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津勒盆地之戰

太陽剛破曉,在竹管樂器的伴奏下,甘德希率領大軍出發了,大概有五萬人馬的隊伍整齊地穿過森林,穿過山坡。

甘德希好不容易纔說服了國王,從他深邃眼睛中可看出他堅定的決心。

領軍的將領騎着戰馬在隊伍最前面,他疲倦的眼神流露出某種徹底的失望,他突然轉過頭望着甘德希,似乎有話要說。

鐵蹄聲嘎然停止,甘德希從馬上跳下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們不知道多久才能趕到青鳥城,但是我們必須要在魔兵之前到達,不然後果嚴重。”

那將領跟着走下戰馬說:“可是士兵們都很累了,我們應該休息一下,不然將會無力趕路。”

“好的,不過只能休息一下,這個地方很容易遭到魔兵的偷襲。”甘德希說命令號兵吹休息號角。

嘹亮的號角聲頓時響起,步兵們聽到號聲後一下便癱倒在地上。騎兵也從馬上下來,紛紛舉起水袋狂飲不止,真像一次挑戰自己胃部裝水極限的比賽。弓箭手們則放下弓箭,依着樹幹坐下,樹林中頓時響起一片哈欠聲。

甘德希始終站着,身體再疲倦也不願躺在草地上,與他剛纔談話的將領輕輕走到他身邊。

“康昆冕將軍,你守衛這裡已有一段時間了吧。”甘德希感到自己的聲音洪亮了許多。

“是的,有十年了。”將領拍了拍厚重的鐵甲說,“十年的戰事已經使我的戰甲沾上了不知多少鮮血,有些是敵人的,有些是自己的。那些鮮血雖然已經洗刷掉,但我感到它們似乎進入我的身體,和我沸騰的血液融爲一體。倫撒拿先知把魔鬼趕進了我的身體,使我用同一個砍殺動作荼毒生靈,對此我已經厭倦了這個廣大的世界。”

“正義的力量永不停息在我們心中翻滾,它屬於我們這邊,爲它而經歷的殺戮是對的。”甘德希欲言又止,“我們如果不以兇殘對待邪惡,那麼就會被邪惡吞噬,那麼每個人都將不會有希望,這樣做是追求美好的過程。”

康昆冕淡淡笑了笑說:“我僵硬的心感不到任何美好。”

“你會的,當戰爭結束,當黎明的光輝到來。”

“那一刻有多久?”

甘德希沒有回答,他沉默了片刻後,緩慢地轉過身,背對着康昆冕念起一首詩,詩裡包含着問題的答案。

哈希克草原勇士的墳墓

讓談論他的把話題打住

破壞和平的種族

得不到神的寬恕

爲正義而受的苦

戰士們向誰傾訴

解脫無法被滿足

逃避激起魔族的憤怒

半獸人不停地殺戮

他們的行爲極端可惡

團結是精神支柱

抵抗是光明之路

無論有多少鮮血的付出

都是爲了保護神聖之都

待甘德希轉過頭,樹葉無情落下時,康昆冕嘴脣動着:“魔族爲什麼這樣貪婪呢?”

“因爲他們沒有仁慈,他們的心腸硬過劊子手中的鋼刀,無法被改變。”甘德希義憤地說完,再也沒留下,他離開走進了隊伍。

號角手吹響行軍號,稍事休息的士兵們比原先精神了許多,他們站起來把作戰的武器隨身攜帶。旗手正把倒在地上的戰旗重新舉起,康昆冕從旗手手中接過戰旗,目光掃過旗面:橙色的背景,中間是一個象徵彩虹城的城堡,七色彩紅的色彩從沒褪色。

他不禁奮力揮動戰旗,命令隊伍繼續前進。

他的這一舉動讓士兵們重拾信心,伴隨着精神抖擻的口號,隊伍來到了津勒盆地。神的巨斧把本來秀麗的山劈成兩半,風化作用使原本陡峭的山坡變得平緩,底部都是細小的沙礫,原先座落此處的巨大的石塊已被大風帶走。

甘德希決定穿過津勒盆地,這是一條捷徑,從這裡走只爲快點到達青鳥城。

他們在津勒盆地穿越,時不時有幾塊不大的石塊從山腰上落下,不太高的山似乎發出了悲鳴聲,接着更多的石塊落下,突然有幾塊砸到了甘德希的馬蹄邊上。

甘德希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伸出左手示意部隊停了下來。這時一陣粗野的吼叫聲從山上傳來,整個山谷也彷彿隨着吼叫聲震動起來,士兵們立刻拔出武器,等待着令他們恐懼的東西。

從山上突然衝下一大羣長着狼頭的蜘蛛,有的有大象那麼大,黑色的狼眼中人族部隊就是一道豐盛的午餐,長滿毛的八隻腿爬得飛快,狼蜘蛛耳朵中最希望聽到的是人類的慘叫聲,尖利牙齒最希望品嚐到的是新鮮的肉味。

騎在狼蜘蛛身上的是指揮它們的半獸人,眼神中是痛宰人族的嚮往,面無表情是對幻葩的忠誠,快速進攻是奪取戰爭先機。

率先衝到谷底的五隻狼蜘蛛立刻往還沒準備好的士兵咬去,可憐的士兵的身體七零八落,四肢像一個徹底斷掉的木偶,不!比木偶還慘,步兵根本沒有還擊之力,想活命的只有逃跑,不久就傷亡了一大片。

康昆冕爲了阻止繼續向山腳衝來的狼蜘蛛,下令弓箭手攻擊山上的狼蜘蛛隊伍,可是它們確實不好對付,有的中了十多箭依然兇猛,直到死了,它的主人也會從它身軀上跳下和弓箭手拼命。

較聰明的弓箭手會對着指揮狼蜘蛛的半獸人射去,康昆冕奪過一位弓箭手的弓箭對着騎在上面的半獸人射了兩箭,都命中目標,兩個半獸人從山上滾下。但失去指揮的狼蜘蛛仍然具有攻擊性,不少弓箭手被咬死或被甩得很遠。康昆冕揮動長箭斬斷了噁心的蜘蛛腿讓它再也爬不起來,這種方法是有些效果的,他的舉動使步兵重樹信心,爭相模仿。

左翼的隊伍受到的進攻比較弱,爲了保護主力不被殲滅,他們突然改變隊行向敵人撕殺過去。

甘德希使用魔法之中的火球術對付狼蜘蛛,試圖把它們一舉燒爲灰燼,這樣雖然給對方造成巨大傷害,可是着火的狼蜘蛛照樣朝他們撲來,使火苗引燃士兵,他目睹這一切後只得放棄使用法術。

狼蜘蛛部隊不斷從山腰向盆地衝來,津勒盆地中的撕殺還未停止,甘德希停下了斬殺的動作,望着自己傷亡慘重的部隊,心中無法平靜。

難道這場戰爭我們註定要失敗嗎?繼續抵抗有用嗎?我們兩軍的實力懸殊,再這樣下去有可能全軍覆沒,還拿什麼兵力去拯救精靈族?

正當甘德希準備下令撤退時,他看到了康昆冕手執長劍、怒吼着衝向敵陣的背影,康昆冕的舉動又讓甘德希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無論有多少鮮血的付出

都是爲了保護神聖之都

“是的,自己也該這麼做!”甘德希頓時熱血沸騰,立即殺入敵陣。

康昆冕衝向了騎狼蜘蛛的首領面前,把他的長劍用力刺向敵人,劍深深刺入狼蜘蛛張着的嘴裡,一直沒到劍柄。狼蜘蛛痛苦地嗥叫,鮮血從口中流出,它拼命甩着頭,幸好康昆冕緊緊握住劍柄纔沒被甩得很遠,但巨大的衝力把他甩到狼蜘蛛身上。

那狼蜘蛛身上的半獸人揮斧向康昆冕砍來,被他閃身躲過,斧頭砸到狼蜘蛛身上,使它痛得使勁擺着身體,他用全身力氣抓住它的絨毛纔沒被摔下來。兩人在狼蜘蛛身上搏鬥起來,半獸人被他使勁踢了兩腳,當他想打第三拳時被那半獸人咬住了手臂,接着他被半獸人摔倒,滿是皺紋的手壓住他的頸部想致他於死地,這時他的呼吸非常困難,可雙眼射着憤怒的光芒,他一腳反把那半獸人踢下了狼蜘蛛,但由於他的戰甲被死死拉住,自己也跟着摔下……

經過他們的反擊,魔兵不知什麼原因突然撤退了,他們向南坡逃竄,停止戰鬥的士兵想要追去卻被甘德希制止住,他懷疑這只是個計謀。

甘德希不願意清點人數,一個士兵走到他面前。

“還沒找到康昆冕將軍嗎?”甘德希沉重地說道。

“找到了……可是。”那士兵臉上流露着悲傷。

康昆冕渾身是血,躺在血泊中,眼神失去了光輝,他虛弱地對甘德希說:

“甘德希……你是對的,作爲一個戰士就必須保衛我們神聖之都。”

“你是一位英雄,神聖之都以你爲榮。”甘德希扶着他的肩膀嘴脣微動着。

“在我離開後,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康昆冕的手艱難地伸向自己的衣袋,他掏出了彩虹城國旗,那國旗滿是鮮血,他像捧着一碗水一樣把它遞給甘德希,“我希望你下令撤退。”

“可是我們還要去援助精靈族。”

“算了……那是沒可能的。”康昆冕看着遠方,彷彿他看到了美麗的彩虹城,看到自己美麗的家鄉,“我們的兵力要留着,要與幻葩作最後生死大戰……”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甘德希要伏下才聽得清,“要在戰爭勝利時把這面旗子掛在我們城上……”

甘德希點點頭,康昆冕嘴角露着笑容,他靜靜合上了雙眼。

沒人知道這場戰爭的最終結果是什麼?魔族不勝而勝,人族不敗而敗。一開始他們就沒有精心策劃好行動,也難怪會被魔族偷襲,甘德希覺得自己愧對國家,愧對人民。

可是決心是沒有變的,甘德希決定把康昆冕的遺體安葬在彩虹城,他相信神聖之都的榮耀永不熄滅。

最後甘德希下令傷員和殘餘部隊返回彩虹城,他終於放棄了援助計劃,決定保存自身實力,青鳥城到底會怎樣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儘管他是不情願踏上了回程之路,心中想了許多和國王解釋的方法,路上只要有黑暗的地方,他的法杖都會閃出聖潔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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