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接風宴
吳國皇宮，燈火通明。
人水馬龍，絡繹不絕。
今日是蘇芷菁的接風宴，但凡身在帝都，並且有品級的官員，全都收到了邀請，來皇宮參加接風宴。
太子騎着一人高的白馬，氣宇軒昂地來到皇宮，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太子心中的得意。
在聯姻的消息流傳出去之後，短短几日，奪嫡之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已經岌岌可危的太子，突然間又坐穩了太子之位，門庭若市，每天都有中小官員去東宮投靠。
這等變化，讓太子心裡酸爽無比，彷彿三伏天吃了冰鎮西瓜似的。
“也不知道老五聽到我要和蘇芷菁聯姻的消息後，是什麼表情！”
“一定非常精彩吧！”
“哈哈哈哈！”
太子心中暗爽，臉上帶着洋溢的笑容，步伐輕快地走進太極殿。
太極殿中，已經聚集了諸多官員，一眼望去，盡是朱紫之色。
“恭喜殿下！”
“賀喜殿下！”
“殿下抱得美人歸，不知道下官何時能喝喜酒？”
……
太子剛剛走進太極殿，諸多官員上前恭維，絡繹不絕，持續了一刻鐘都沒有結束。
太子這番風光的模樣，落在其他幾位皇子的眼中，格外的刺眼。
三皇子遠遠地看着這一幕，雙拳緊握，骨節發白，拳頭之中，咯咯作響。
太僕卿夏銘見到三皇子神情不悅，氣息有些紊亂，便開口安慰，在三皇子耳邊輕聲說着。
“殿下，少安毋躁。”
“夏大人，你讓我如何能不急躁？”三皇子牙關緊咬，低沉的聲音中，帶着濃濃的憤恨，“若是讓太子娶了蘇芷菁，孤豈不是永遠沒有翻身之日了？”
太僕寺身爲鐵桿三皇子黨，太子即將迎娶蘇芷菁的消息，自然對他打擊極大。
只不過，面對眼前的噩耗，夏銘依舊沉得住氣，因爲他知道，有人比他們更加急迫。
“殿下，太子與蘇芷菁聯姻，有人比你更加着急。”夏銘慢悠悠地說着。
三皇子眉頭一挑，眉宇之間，充滿了鬱結的情緒。
“你說的是老五？”
“正是！”
“之前五皇子聲勢正旺，拿下了少府卿和衛尉卿兩位九卿，風頭無二，大部分官員都認爲五皇子拉太子下馬，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是聯姻的消息一出，伱看還有誰說五皇子能上位？”
“現在最急的是五皇子，以五皇子的性格，必定不會坐以待斃。”
“殿下您就安心坐好，看着五皇子與太子之間的鬥法即可。”
三皇子聽了夏銘的話，心中微動，很是失落，雖然他也想使勁，但卻想不出招數，破壞太子與蘇芷菁的聯姻，只能坐視太子坐大。
他無奈地發現，自己的希望，居然只能寄託在五皇子這個競爭對手身上。
這種無力的感覺，讓三皇子心中不悅和變扭。
夏銘似乎察覺到了三皇子心中的變扭，緩緩說着：“殿下，你要分得清誰是敵人，誰是朋友。”
“只要太子一日不下臺，他就是你們幾位皇子的共同敵人，五皇子是你最親密的朋友。”
“五皇子打擊到了太子，就是殿下您打擊到了太子。”
夏銘的一番話，似乎給了三皇子一個藉口，讓他能夠坦然接受目前的局勢。
只不過，無論是夏銘還是三皇子，都知道他們沒有說出口的後半句話。
等到太子下臺，他們這幾位皇子，就會從親密的朋友，變成勢不兩立的敵人。
諸位官員恭維太子，足足持續了一刻鐘，方纔漸漸停了下來。
抽出身來的太子，環顧四周。
他的目光，從三皇子到六皇子到七皇子，最終停留在紀天賜的身上。
太子嘴角上掛着一抹勝利者的笑容，腳步輕快地走向紀天賜。
這一幕，落在所有官員的眼中。
頓時，在場的官員，精神振奮，紛紛露出看好戲的模樣。
“老五，你怎麼不來恭喜大哥我？”太子聲音輕佻，臉上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面對太子的嘚瑟，紀天賜臉色平靜，波瀾不驚，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太子挑釁的影響。
他眼皮子微微擡了擡，扭頭看向太子，風輕雲淡地問道。
“恭喜什麼？”
“大哥你有什麼好事，我怎麼不知道？”
“還有，大哥你的傷勢好利索了嗎？沒有好利索的話，還請大哥你回府靜養，不要落下後遺症。”
紀天賜的話，落到太子的耳中，無疑是巨大的嘲諷和挑釁。
傷勢？
這傷勢不就是給紀天賜親手打出來的。
此時紀天賜關切的話語，在太子看來，就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太子臉色十分的僵硬和難看，似乎能夠擰出水來。
只不過，一想到自己即將與蘇芷菁聯姻，太子心中的陰霾，瞬間被春風吹散了。
老五，他是在嫉妒我！
“老五，你還不知道嗎？大哥我即將與邗國公主聯姻。”
“這位邗國公主，不得了，可不是普通的邗國公主。”
“蘇芷菁她可是邗國第一美人，而且備受邗國國君的寵愛，五歲那年，就被送到醫家大宗師門下修行……”
太子如數家珍一般，給紀天賜介紹着蘇芷菁的情況。
從蘇芷菁的容貌，到蘇芷菁備受寵愛，再到蘇芷菁的師承，恨不得將蘇芷菁裡裡外外，全都介紹一遍。
自從得知自己要和蘇芷菁聯姻後，太子就對蘇芷菁上心了，吩咐下人蒐集蘇芷菁的情報。
越看蘇芷菁的情報，他對這場聯姻，就越滿意。
蘇芷菁無論是容貌還是家世，都是上上之選。
哪怕當正牌的太子妃，都綽綽有餘。
若非邗國目前情況不妙，邗國國君，是絕對不會將蘇芷菁嫁給自己當側妃的。
特別是蘇芷菁的師承，更是讓太子滿意。
蘇芷菁師承於醫家大宗師，一旦蘇芷菁成了自己的側妃，意味着他又得到了一位大宗師的支撐。
大宗師的地位，毋庸多說，可一人成軍。
多一位大宗師的支持，相當於手上多了十萬大軍。
紀天賜看到太子如此嘚瑟，臉上掛着洋洋得意的笑容，他心裡就感覺到好笑。
自己的這個蠢大哥，還不知道蘇芷菁一點都不想嫁給他。
非但不想嫁，還爲了不用嫁給太子，動起了歪腦筋，想要把太子拉下馬。
要是太子知道蘇芷菁的打算，會不會氣得吐血？
在紀天賜的眼裡，太子在他面前炫耀的這番作態，就如同跳樑小醜一般。
“大哥，你還沒娶蘇芷菁，你怎麼知道，此事會沒有變數？”紀天賜哂笑一聲，聲音冰冷地說着。
聽到紀天賜的話，太子滿臉的不屑和輕蔑。
“變數？”
“哪來的變數？”
“聯姻之事，乃是父皇和邗國國君親自定下的，口含憲天，誰能改變？”
“如果蘇芷菁自己不想嫁呢？”紀天賜淡然一笑。
只是他的話纔剛剛說出口，就遭到了太子的無情嘲諷。
“不想嫁？”
“此乃國家大事，豈容她一個弱女子能夠拒絕？”
太子輕蔑的笑着，絲毫不在意蘇芷菁自己的感受。
兩國聯姻，事關重大，其中的關係之複雜，絕不是一個公主的意志能夠撼動的。
更何況，在吳國與邗國的結盟之中，毫無疑問是吳國佔據主導地位。
蘇芷菁不想嫁？
誰給她的這個勇氣，敢說出這句話？
見太子不信，紀天賜索性也就不再說話，沉默不語，坐看等會兒太子精彩的臉色。
太子見到紀天賜沉默不語，以爲是紀天賜無話可說，在這件事情要示弱了。
他心中的喜悅，如同海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他和老五交鋒，都是自己落於下風，可謂是吃盡了苦頭。
今天一朝翻身，見到老五那苦澀嫉妒的神情，太子心中的痛快，酣暢淋漓，簡直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老五，我知道你嫉妒我能夠娶到如此佳人，下次有機會，大哥我一定會介紹幾個美人給你。”
“哈哈哈！”
太子說話間，眉飛鳳舞，喜上眉梢。
就在此時，邗國使節團，終於來到皇宮之中。
位於使節團正中央的，便是邗國第一美人——邗國國君最寵愛的公主——蘇芷菁。
今日的蘇芷菁，身穿一襲華麗的宮裝，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妝容之精緻，容貌的靚麗，可謂是傾國傾城。
美目盼兮！
巧笑倩兮！
她一出現，就吸引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衆人紛紛感慨，甚至是嫉妒，太子居然撿了這麼大的便宜，能夠娶到蘇芷菁。
關鍵還不是太子妃，僅僅只是一個太子側妃而已。
若非邗國被兩面夾擊，這等好事，絕對落不到太子的頭上。
太子見到蘇芷菁到來，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了。
在見到蘇芷菁的第一眼，他就感覺到他的內心，在蠢蠢欲動。
蘇芷菁的美，比畫像中還要美上三分。
更加關鍵的是，在蘇芷菁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感覺。
迎娶蘇芷菁，就意味着狠狠地打了老五的臉。
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是其他人說不能提供的。
太子嘴角上掛着一抹上揚的弧度，自鳴得意地對紀天賜說道。
“老五，大哥身爲主人，要去招待公主殿下了。”
“若對你有招待不週的地方，還請你見諒。”
太子話語之間，儼然把自己當成了皇宮的主人。
在他看來，自己的太子之位，穩如泰山。
登上皇位，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這座宏偉的皇宮，遲早會迎來自己這位主人。
他只是提前以主人的姿態，來對待邗國使節團罷了。
太子虎步熊威地走向蘇芷菁，氣宇宣揚，似乎要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在蘇芷菁的面前。
“公主殿下，今日文武百官皆在，我爲你介紹一下！”
說着，太子主動去拉蘇芷菁的手。
蘇芷菁瓊鼻皺了皺，強忍着心中的不悅，壓下眼中的厭惡。
還沒等太子拉上蘇芷菁的手，她就巧妙地迴避了。
“多謝太子殿下。”
“吳國文武百官的情報，我早已經看過了，不需要殿下你來介紹。”
太子被蘇芷菁當衆駁了面子，臉色瞬間僵硬和陰霾，有種說不出的難堪。
特別是蘇芷菁眼底之中，那抹若隱若無的嫌棄和不屑，讓太子受到了深深地刺激。
“這個賤婢！”
“身爲邗國公主，不知此時邗國處境何等危險。非但不盡心討好我，居然還敢厭惡孤。”
“誰給你的勇氣？”
濃濃的怨毒和憤恨，如同毒蛇一樣，盤旋在太子的心頭，又宛如藤蔓野草似的，在太子的心頭瘋狂生長。
“賤婢，等你嫁入府中，孤讓你在門外跪上三天三夜。”太子心中，陰暗地想着。
只不過，這些陰暗的想法，都不動聲色。在文武百官面前，他還是要表現出儀態翩翩的風度。
蘇芷菁不知道太子心中陰暗的想法，她的目光，熠熠生輝，掃視在場的文武百官。
她在尋找五公子。
根據她對五公子的瞭解，五公子是吳國官場上的人，身份不低，並且是鐵桿的五皇子黨。
那麼五公子，肯定也會出席今日的接風宴。
雖然她來吳國之前，通讀了關於吳國官場的情報。
但是吳國官場的情報，是何等的複雜，看的她頭暈目眩。
再加上今日皇宮之中，官員衆多，她更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出五公子的真身。
就在蘇芷菁找人找的頭暈目眩，有些吃力的時候，紀天賜主動朝着她走了過來。
紀天賜的這一舉動，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官員們的目光。
不少官員，好奇地看着紀天賜的舉動，心中充滿了困惑。
五皇子主動找上太子和蘇芷菁，爲了什麼？
自取其辱嗎？
難道是太過憤怒，失了智？
一時間，不少官員，紛紛搖頭，認爲紀天賜在這種場合中搞事情，實爲不智。
也有鐵桿的太子黨，心中竊喜，巴不得紀天賜在今日的接風宴上，大鬧一場，引來孝元帝的厭惡。
就在衆人古怪的神情和目光中，紀天賜走到蘇芷菁的身旁，在蘇芷菁的耳邊，逼音成線，輕聲說道。
“五公子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短短的一句話，宛如一道雷電，劈在了蘇芷菁的身上。
蘇芷菁整個身體，都有短暫的停頓和僵硬，彷彿被劈中似的。
在場之人，哪一個不是老狐狸。
蘇芷菁的這一抹僵硬，一絲不差地全都落在了在場文武百官的眼中。
一時間，不少官員，眼中紛紛露出狐疑、好奇和驚疑不定的眼神。
五皇子對蘇芷菁說了什麼？
居然讓蘇芷菁有這麼大的反應？
三皇子見到這一幕，心中十分好奇，忍不住向夏銘問道。
“夏大人，你說老五這是在做什麼？”
“搞什麼名堂？”
夏銘沉默了片刻，語氣幽幽地說着。
“或許蘇芷菁與五皇子之間，有一些默契……或許，五皇子手中，有蘇芷菁需要的情報，甚至是把柄……”
“總之，現在看來，今天的接風宴，五皇子是有備而來的。”
聽到了夏銘的一番分析，三皇子原本死寂的心情，又活躍了起來。
“夏大人，你說老五能阻止這次的聯姻嗎？”
夏銘搖搖頭，神情凝重肅穆地告誡着三皇子。
“三皇子，這次聯姻是兩國國君親自定下的，是兩國利益的體現，絕非某人能夠撼動的。”
“如果某些人非要不自量力地去撼動聯姻，只會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雖然明知道破壞聯姻，機會極其渺茫，甚至是毫無希望。
但被夏銘如此無情的戳破，三皇子依舊是心情鬱悶和煩躁。
這幾日太子躊躇滿志，得意洋洋，以至於他三皇子黨的一些外圍成員，都去抱太子的大腿。
再這麼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再無反抗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太子坐穩東宮之位。
過幾年，等到太子登上皇位，以他眥睚必報的性格，自己的下場……
想到這裡，三皇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在場的官員，心中紛紛有些猜測，不過基本上所有人的看法，都和夏銘一樣。
紀天賜的這番舉動，最多就是噁心一番太子。
對於大局，毫無益處。
只不過，更加讓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面。
“留影石的事情，我們找個時間好好談一談！”紀天賜繼續逼音成線，聲音鑽入蘇芷菁的耳中。
瞬間，蘇芷菁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驚訝，但緊接着就變成了恍然大悟。
五公子是五皇子的心腹愛將。
連五公子都知道留影石的消息，沒道理五皇子不知道。
雖然沒有見到五公子，與五公子達成交易。
但五皇子親自出面，無疑更有說服力。
“我們什麼時候交易？”蘇芷菁同樣是逼音成線，聲音之中，透露出一絲淡淡的急迫。
太子看到紀天賜和蘇芷菁兩人逼音成線說悄悄話，心裡急啊！
急得像是撓首搔耳的猴子，恨不得偷聽兩人的對話。
只是紀天賜和蘇芷菁的實力都不弱，他想要偷聽也辦不到。
“今晚子時，懸鏡湖旁，不見不散！”
紀天賜不徐不疾地說着，只不過，這次並沒有逼音成線，而是直接把話說了出來。
在場之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紀天賜話語中的語氣，就像是小情侶似的。
(本章完)