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寧卿卿敏感地抖了下,慌忙拒絕,一面解釋:“你身體還沒好利索,現在每天去單位已經很辛苦了,更不適合應酬,至少一兩個月以內,你還是不要出席——”
“好好好,我乖乖在家待着。”眼看寧卿卿越說越鄭重,南宮炎連忙搶過話頭保證道。
他病了的那段時間到底積壓下了一些公文沒處理,這幾天也是加班加點抽不出什麼時間,索性又在寧卿卿脣上淺啄了一下,就由她去了:“你路上小心。”
寧卿卿點頭,提着包轉身離開,手指在手包帶上慢慢絞緊。
這番溫馨的親熱對剛纔的她而言,卻如同殘酷的折磨。寧卿卿花了好大的力氣,纔沒被南宮炎發現自己不可言說的心思,此時早已心跳如鼓,背後盡是冷汗。
她的確是要去帝蘭,但可不是參加什麼珠寶交流會。而此行的實際目的,絕不能讓南宮炎知道。
直到上了車,寧卿卿才稍微鬆了口氣,從包裡掏出手機看了眼。
離約定的時間還早。
她又翻到短信,點進最上面的一條,那天晚上發來的短信赫然佔據手機屏幕——星期五晚七點半,“帝蘭”三樓轉角雅間,我想邀請寧小姐吃一頓便飯,有事商討。寧小姐可以賞光嗎?——AVIAN.
這條短信的下面,隔了數個小時,是寧卿卿簡短的回覆: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是寧卿卿深思熟慮糾結很久的結果。她和南宮炎的關係好容易緩和下來,實在不願意節外生枝。但既然邀請她的人是AVIAN,就不得不另當別論了。
AVIAN前前後後幫過她太多次,又對她分外賞識,她怎麼償還他都不夠。這會兒對方只是邀請自己吃一頓飯,寧卿卿實在找不到自己推脫的道理。
何況……是有事商討。AVIAN不是無聊的人,他說有事商討,就一定不是開玩笑。寧卿卿甚至有種預感,她這次赴約所能得到的收穫,可能會比參加今晚的珠寶交流會還要多。
只是南宮炎……心頭又是猛地一跳。寧卿卿將神經繃緊成弦,不敢有半分鬆懈,一路悄悄潛入帝蘭,轉到AVIAN說的雅間裡。
雖然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段距離,但慄金色頭髮的男人似乎已經等待很久了,正百無聊賴地玩弄桌上的酒杯,看見寧卿卿進來,眼睛明顯亮了亮,隨即揚起歡暢的笑容,露出深邃的酒窩來。
寧卿卿向他點了下頭視作迴應,快步入席迭聲抱歉:“實在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吧。”
AVIAN大方地擺手:“是我來得太早。”又促狹地衝寧卿卿眨眨眼睛:“而且南宮炎肯放人,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寧卿卿只好強笑,AVIAN看出端倪,不由試探着問:“寧小姐,你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尷尬的窘境被輕而易舉地戳穿,寧卿卿紅着臉垂下頭,算是默認了。
“那真是給你添麻煩了。”AVIAN誠懇致歉。
“哪有?”寧卿卿承受不住對方沉甸甸的真誠,連忙推拒,“你幫了我這麼多,我只是跟你出來吃個飯而已。”
“還是抱歉,我知道南宮炎那傢伙的性格,最是狹隘小氣不過了。”AVIAN不放棄任何一個嘲弄南宮炎的機會,冷哼了聲,又慢慢嚴肅起神色。
深栗色的眼睛專注地望向寧卿卿:“但我這次找你,確實有兩件非常重要的事。”
總是輕鬆嬉笑的人難得正色起來,頗具有感染力。讓寧卿卿不由也跟着專注起來,身子前傾,擺好傾聽的姿勢:“你說。”
“其中之一是情人扣,”AVIAN徐徐道,“亞當也曾考慮過跟這家珠寶行合作,不過因爲當時公司本身也有足夠多的正在穩定合作的珠寶行,不需要再擴充合作對象,後來這事便不了了之,倒叫南宮炎撿了便宜。這次他的眼光還算不錯。”
“我曾經研究過情人扣,其設計風格詭麗濃郁,精緻細膩與簡潔線條並重,是一家非常適合你的珠寶行。但是光憑南宮炎的能力,是很難助你把這次的設計做到極致的。”
“亞當暫時不需要情人扣,但我需要你。還是那句話,只要寧小姐肯來亞當,我可以把這筆單子爭過來。這次機會非常難得,如果我們兩個人合作,一定能設計出可以留在珠寶界歷史中的瑰麗奇蹟!”
雙手併攏撐在桌面上,AVIAN傾身,口中吐出近乎囂張的鋒利宣言,而目光滿含期待緊鎖在寧卿卿臉上,灼熱滾燙。
雅間裡開着暖黃色的燈,將一方小桌映得情調正好。
AVIAN說是便飯,但這裡是帝蘭,沒有什麼東西真是隨便的。這會兒正餐未上,桌上只擺了兩杯紅酒和一點開胃的水果點心。
不過酒是好酒,盛在看不出材質的精緻高腳杯裡,散發着馥郁的醇香;點心也做得細膩幼滑,甜香味兒充盈在空氣裡。
這兩種不同的甘甜醇美揉在一起,匯成一股巨大的甜蜜誘惑,在寧卿卿眼前塗出一片讓足以讓所有珠寶設計師前赴後繼的炫目幻景。
而幻景背後,咫尺之間的年輕頂級珠寶設計師真誠而堅定的目光,如同一枚堅硬的內核,讓本來虛無縹緲的幻景成爲可以期待的真實。
甜味兒在鼻間縈繞,寧卿卿收回前傾的身子,儘量離這張糖絲構成的蛛網遠一點,平靜開口:“謝謝你,AVIAN,或許這的確是個絕佳的好機會。”
她說,一邊深吸口氣,推開了面前珠玉打造的橄欖枝:“但我說過,我是不會離開南宮炎公司的。”
寧卿卿說罷,又爲難地咬了咬脣,小聲補充了句:“也請你不要舊事重提了。”
這句話裡生硬的推拒之意已經十分明顯了,寧卿卿硬着頭皮看着AVIAN眼裡的熱情一點點冷卻下去,生怕自己屢次三番的“不識擡舉”,會讓對方撂下臉來拂袖而去。
幸而僵持並沒有持續下去。AVIAN把手肘從桌上拿開,靠回到鬆軟的椅背上嘆了口氣,順便把身上鋒利的獵食者氣息一絲不漏地收斂起來,只留下一臉意料之中的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