傭那麼簡單。
如果說,年錦堯是害怕再次丟失林悅藍,纔有了這次的安排,那他……根本不信!
一定有什麼隱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年錦堯與林悅藍之間,林老太與年錦堯之間,總有什麼道不明的東西。
林老太……那個老人家。
想起林老太,莫藍天的俊眉微微擰起,複雜的眼神被極好的掩藏在眼鏡底下。
他轉身,向另外一個病房走去。
入夜後的住房部,此時寂靜而安寧。走廊上的燈光明亮如陽,驅走黑夜,給予人們光明。
莫藍天推天icu某病房房門,沉吟片刻,穿上無菌服走了進去。
聽到聲音,老太轉過頭來,有些詫異他的出現,“莫醫生。”
“林奶奶,您還沒休息。”莫藍天面帶微笑,一臉無害的向她靠近,“過來看看您。”
林老太坐在窗前的軟沙上,一身病服讓她看上去越發骨瘦如柴,只是她精神面貌很好,頭髮也梳得光溜溜的,沒了之前剛進醫院時的死氣。
這幾個月的治療,讓林老太的身體恢復不少。再加上這裡是icu的特殊病房,有年錦堯的命令,下面的人都將林老太當親媽來伺候,唯恐她出了什麼問題。
“坐,是有什麼事嗎?小藍回來了?”林老太示意莫藍天坐下,併爲他倒了一杯水。
莫藍天依然微笑着,溫柔的搖頭:“悅藍嗎?她和年先生有事出差去了,還沒回來。”
“哦,是嘛。”林老太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莫藍天也不着急開口,兩人相互沉默坐在一起,病房裡的寂靜比外面的夜還有靜。
許久,莫藍天才緩緩輕道:“林奶奶,您……認識年先生嗎?”
爲什麼會有此一問?因爲他感覺得到,自從年錦堯那一次與林老太交流過後,林老太對年錦堯就多了份防備,連同對他也是如此。
以前林老太無事時,還會和莫藍天聊聊天,大部分時候都會聊到她的寶貝孫女林悅藍身上。
可自從那一次事件,和之後林老太突然要出院的事件發生之後,她就再不輕易開口提林悅藍的事了。
莫藍天的詢問,讓林老太側頭看了他一眼,略微渾濁的眼透着生冷,“不認識,莫醫生,你問這些做什麼。是他讓你來問的嗎?”
她的防備是在莫藍天預料之中的,他溫和一笑:“林奶奶,抱歉,是我自己想了解……”
他語氣微頓,垂下眼瞼沉吟一會,又道:“我的事,與年先生沒有任何關係。”
他拐彎抹角解釋自己的詢問沒有惡意,但又不好明說,他想了解的其實是林悅藍與年錦堯之間的糾葛。
大概是莫藍天平時與林老太聊的機會很多,她對他的防備終究沒有像對年錦堯那般深,見他臉色黯淡,有些沉重的嘆息一聲:“孩子,有些事……其實連我也不明白。”
見她打開話匣,莫藍天也不吭聲,只是靜靜聽她說着。
有些事,只有當事人願意,他才能聽到最真實的內容。如果不願意,任他想盡辦法逼問都是假的。
“其實我知道,年先生幫我治病,全是因爲藍兒。”林老太陷入自我回憶中,眼神有些迷離,“我的藍兒啊……她爲什麼會招惹到這個人呢?”
莫藍天不知該如何接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林悅藍是如何招惹上年錦堯的。
但是!莫藍天突然想到一個事實,如果……如果一開始就是年錦堯設計好與她的相遇,那麼就談不上是她招惹他了吧?
“都怪我,早知道死在那山裡就好了,出來做什麼呢。”林老太繼續自言自語,她連續不停的嘆息,極其自責。
莫藍天有些不忍,說到底這個老太太只是一個老人而已,她想要的,或許只是與她的孫女在那個偏遠地區渡過餘生,卻被這些俗病絆了腳。
“林奶奶,您不用這樣,悅藍……她可是很開心你的病有治,如果她看到你都能下牀四處走動,她一定很高興的。”他出言安慰。
林老太輕輕笑了笑,笑容說不出的寂寥,“莫醫生,其實你不用瞞着我,我什麼都知道,藍兒不能來看我,是因爲年先生吧。”
莫藍天不答,有些事,這個老太太比誰都看得清楚。
“姓年的讓你救我,全是看在藍兒的份上,說明我的藍兒,對他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人。”
重要?當然重要,只是在年錦堯這裡,‘重要’這個詞,是別有其意。
林老太擡頭看着莫藍天,“莫醫生,我很感激你救我,你是個好人,只是我和藍兒的事,你管不了,所以……還是不要多問吧,否則那位年先生,應該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