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碗和景笑甜並沒注意到外面的情形,兩人依然笑談如舊。
“好了沒?時間到了。”
聽見季澤言的聲音,林小碗回頭看了眼,就見他匆匆跑進來,臉上鬍鬚已刮乾淨,新郎禮服也已換上,臉上掛着燦爛的笑意,整個人顯得精神極了,一時忍不住調侃道:“你再笑下巴就要掉了。”
季澤言眉眼一揚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忍不住不笑啊。”
林小碗瞟了眼景笑甜道:“你別再笑了,再笑就要把笑甜的魂勾走了。”
本在用眼角偷瞧季澤言的景笑甜慌忙收回餘光,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化妝師見狀跟着笑道:“這下好了,新娘子連腮紅都不用打了。新郎可以直接領走了。”
見季澤言還愣着,林小碗將景笑甜拉起來往他懷裡搡,一邊笑道:“高興得腦子短路了?連化妝師的話都聽不明白?”
抓着景笑甜手的季澤言,嘿嘿地笑着,一邊牽景笑甜出去。
“誒!等一下!”景笑甜羞澀地頓住腳步問道,指指自己臉上問季澤言,“我臉上的妝補好了嗎?你幫我仔細看看。”
季澤言認真地看了看,笑道:“補好了,很漂亮,很漂亮的新娘。”
後一句補充的話讓景笑甜臉上原本才微散的紅霞再次浮現,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跟在後面的林小碗忍不笑道:“你怕踩到裙襬嗎?幹嘛一直低着頭?”
景笑甜衝她呲呲牙,又低下了頭,季澤言適時護道:“嫂子,你別一直取笑我老婆,我老婆很靦腆的。”
林小碗故意瞪道:“你這是說我臉皮很厚嗎?”
“我可沒說,這是嫂子自己說的。”
“好啊,你敢欺負我,回頭我叫少琛收拾你!”
“我叫我家小夕收拾他,在他脖子上撒童子尿。”
林小碗聽言失聲笑了起來,見已走進大廳,震耳的音樂聲驟響,她才停止調侃,站在大廳門口,笑盈盈地看着季澤言在衆人的歡呼聲中牽景笑甜入場,當人羣將她的視線擋住時,她開始在人羣中搜索榮少琛的身影。
當看見他在主席臺下面那桌坐着時,她眼睛一亮,不過很快目光又黯淡了,因爲她看到eva正緊挨着榮少琛與他耳語着什麼,兩人還不時會心一笑,而榮騰躍和苗雪薇還面含笑意地看着他倆親熱,彷彿eva纔是他們的兒媳婦似的,這一幕讓她心裡酸酸的,一個人很沒趣地到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
才坐下,就見楊遠迎面走來,示意她往前走,她跟着楊遠來到榮少琛鄰桌,才發現吳明也坐在這兒,同桌還有幾個曾經打過照面的榮盛集團的高層領導,不過她並不關心這些,而是關心擡眼就能與她四目相對的榮少琛,不過因爲eva擡眼也能看到她,她也不敢過多往榮少琛那邊瞟,不過每藉着夾菜或與佯裝聽坐在對面的人說話的機會,纔敢用餘光瞅一眼榮少琛。
天知道此時此刻她有多盼eva能快點離開蘭城,滾回其老巢。
如今蘇綣綣與季澤言還有景笑甜三個人之間的感情也得到了最好的解決,下一步就該好好解決她和榮少琛之間的感情問題了。
希望eva能快點走,而她也能像景笑甜一樣,完全得到榮家父母的認可,也在短時間內給她和榮少琛補辦一個婚禮——其實婚禮盛不盛大對於她來說並不要緊,關係是這個形式要走,這樣她纔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天下宣告,榮少琛是她林小碗的,哪個女人也不可以再覬覦。
希望她和榮少琛之間也能像景笑甜與季澤言之間走得這麼順利。
吃過酒宴,林小碗目送榮少琛帶着eva和他父母離開後,才默默起身,不顧景笑甜挽留,自己打出租車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家。
是夜,榮少琛連家都沒回,晚餐是吳明在網上訂的外賣,據說榮少琛陪eva去了鄰市遊玩。
林小碗很沒胃口,勉強吃了幾口飯便將外賣全扔進了垃圾桶,一個人悶悶地躺至牀上,想到榮少琛曾對她說過eva後天就會離開蘭城,她心裡這纔好受了些,強迫自己不去想榮少琛和eva的事。
突然想到蘇綣綣,她拿起手機,本想給蘇綣綣打個電話,不過猶豫許久,她還是沒撥通,她知道這種時候蘇綣綣根本不需要任何語言的安慰,除了在心裡默默地爲蘇綣綣祈禱其在能生命中遇到另一個真愛外,她別無他法。
眼前晃過季澤言與景笑甜嘻鬧的情形,她一時忍不住嘆了口氣。
愛情遊戲中,總有人勝,總有人負,也總有人哭,總有人笑。
第二天榮少琛除了抽空給林小碗打過一個電話後,並沒有回來。林小碗一個人呆在家裡,默默地掰着手指數eva離開的倒計時。
第三天是榮少琛和林小碗說的eva要離開的日子,兩個晚上沒睡好的林小碗,一大早就起來把自己收拾妥當了,然後坐在樓下客廳等榮少琛。
上午十點,林小碗沒等到榮少琛到來,卻等到了榮少琛的父母,見他父母進屋,她慌忙起身相迎。
“林小碗?你姓林?”榮騰躍見到她劈頭就問。
林小碗十分詫異,因爲榮騰躍又不是第一次見她,她和榮少琛都向他介紹過她按理說他不應該不知道她姓什麼。
看着榮騰躍面帶陰霾之色,她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直直脊背點頭應道:“是的,我姓林。”
“你父母叫林浩?母親叫燕玲雲?”
林小碗心下一驚,滿目惶色地看着榮騰躍。
榮騰躍見她不應聲,心中已有數,臉色變得越發難看:“十多年前,你母親利用你父親之死,聯合你親戚敲詐少琛一百二十萬的事,你可知道?”
林小碗也已變了臉色,慌忙搖頭解釋:“您搞錯了,當年那一百二十萬並不是我們家敲詐少琛的,而是少琛看我家孤兒寡母可憐,心甘情願給的。”
榮騰躍不以爲然地哼道:“就算這一百二十萬是少琛好心給的,那你病入膏肓的父親故意撞上少琛的車,拿命騙少琛的錢,這點總是事實?”
林小碗一時啞然。
一進沒出聲的苗雪薇聲色痛疾道:“你家生活困難,需要錢,可以向政府或機構求助啊,爲什麼偏偏要來禍害我們家少琛?你可知道那場車禍給少琛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創傷嗎?那個時候他還年輕,纔剛滿十八歲,車禍之後,他因爲恐懼內疚,好長一段時間連房門都沒踏出半步,寢室不安,每晚都被惡夢驚醒。我們從國外爲他找來世界頂尖的心理醫生,花了半年多時間,才讓他從那場車禍的陰影中走出來,但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碰方向盤,只要手挨着方向盤,他就會全身發抖,精神就會高度緊張,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
榮騰躍痛聲接話:“少琛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個優秀的賽車手,你父親因爲一已自私製造的那起車禍生生打碎了少琛的夢想啊!我至今都記得他因爲無法控制自己而痛苦萬分地將我送給他的賽車瘋狂砸爛的情形,我怕傷到他自己,死死地抱住他,哀求他放棄當賽車手的夢想,勸他重新爲自己尋新的理想和奮鬥目標,那天他癱坐在地上,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我現在還記得他哭着對我說的那句話‘粉碎了夢想的人,就像折翼的天使,想飛也飛不起來,人生將永遠埋葬於黑暗之中’。當時我和薇薇的心都碎了,這一切都是因爲你、你們林家人!自私的林家人!”
淚流滿面的林小碗無言以對。
她知道父親的死給榮少琛造成過創傷,但因爲榮少琛並沒有對她細述那麼多,所以她也一直沒放在心上,今天一聽,她才發現自己對榮少琛有多麼不關心,多麼漠視,才發現自己竟是這麼自私,因爲她在乎的從來都是那場車禍對自己造成的傷害。
苗雪薇擦擦眼淚道:“林小姐,對不起,這次我也不能幫你,因爲我和少琛的爹地都不能接受作爲林浩女兒的你。自私的父母培養出來的孩子都是自私的,我們絕不允許自私的林家人一再傷害我們兒子。請林小姐不要再糾.纏少琛,今天就和少琛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到時候我們會給你一筆分手費。”
“伯母,我……”
榮騰躍打斷道:“我已經向少琛表了態,除非他和我倆斷絕關係,否則我絕不可能同意你們倆的婚事。”
林小碗聽言一時心灰意冷。
她不知道榮家父母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更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彌補這一切。
她其實很想告訴榮家父母,她願意用對榮少琛的一輩子的好去爲她父親贖罪,但就眼前榮家父母堅決的態度看來,她這話說出來也毫無意義。
她沒再出聲,只是低頭低泣。
所有的所有,都只有等榮少琛回來。
她抽噎着往門口看去,無比期待榮少琛的身影能出現在眼前。
看穿她的意圖,榮騰躍冷聲道:“林小姐,你去把自己的衣物收拾收拾,我讓少琛直接去民政局等你——他不會回這裡。”
林小碗張了張嘴,因爲喉嚨發礙,她到底沒能說出半個字。
算了,還是先應付他們吧,一切等見到了榮少琛再說。
這麼想着,她擦了擦眼淚,轉身正要上樓,背後響起了一個歡快的聲音:“媽咪,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