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林小碗連忙放下碗筷。
“呃，沒，沒什麼，突然想到送貨的車子車廂還沒打掃，明天還得去送貨呢，你們慢慢吃，我先去忙乎。”周大力將合同往懷裡一揣，快步出去。
林蘋連忙說道：“晚點我和你一起打掃吧。”
“你歇着，我一個人就行。”周大力腳步沒停，頭也沒回，眨眼就竄出了家門。
林小碗追出去喊道：“姑父，你把合同放下再去打掃車子啊。姑父？怎麼走得這麼快嘛？”
“他做事就是這樣風風火火。”林蘋輕笑起收拾碗筷。
“姑姑，你歇着，我來。”林小碗連忙搶着收拾。
“我又沒事兒。”
見林小碗已經進了廚房，林蘋給楊遠倒了杯茶，打了個招呼，轉身跟進廚房，看着林小碗麻利收拾廚房的樣子，站在一邊笑道，“還是女兒好啊，檬檬每次回來也是什麼家務都搶着做，小洲就是個大少爺，連牀鋪都要我幫收拾。”
“哥是男人嘛，哪裡會做女人做的事兒呢。”
“說起小洲我就愁啊。”林蘋的語氣裡帶出一絲憂慮。
“你別擔心哥哦，哥好像也在社會上闖蕩了這麼多年，肯定會越變越知事兒。”知道姑姑最不放心自小頑劣的周洲，林小碗馬上安慰她。
“他要能腳踏實地過日子就好了。”林蘋微嘆一口氣，見林小碗的臉色也跟着變凝重，馬上轉笑道，“檬檬六月初放假，她想暑假考老師，我打算讓她住你那兒準備應試，這樣你們倆有伴，你就可以回家住了。”
“噗。”
林小碗手中的碗掉進了洗碗水裡，發出悶響，污水濺了她一身。
“小心點兒。”林蘋趕忙上前幫忙。
“沒事兒，一時失手。”林小碗呲呲牙，拿起碗繼續洗以掩飾慌亂。
過年“搬”進新居、母親又繼續住院後，她以一個人不敢住新房、繼續住公司宿舍爲藉口騙母親和姑姑。她知道姑姑讓周檬過去陪她，也是出於好心，而且她自小和這個與自己同年的表妹感情甚密，但是現在……
眼下是四月，周檬畢業是六月，希望那個時候母親能出院、自己能向母親坦白與榮少琛的關係並得到母親認可，這樣留宿周檬就不爲難了。
“碗碗啊，你和檬檬都才二十一，其實都不成熟，本來都不着急談婚論嫁，但你和檬檬情況不一樣，你媽她……”自顧自說話的林蘋沒注意到林小碗的神色有異，說到這，又嘆了口氣。
“我知道，我也不想讓她失望。”林小碗收回思考，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馬上問道，“姑姑，姑父以前到底有沒有去榮盛公司工作過？”
林蘋聽言馬上快聲道：“工作過啊，你姑父不是和你說過嗎？”
“真去過？哪一年？”
“這我就不記得了。反正在那兒上過班，據說那裡管理比較混亂，公司風氣也不好，所以沒工作多久，就回來了。”林蘋說話時語氣平和，完全不像說謊。
難道是我感覺錯了？林小碗暗自納悶。不過她很快選擇了相信姑姑的話，除了她知道姑姑平常很疼她之外，她也覺得姑姑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騙她。
“姑姑，”她頓了頓，還是決定把自己今天的狐疑問出來，“今天好好地，爲什麼要去給我爸爸上墳呢？”
林蘋目光微閃，微頓幾秒，避開了她的問題：“碗碗，姑問你個事兒。”
“什
麼事兒？”
“咱坐下來，慢慢說。”
*
林小碗與林蘋聊天的時候，榮少琛還在周家莊五里之外的公路邊等她。
寂靜黑暗的鄉道上，偶爾一兩輛車子經過，都是急行而駛，步履匆匆。
陣陣涼風襲來，吹得樹影亂晃。
吳明搓搓手，衝榮少琛低聲道：“老闆，外面挺涼的，坐車裡等吧。”
“有煙嗎？”
“什麼？”老闆不抽菸，吳明知道。
“煙。”
“哦，有。”吳明趕緊從口袋拿出煙遞過去，然後幫他點上。
榮少琛盯着煙尾的火光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往嘴邊嘴，不想才吸一口，就被嗆得直咳嗽。
“老闆……”
榮少琛一邊咳一邊擺手，表示自己沒事兒，好一會平息下來，又往周家莊方向看去。
“國外專傢什麼時候到？”
“說三天以後。”
“讓他們儘快會診。”
“是。”吳明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出聲，“老闆，夫人是不是在燕老太太面前提過什麼？要不然老太太恢復得挺好的病情，怎麼最近總反覆不定呢？”
榮少琛聽言重重地吸了口煙，再次劇烈咳嗽起來。
吳明趕緊從車裡拿出一瓶水遞過去。
榮少琛喝了口水，略微緩了些。
吳明見狀又繼續說道：“現在周大力已經和榮騰簽了合同，甜頭他都看在眼裡，我們是不是可以找他談談了？”
“才籤合同就去找他談那件事兒，只會讓他質疑我們的動機。況且就算他現在肯爲我們說話，以燕玲雲目前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與她談及那件事兒。萬一她一激動，出了什麼差錯，周大力和林蘋一定會把責任都推給我，到時候小碗從他們嘴裡得知‘真相’，我便有嘴都說不清了。”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見做事向來果決的榮少琛，此刻竟然如此朝前顧後，吳明在心裡不禁生出幾分同情。但他也想不出妥善辦法，只有把期望寄託於專家團。
“你去車裡坐吧，我靜靜。”
吳明猶豫了下，輕輕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榮少琛默默地望着遠處閃着點點燈光的小村莊。
他心愛的女人此時正徜徉在那片燈光之中。想到此，他緊皺的眉頭舒展了幾分，不過眼底的沉重卻沒能及時散開。
他做事向來喜歡主動，不過現在有些事他一時無法掌控，不禁暗暗生惱——他非常討厭被動的感覺。
可以用錢打動周大力，以情說服林蘋，唯獨不知道拿什麼辦法讓這個疾病纏身、受刺激可能殞命的老太太相信自己對小碗的愛。
他讓醫生幾次有意在她面前提及他的名字，沒想到別說提他的名字，就是與他相關的榮盛公司，她都會顯出一種異樣的激動。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敢提他和林小碗的關係嗎？
他做的努力不少，卻不見半點成效，甚至看不到一絲希望，讓他無比惆悵與煩躁。
和林小碗在一起時，他嫌時間像流水，轉身想到燕玲雲，他又恨不得時間能飛逝——縱使有再尖端的專家會診、有再名貴的藥物治療，燕玲雲也就三四年的活頭——如果時間能直接跳至三四年之後，或許也不錯。
但他如何能在林小碗麪前拖三四年？
如果燕玲雲突然死了的話——
他馬上頓住思緒，忍
不住搖頭苦笑。
楊遠曾經以爲讀懂了他的心思，十分緊張地勸他人命關天，三思而後行——他怎麼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糊塗事？那只是他情急之下的自私想法而已。
希望專家們能帶來好消息。
榮少琛一直陰沉的臉上突然綻開了笑意——他看到了楊遠的車。
車子還沒停穩，林小碗跳下了車，快步向他走來，一邊埋怨：“這麼大的風，不會坐到車裡等嗎？”
“我想第一眼就看到你。”雖然光線很差，榮少琛還是準確地抓到了她的手，握在手心。
“車裡不一樣等嗎？要是感冒了，我和Leo肯定離你遠遠的！”和榮少琛一起上車，林小碗絮絮叨叨地將他冰涼的手放至自己腋窩下。
榮少琛十分享受她的體溫，輕輕地笑着。
看到她，他的心就踏實了。
“你姑姑沒事兒吧？”知道她很關心林蘋，所以他適時問道。
“看着倒像沒事兒，不過我心裡總有種不安的感覺。”
“怎麼？”榮少琛目光微閃。
“姑姑之前一直反對我和姑父與榮騰公司合作，後來我們談妥後，她對這事兒本來不熱心，不過今晚她卻一直問我有關榮騰公司的事兒。你說姑姑是不是在懷疑你和姑父合作的動機？”
“她都問了些什麼？”
“問榮騰爲什麼會找我合作，爲什麼會給我們讓這麼大利潤，還問這個合作項目是不是一直由聞總負責的。我生怕被她問出破綻，所以找了個藉口匆匆離開。少琛，我……”
“沒事兒，到底是大的合作項目，你姑姑問清楚一些，也是爲了讓她自己心裡有底。”榮少琛嘴裡這麼安慰林小碗，心裡也有些忐忑。
林蘋並不知道他和林小碗的關係，但林蘋知道林浩的事！
他最初讓林小碗搞營養餐，不過是想讓她賺點小錢，緩和和她的關係。再後來將她的利潤提高，卻是爲了吸引她並讓周大力摻和進來，想在周大力那邊鋪條有用的小路。
現在想想，自己當初考慮不周全，有些操之過急了。
不過他倒不是很擔心林蘋和周大力這邊，他最擔心的還是燕玲雲。
“餓嗎？”
榮少琛收回思緒，見林小碗的手正摸到自己肚子上，微笑着點頭：“餓。”
“冰箱裡有速凍餃子，回去我煮給你吃。”見榮少琛點了頭，林小碗將頭擱至他肩上，嘆聲安慰，“你也別太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好起來的。”
“小碗……”
“嗯？怎麼了？”
“沒事兒，累了吧？躺會兒。”榮少琛笑着指指自己肩頭。
林小碗呲呲牙，抱住他胳膊，挪了個舒服點姿勢靠過去，暖暖閉目。
“發生什麼事兒了？！”楊遠的輕呼聲將林小碗驚醒。
“你就在車裡呆着！”榮少琛邊說邊撇開她，迅速下車。
雲裡霧裡的林小碗慌忙趴在車窗上往外看去，才發現已到家門口，當看到一樓大廳燈火通明、大門洞開、從未緊閉的窗簾處隱約可見室內人影晃動時，她頓時大爲驚恐——現在已近夜半，家裡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除非……
難道是軒轅家的人來滋事了？
天，Leo還在家裡呢！
見楊遠、吳明和榮少琛已衝進屋裡，緊張至極的林小碗迅速下車，也死命往屋裡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